昼夜不息

　　一回京都，南羽想拉着我去见六皇子，今时今日，我的身份不一样了，我不再是小丫鬟，而是手握京都娱乐场所的重要人物，我果断“高冷”地拒绝，“六皇子，我去有要事要做。”
　　傻愣愣的南羽惊讶地看着我走入醉梦楼。
　　站在醉梦楼一楼中央，我咳了咳嗽，结果根本没人了我。
　　想来也是，他们并没这么快知道这里已经易主了。
　　于是，在一片喧闹中，我提着嗓子，“邱大娘已经把醉梦楼卖过我了。”现在，我就是醉梦楼的老鸨了。
　　几个浓妆艳抹的姑娘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又看看我手中的字据和房契，显然不能接受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成为了她们的“老板”。
　　还是醉梦楼的家丁比较上路子，一字排开，对我鞠了个躬，为首的——小于说了一句，“姑娘就是我们醉梦楼的大恩人啊！”
　　我环顾四周，对那个小个子的家丁小声说道，“邱大娘走后，都没人经营吗，这醉梦楼怎么客人少了一大半？”
　　小于长嘘一口气，退了一步，“姑娘难道不知道最近的传闻？”
　　“什么传闻？”
　　小于擦了擦根本没有的额上的汗，“姑娘，借一步说话。”
　　我们打开一间本来是会客用的房间，现在醉梦楼好多的房间都空无一人。
　　小于不等我问，就噼里啪啦地说明了事情，也就是邱大娘隐瞒我的真相。
　　醉梦楼原来的主子呢，曾经是三皇子府邸上的厨娘，后来她的丈夫——府上的厨子死了，是为三皇子挡剑而死，厨娘得到一笔钱财，加上之前在京都积累的人脉，买下了醉梦楼。三皇子到醉梦楼消费都是不要钱的，由此看出，邱大娘和三皇子关系匪浅。现在，三皇子被贬为庶人，所有和他有关联的人都受到了影响。
　　小于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摇摇晃晃地坐了下来，原来我接手一个“烫手山芋”！怪不得邱大娘这么轻易地这点价钱卖给我！
　　“可是，”我仍然没有死心，“现在，醉梦楼换了主人，和三皇子一点干系也没有了。”
　　小于沉重地摇摇头，“三皇子是因为‘卖国’而被贬的，你说官府会放过和他有关的场所吗，恐怕官府已经把‘醉梦楼’当做私底下‘卖国泄密’的烟花之所了吧。”
　　我扶住额头，陷入了沉思。
　　偏偏更麻烦的是，此时醉梦楼的姑娘们没有了工作的干劲，一个个吵着闹着想赎身。
　　我叮嘱小于，“我呢，现在也没啥胸襟放了这些姑娘和你们，但是既然醉梦楼在我手上，我就不会让它毁灭。肯定会有办法的。你放心，一旦确定官府想扫平我们，我就让你们全部赎身，毕竟性命是最重要的。”
　　我果然没有看错小于，小于在醉梦楼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的话让大家暂时安定下来了。我待在房间里想着醉梦楼和我的出路。这是我的第一份产业，刚刚接手，我是不会让它灭亡的。
　　我走进一个熟悉的房间，那是笙烟的故居，可是屋子还在，摆设没变，人已经不在了。
　　“小于，珍珠呢？”
　　“笙烟姑娘走了，珍珠姑娘哭的惨不忍睹，邱大娘网开一面，听说开了高价让他赎身了，至于是京都的哪个贵公子，就连醉梦楼的档案里也没有。”
　　这世上能让珍珠走出醉梦楼的只有南羽了。
　　也好，笙烟和南浅是不能在一起了，至少天下有情人多了一对厮守在一起的了。
　　“沈姑娘，想好对策了吗？”小于迫不及待。
　　我点点头，“备马。”
　　眼下，我能求的人只有太子和太子妃了。醉梦楼的存亡只在官府的一念间，而能够左右官府的，太子便是最好人选。若是三皇子真的是被太子陷害的，那么太子是最明白醉梦楼只是个烟花之所。无论靠厚脸皮，还是博同情，我都要保住醉梦楼。
　　离太子府越来越近，我的呼吸就越来越急促。
　　突然，小于掀开帘子，“沈姑娘，六爷来了。”
　　南昼的马挡住了我们的路。
　　“不见。”
　　可是没人听我的拒绝，南昼把马交给了随从，吩咐小于，“去沁湖亭。”说完，一跃上了马车。
　　我的人，小于此刻成了他的人。
　　我俩在马车里沉默不语，他凝视着我，我故意把视线拉着盯着自己的脚底。
　　不一会，小于的声音传来，“沈姑娘，六爷，我们到了。”
　　“我们下车吧。”南昼依旧望着我，像是询问我的意见，因为他没有动。
　　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他是皇子，纵然我是个老鸨，还是要看他的脸色。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跟着我也下了马车，小于此刻不知道溜到哪里了。
　　“六爷有什么想说的就快说吧，我还有要事要办。”我往后退了退，拉开我俩的距离。
