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行

　　却说罗玄施过了针，师徒二人静默无话，气氛甚是僵持。
　　过了一夜，一早是天相端了温水进来服侍。
　　“师父，小凤脚伤好了吗，我见她一早就出门了。”天相问道，“她跟我说要出门几日，让我转告师父一声。”
　　罗玄动作微顿，问道：“跟谁一起出门的？”
　　“跟上官二公子。”天相如实答道，“大概是帮里的什么事情吧，不过怎么连小虎都没带呢，是怕半夏一个人呆在这无聊……”天相絮絮叨叨说着，罗玄却在想她脚伤刚愈为何走的这么急，是避着自己，还是有何急事，为何只带了上官武一人。
　　罗玄心思几转，兀自叹了一口气，只要她无事，自己不应牵涉进来太多，想起两次她借着酒意大胆表露心迹，他胸中犹如憋了一口气无处释放，与她相处竟失了分寸，近不的，远不的，徒增二人苦恼。
　　“天相，收拾一下，我们去朔阳。”罗玄突道。
　　天相愣了一下，未反应过来。
　　“不等小凤回来吗？”
　　罗玄只是摇摇头。
　　师徒二人用过了早膳便启程，连小虎和半夏都有些起疑了，这师徒三人刚刚相见竟互相不打招呼的走了。罗玄有自己的想法，抚宁是不能再呆下去了，但要说回哀牢山，路途遥远，他还是有些担心万一小凤有事驰援不及，朔阳的距离刚刚好，也正好阮青和宋玉在那。
　　师徒也不着急赶路，两天的路程走了两天半才到。刚到了宋府大门，天相呀了一声，宋府大门紧闭贴着官家的封条。这是出事了，而且事情还不小！
　　师徒二人站在宋府门口特别扎眼，引来路人侧目。罗玄往人群里一打眼，找到了目标，正是宋府的管家，这管家是认识罗玄的，将二人引到偏僻处。
　　“大人被抓了！连着夫人和老夫人都被抓了。”管家簌簌说道，想是受到了惊吓，仍有后怕。
　　“何时抓进去的，因为何事，关在何处？”罗玄一连三问，当是真心着急。
　　“就是昨天的事，说什么大人勾结外商，通敌卖国，就关在府州的大牢里……”管家哆嗦答道。
　　罗玄一惊。这罪名实在是太大。如果自己脚程再快一些，昨日正好能到朔阳了。罗玄第一次心生懊悔，时运弄人。
　　官家将昨日情形细细说予罗玄听，但这毕竟是官场上的事，罗玄一时也理不出头绪。通敌叛国是大罪，连宋玉岳父那边也尽数被抓了，府州大牢都要塞满人了。
　　“师父，嫂嫂还怀着身孕呢，得赶紧想想办法。”天相忽道。
　　“夫人真是遭罪了。”管家悲切。
　　罗玄心绪难宁，上一次来是宋玉大婚，这一次竟然入了牢狱，思虑过后只能挺而走险！

　　午夜过半，蚕灯如豆，天相还在熟睡，罗玄跃窗而出，翻身上了房顶，一路踏着屋脊朝着府州大牢而去。一身夜行衣隐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牢狱门口把守森严，硬闯也是可以，只怕会京东其他人。罗玄思量着等待时机，若惹出劫狱的举动，只会对宋玉不利。现在首先要搞清楚宋玉是否有罪。
　　把守狱卒前一刻还在说着话，下一刻竟瘫软在地。有人下药，自己竟然未察觉，罗玄凝神，觉察出空气中有极淡的桂香味道，这味道非常淡，寻常人根本不会注意。
　　狱卒瘫倒之后，自墙外翻出一个黑影，正要朝牢房深处而去。罗玄不知这人是何目的，是否是为宋玉而来，紧跟其上。牢房之内的囚犯也吸入药粉呈昏睡状态，那黑影四处查看，终于在一处牢房外停下。罗玄夜能视物，那牢房之内瘫睡的人正是宋玉。只见那黑影轻易撬了门锁，进入牢中，对着宋玉掏出一件亮闪之物，罗玄一时不能判断是否是凶器，手中早就备好了石子专为不测点穴之用，一颗小石子弹出击中那人背后，那人吃痛，手中动作一停，罗玄早已进了牢房。
