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从来侠者俱仁肠
叶嫂和小舟利落地将餐具和食物摆上桌，请甄生在主客之位坐了，叶嫂待要避入后堂，甄生忙拦下道：“叶嫂，我也不把你们当外人，大过年的，就别这么多讲究，一起坐吧。”
叶嫂讪讪地推让了几句，见叶叔也不反对，这才在下首坐了，张罗着给众人布菜。
甄生将这屠苏酒给几人斟满，笑道：“舟儿，这酒该由你先饮吧。”
小舟机灵一笑道：“舟儿得岁，爹爹失岁，那甄哥哥你呢？”
甄生一愣，一时没明白他所言何意，原来这屠苏酒之所以由少者先饮，长者后饮，却也是有来历的，晋译郎董勋曾言：“少者得岁，故贺之；老者失岁，故罚之。”舟儿所问正是出自这种说法。
叶叔见甄生被小舟问住，哈哈一笑道：“舟儿又胡闹，甄爷年少有为，当然是得岁，当贺当贺。”
“爹爹说的是。”小舟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将手中的小蛊酒饮下，望向甄生道，“甄哥哥，第二个该你了。”
叶叔看着笑闹的舟儿，露出慈爱而宠溺的笑容，舟儿一向懂事，处事明进退，知分寸，也只有在这甄爷面前，才会展露出几分难得的童稚，让他这作严父的好生疼惜。
甄生见舟儿爽快地最先饮下屠苏酒，便也不再推让，笑道：“好，我便做第二个。”她平日里与张龙等人喝酒喝得豪迈，言罢扬手一口饮尽，却未料这酒入喉竟如利刃滑过般热辣辣的，还带着一股呛鼻的胡椒味，端的是辛辣无比，不由皱紧了眉头，迅速夹了筷菜冲淡这股怪异的味道。
见她这般模样，叶家三人皆浮起笑意，叶叔呵呵笑道：“慢着点饮，这酒味辛，急不得。”
这话怎么不早说，如今喝都喝下去了。这酒如此难喝，她已打定主意，日后绝计不会再碰。
叶嫂和叶叔也依次饮尽，待要再为众人满上，甄生果然说什么也不要了，只一个劲儿地摇头，众人被她逗得失笑，见她坚持，也就罢了。看来这位处事老成持重的大恩公终究还是有几分少年人心性，叶叔心中更觉亲近了几分，和乐融融地说笑起来。
饭毕，小舟兴冲冲地拉着甄生要她解答上次留下的谜题，甄生笑着同叶叔打过招呼，随小舟到他房中去了。进了屋，小舟从书案上拿出用镇纸压着的那张笺纸，双手递给甄生道：“甄哥哥，这字笺究竟有什么玄机，我左右也看不出半个字来。”
甄生接过纸笺，故作神秘地道：“舟儿，你去将油灯点上，我把字变出来给你看。”
“好！”舟儿朗声应了，将门窗关紧，点起一盏小小的油灯放在几上。他睁着圆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甄生欲如何施为。
甄生将那空白的笺纸移近火苗，在上方晃动着来回烘烤，不一会儿，纸上竟有些棕黄的字显露出来。小舟从她手上接过被烤得热哄哄的笺纸，发现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侠不在武而在心。这字迹倒也工整端正，只笔法上仍颇显稚嫩，这原是甄生找公孙先生写的帖子，她极喜欢这几个字，趁着近来清闲便反复练了起来，总还算拿得出手。
小舟沉吟道：“侠不在武而在心……甄哥哥，大侠不都是要武功高强吗？”
甄生将灯吹熄，又把窗户推开，问道：“舟儿，你说开封府的展大人算不算大侠？”
“当然算啊！”小舟听她提起展昭，小脸上顿时露出崇拜之色道，“展大人那么厉害，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大侠。”
甄生笑道：“展大人之所以为世人敬重，那可不光是因为他武功高强。”
小舟点头道：“是了，那是因为展大人对百姓好，有他在咱们就不会被恶人被欺负。可是舟儿也有几次在街头看到展大人身受重伤回府，想必那些贼人武功也是极厉害的，但大伙儿却恨他们还来不及。”
甄生听到舟儿口中提及展昭几次重伤回府，不禁微微心疼，但听到他如此为百姓爱戴，又涌起几分安慰与自豪，心情说不出地复杂起来。她轻轻叹了口气，却听小舟又道：“我懂了，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真正的大侠依靠的不是武功，而是侠者的仁爱之心。甄哥哥，你说我以后能不能也做个像展大人一样的大侠？”
甄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赞道：“舟儿真聪明，一点就透，只要你保有这份仁心，早晚也会成为一代大侠。”
“真的？”小舟闻言眼睛一亮，顿了顿又皱眉道，“可是我一点武功也不懂，怎么才能像展大人那样守护黎民百姓呢……”
“守护百姓不一定非要武功，就像包大人虽是文臣，可这些年来为百姓洗雪沉冤，主持公道，撑起一片青天，不是同样为大家所敬爱吗？”
小舟点点头，喃喃道：“嗯……也是……”
甄生看出他心中还是更想成为展昭而非包拯，遂笑道：“等展大人公干回来，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他，好不好？”
小舟闻言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脸上是掩盖不住地喜色：“甄哥哥，你不是哄我吧，真的可以吗？”
甄生想了想，展昭为人随和，同自己也有些交情，这件事应当不成问题，遂微笑着点头道：“当然可以啦，只是还要再等些日子，待展大人得了空闲才成。”