　　刚才我没这么注意他的变化，现在的他瘦的有点厉害，本就分明的脸如今就像小了一半似的，他阴郁着脸，没有看我，却是对我说话，“你的要事，就是去向太子求情吗？”
　　看来他对我的行踪和举动了解的很清楚。
　　“六爷既已知晓，就不要浪费我的宝贵时间。”我生硬地说道，强迫自己不去看他。
　　南昼的目光和我交汇在一起，很快又分开。“沈夜，你出了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吗？”
　　“你知道的，我对太子没有糊涂心思。”我踢了踢地上的泥土，扬起小小的风尘。
　　南昼向我走近，目光又回到我的身上，“你要保住的东西，我替你守住。”
　　我呆呆地抬着头望着他。诧异，不解，不信任……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
　　“怎么不相信？”他挑了挑眉。
　　面对我的沉默，南昼发了火，或许刚才他一直都有火气，只是我的沉默成了导火线。南昼握住我的肩膀，语气生冷，“你不信任我，所以你就一走了之？沈夜，你的心呢？生来就是冷的吗？就捂不热吗？”
　　看来他是对我的逃走怀恨在心。
　　“你倒是说话啊！”
　　“我不逃走难道任由你们权贵之人的残忍吗！太子曾对我起了杀心，他可是我主子的丈夫吗，难道我要留下来让沈沁语知道吗，而你，明明说过不会杀笙烟的，太子也说过的，可是呢，笙烟还不是死了吗！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怎么留在京都！”
　　南昼忽略了我的咆哮，喃喃自语，“太子派人杀你？什么时候的事？”
　　我是不是嘴快了？太子当日杀我，是为了防我，他把我和南羽联系在了一起，目的就是防止他的身边出现效忠六皇子的人……
　　见我不语，南昼换了话题，“你既然知道太子想杀你，为什么如今这么困难的事情向他求救，你不怕狼入虎口吗？”
　　要怪就怪我贪财好了，谁会接受刚拥有的产业变无？太子杀我的目的，是防我背叛，可是只要我和南昼、南羽划清界限，太子也就不会杀我了。
　　奈何我不能解释，支支吾吾道，“好歹……他也是我……主子的相公。”
　　南昼轻蔑一笑，一把把我拉入他的怀抱，“算了算了，你不用解释了。”
　　“你干什么！”即使他瘦下来，力气也不减。
　　他抱我抱的更紧了，“小夜，小夜。”他的嘴靠近我的耳朵，声音震撼着我，“小夜，她没死。”
　　“你才没死呢！”我使出蛮力，让我们之间距离有了一拳头，“我好好的站在……”
　　我的眼睛对上他明媚的笑，他的笑在我眼里放大，放大。
　　良久，我找回了我的声音，“她没死。”
　　南昼重复道，“她没死。”
　　太好了，笙烟没有死。
　　“可是，我明明看到她的尸首了。”
　　“监狱里有很多死囚，别忘了我是负责监斩的。”我和南昼分开了，但是他还死死地握着我的手。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笙烟现在在哪里？对了，珍珠也不在了，是不是她和笙烟在一起？”
　　南昼点点头，“我一个一个的回答你。我想告诉你，可是你呢，冷酷无情地一个人什么也不说地就走了，什么也没留给我。”
　　的确，那时候听到笙烟被杀的消息，亲眼看到她的尸体，我整个人都崩溃了，哪会想到南昼曾给我的承诺。
　　“你放了笙烟，皇帝知道怎么办？你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啊。”
　　他没有理会我这个问题，而是解释了珍珠的去处。“笙烟虽然死里逃生，可是她奄奄一息，我让南羽赎回了珍珠，这样笙烟就有人照顾了。她俩被我送到宣州一个住宅了，现在笙烟身体已经好了，你不用担心了。”
　　这是我听到最好的消息了，笙烟没死，还好好活着。
　　“现在你还要急吼吼地去太子府吗？”南昼揶揄道。
　　我果断摇摇头，此时南昼在我心中就像神一般的存在。
　　“小于，我们回醉梦楼！”
　　小于从老远急匆匆地跑来，惊讶地瞥了我我们一眼，就行使自己的职责——驾马车了。
　　“你这么急吼吼地回醉梦楼，他恐怕会误会小夜你对我已经急不可耐了。”南昼冷静指出。
　　我果断抽回自己的手。他说的没错，怪不得小于这么惊讶。我刚才的举动活像一个想要开房的饥渴女子。
　　为了化解尴尬，只能扯开话题，“你这么残忍地把珍珠和七皇子分开，良心安吗？”
　　谁知，南昼竟然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是该让他们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南昼一边说一边握住我的另一只手，“小夜，他俩光明正大了，也是时候我们光明正大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