　　那人见势迎面便是一掌，十成功力，毫不含糊，已然使出了杀招。罗玄却是不能杀他，自然要留下活口，此非常之地不宜久战，罗玄也未保留，三招之内点了他胸前三大主穴，一把撤掉他的面罩，却是大惊，不是别人，正是上官武。
　　罗玄也现出自己本来面目，上官武也是一惊。罗玄满腹疑问，正要开口询问，却听见外面细细囔囔声音传来，想是巡夜的侍卫发现了异常。罗玄略一思索，提起上官武，在人来之前出了大牢。
　　待二人到达安全地点，罗玄将上官武反手一扣，毫不客气，上官武一直觉得罗玄此人温润和气，倒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暴力。
　　“带我去见聂小凤！”罗玄道。
　　“罗前辈，此事说来话长，还是让小凤同您解释吧。”
　　上官武在前引路，二人施展轻功，不多一会停在一处偏僻院子。上官武直接跃墙而入，罗玄而跟着进去。屋内也未点灯，只自屋外透出一点点亮光，聂小凤正坐在前厅，猛然看见上官武身后的罗玄，也是微微吃惊。
　　“你早就知道宋玉会出事？”罗玄一算日程，宋玉出事那天，聂小凤早已到了朔阳，她是亲眼看着宋玉被抓进大牢的。
　　聂小凤没有立刻回答，在罗玄看来便是默认了。
　　“我知道他可能会出事，但没料到会如此之快。”聂小凤答道。
　　罗玄犹疑看她，并不信她。
　　“我来朔阳确实是来找师兄有事，但怎知……”聂小凤解释道。
　　“宋玉被抓之事，你可知内情？”
　　“勾结外商，贩卖火药，叛国之罪。”聂小凤道，“这是师兄的罪名。今晚二公子冒险闯进去，就是想跟师兄确认，是否属实，我才好有应对之法。”
　　罗玄眉头紧锁，今夜这么一出，只怕再进牢房就比较难了。
　　“宋玉他会做出此等事吗？”罗玄语气略软。
　　聂小凤回道，“我不知是商洛河陷害他，还是他受不住诱惑……”
　　“商洛河？”罗玄微惊。
　　“商洛河一直想利用师兄的职务之便，我告诫过师兄的，但师兄未曾跟我说过实话……”聂小凤语气略哀，商洛河通过朔阳关口确实有贩卖火药事实，但宋玉却一直矢口否认，说商洛河并未真正找到他。聂小凤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宋玉不听劝，没有经受住诱惑，实际在暗地里协助商洛河。
　　“荒唐！”罗玄气极，不论是宋玉确实有罪，还是商洛河故意栽赃，这二人皆是走了邪路。“你可知商洛河在哪？”
　　聂小凤摇头，“只怕此刻他不会被我们找到的。”有句话聂小凤没说，就算找到了也没用，商洛河身边怎么可能少了高手保护，只怕功力不在罗玄之下。
　　“此事还需同宋玉当面对质。”罗玄思来想去，找宋玉问清楚是最快的捷径。
　　“师父，不可！”聂小凤急道，又平复了情绪道，“大牢现在肯定是加强戒备了，而且如果我们再去的话，就怕师兄无罪也被认作是有罪了。在不确定师兄是否有罪之前，我想还是静观其变。实在不行，劫狱虽是下下之策，也未尝不可。”
　　聂小凤暂时劝住了罗庄，她知道罗玄是不会相信宋玉和商洛河勾结在一起的，如果罗玄去找宋玉问清真相，只怕商洛河暗里会出手，罗玄会有危险。
　　上官武这次冒险去见宋玉，并非是要跟宋玉确认他是否同商洛河勾结，真正的目的是想宋玉手中拿到同商洛河勾结的证据，才好把商洛河也拉进来，但没想到罗玄竟然也在。但话又说回来，宋玉手里不一定留有证据，他也不一定给。
　　宋玉这个人，更相信商洛河，还是聂小凤？聂小凤有些吃不准。
　　或许宋玉还以为，商洛河会救他呢。
　　聂小凤苦笑，世事为局，感情总是被放在利益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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