“好！”小舟认真地点点头，兴奋了好一会儿，又道，“甄哥哥，这字笺上的字究竟是怎么写上去的，怎么一烤便会现出来？”
甄生笑道：“其实很简单，是用米醋写的，有醋的地方会将这纸稍稍溶蚀，用火一烤，被蚀之处就最先烤焦，所以你看这字是焦黄色的不是？”
“哦……”小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顿了顿又道，“可是甄哥哥给我这字笺的时候，我看不出哪里被溶蚀啊？”
其实这原理只是酸与纸张中的纤维发生了化学反应，且生成物无色透明，因此肉眼看不出来。但这些道理甄生可无法向那个时代的人解释清楚，于是只道：“面上虽然一样，内里却已经不同了，就像包大人问案时，不能只看表相。”
“嗯……甄哥哥说得是。”小舟乖巧地应了，手上仍摆弄着那张字笺，对着窗口的光线看了又看，仿佛要找出些发生变化的端倪来。
甄生见他好奇心重，便由着他慢慢研究，出去同叶叔二人又聊了一会，见时候不早，便道别了叶叔，动身回府。
从叶家出来，空气还是那样冰冷，寒风依旧凛冽，天空中突然飘起雪来，甄生一开始以为只是错觉，那轻盈的雪花落在脸上，感觉像极了细细的雨丝。
雪下得不大，不一会儿又停了，地上有些湿。天色已经暗了，幸好还能瞧得见路，甄生将手呵了口气拢在袖中捂着，把身上的寒衣也裹紧了些，默默地继续往前走。
青石铺就的街道洋溢着古风浓郁的节日气息，甄生却总是觉得心中空荡荡的，面对着身边的热闹，忽生一种被抽离开来的寂寥。或许就算同这世界融入得再好，也终究无法掩盖独在异乡为异客的事实。
回到府内，她索性卖了同僚几个人情，接下了别人不愿当值的除夕及之后数日的差事，静静地守在牢中，安逸度日。
除夕那夜，牢内不少犯人也被放回家与家人共聚团圆去了，狱中更加显得寂静空荡。外面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地隆隆震耳，与牢内的静谧仿佛形成两个世界。沉重的牢门隔开了外界的喧嚣，让她以平淡如水的心境度过了来到北宋之后的第一个新春。
转眼已至上元灯节，虽还未至夜晚，但街上已到处都是卖灯的小贩，镜灯、凤灯、琉璃灯、兔子灯、孔明灯……各种造型都制作得雅致精巧，图案细腻，色泽鲜艳。有诗云：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便是形容这上元灯会之璀璨盛况。这一天，按习俗，女子亦可上街游玩，正是男女相约的绝好时机，故而热闹非常。
“来来来，吃了浮圆子，人月两团圆……”
府内厨子端来了热腾腾的圆子，每人一碗，众衙役围在膳房内吵嚷着边吃边谈，互相道着祝福。
甄生第一次尝到这古代的新鲜东西，圆子正是汤圆的前身，用清水煮沸后，圆滚滚地浮在水面上，故而又被称为“浮圆子”。趁热咬上一口，但觉其皮粘糯有劲，果糖清甜怡人，甄生不一会儿就吃光了一整碗，她这日晚上没有差事，便也想出府看看久负盛名的花灯。
沿着小路转了几个弯，甄生忽见一人双手托腮，正蹲坐在凉亭石阶上。这人身宽体胖，穿着件棕褐色布衣，袖管高卷到手肘，白净的圆脸上带着些许愁容，正是膳房的赵大厨。
甄生带着几分疑惑，走过去关切地道：“赵叔，为何一个人在这里闷闷不乐？”
那人抬头见是甄生，叹了口气道：“甄巡检啊，我老赵是在想咱家大人……”甄生虽然调任，却并未被免去品级，是以这赵大厨仍以旧日官位相称。
甄生讶然道：“包大人怎么了？”
赵大厨直起身，摊手道：“大人今日一回府就呆在书房内，晚膳也未用过。如今展大人不在府中，公孙先生也不出来，老赵一个下人，又进不得书房。大人忙于公务却不顾惜自己身体，着实让人忧心呐。”
甄生点点头，心中暗暗奇怪，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连公孙先生竟也忘了催促大人用膳。
赵大厨看她点头，探问道：“甄巡检是大人面前得力之人，不如替老赵端些圆子进去如何？”
甄生一愣，迟疑道：“这……如今我调任狱吏，擅入书房只怕僭越……”
赵大厨闻言露出失望之色，叹了口气又坐回石阶上。甄生知他一片关切，自己对包大人又何尝没有几分担心，遂浅笑道：“我去试试吧，最多不过是被大人喝退出来，东西呢？”
赵大厨见她答允，喜道：“好，好！”说着快步跑回膳房，端出一个大陶罐和一摞碗筷，交给她道：“圆子放在罐儿里还热着呢，劳烦甄巡检给大人送去了。”
甄生点点头，转身向书房行去。
来到书房门口，只见房门紧闭，门外并无一人。甄生顿了顿，略作思量，大声地咳了一声，站在数步之外静候。
不一会儿，门开了，身着浅蓝色文士服的公孙策走了出来，见是甄生，愠色稍敛，温言问道：“甄生，你可是有事？”
甄生点点头，抬了抬手上的托盘示意道：“大人整晚未进饮食，甄生受人所托，送些吃的过来，僭越之处，还请先生勿怪。”
公孙策点点头，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喜道：“甄生，你来得正好，快跟我进来！”
插入书签
昭出差了，各位再耐心等等*^_^*
不知道偶们这样处理是否会让大家觉得情节进展比较慢捏？
有意见尽管提哈~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