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苏恭 病树

　　第三十八章
　　晚上他们出门吃饭，提前定了个馆子。百里屠苏喜欢吃辣，但另两个好淮扬菜系，清淡地很，每次屠苏都觉得很没味。
　　只是陪父亲吃饭，还是得以他们的口味为首，他还年轻，还有很多零嘴可以吃。

　　馆子位置不算太远，从家驱车大约20分钟，偏偏比较偏僻，门前停了不少车，停车都不好停。停车的时候红玉向车窗外看了看，屠苏问:“怎么？”红玉摆了摆脑袋，没有说话。
　　之后他们上楼，坐定后先让服务员上了茶，红玉看到茶水说先去厕所一趟，留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在房间里相对无言。静了静，紫胤先开口了:“……最近怎么样？”
　　屠苏听到这声喝茶差点呛到，沉下声音:“挺好的。”
　　紫胤的目光扫过他周身:“……对未来有什么考虑？”此话轻轻落下来，反似一道惊雷，刷刷落在头上。屠苏沉下心，不语。紫胤喝一口水:“你大三了，以前我不问你，是认为你还年轻，选择还有很多。当然现在你也还很年轻，有足够的时间试错。不过，我要说的是，某些事情能早些定下来就早些定下来，时不我待，总是这个道理。你已经成年，对未来的规划，还是需要有的。”
　　年长人投过来的目光，总是分量极重的。屠苏回顾这番话，不由得也郑重其事:“我知道了。父亲。”
　　“那就好。若是想好了，就给我说一声。我看看我能为你做什么，不过我也只能在学校里给你几分助力，其他的路，需要你自己闯。我是希望你留在学校里面的，但我的想法，你不必过多考虑。以你自己为主。”说着说着紫胤又停下来，想了想:“其他方面，我也不用说太多。你自己明白就行。”
　　这几乎是他们这么多年来，最长的一段对话了。平日里紫胤都不管他，给他最宽容的环境，关键时刻最切实的鼓励与帮助，这一切的一切，好得让他都恍惚，他是不是他亲生的。
　　然而紫胤并未婚配。他也没有提及对他婚姻方面的要求。
　　压着心底五味杂陈的情感，他点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爸。”
　　紫胤也不再多话了。静了静，紫胤揉揉眉心，说:“就这样吧。你留心些。另外，你红玉阿姨是不是去的时间太久了？你去看看？我静一静。”
　　屠苏依言出来，关门之后，他靠在门板上停了一下，吐出一口气。然后再站直身体，去找红玉。
　　房间到厕所并不远，拐个角再走上几步，就差不多到了。屠苏一路上想着紫胤的话，拐过角后，想着要不然自己也上个厕所，之后便看见在厕所外的走廊上，红玉穿着大红色的衣服端庄地站在一个人的面前。而那个人，屠苏定睛一看，正是欧阳少恭。

　　屠苏脑袋轰然一声感觉就要炸，勉强忍耐住，加快脚步走过来，而红玉凛然的声音也越来清楚:“……你这样跟踪，我已经见着三日了，到底在企图什么？还有，你是什么人……”
　　话音结束的那一刻，屠苏也正好走到了红玉的身边，他扶了下红玉的胳膊，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向对面打了个招呼，沉声:“真巧，你也在。”
　　红玉顿时停下话匣，转而问他:“屠苏？你们认识？”
　　屠苏平静地点了点头。红玉疑虑的眼神在他脸上逡巡了一会儿，转而去看对面的人:“那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跟踪？”
　　屠苏刚想开口回答，却只看着欧阳少恭在底下摆摆手，就听他说:“你好。我是屠苏的朋友，他前些天托付给我一件东西，但最近我又联系不上他，只好到处找一找，多有冒犯，不好意思。”
　　“什么东西？至于跟踪？”
　　“啊……”少恭尴尬地咳嗽了声，“是一只猫咪。”
　　“……”屠苏睁大了眼睛。
　　“实在抱歉，我把……那只猫……给弄丢了。”
　　“……”
　　“它在前几天从我家逃出，我怎么找也找不到，想着可能它会回到屠苏身边来，就……跟着……屠苏……这几天。我想先找到它。”
　　“……抱歉。”
　　红玉暂且收回了她锐利的眼神，对屠苏说:“屠苏……你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吧。”
　　对面的少恭此时此刻一脸纯良无害，然而不知道还有多少心思潜藏在他光鲜的皮囊下面。屠苏微微觉得恐惧，但他还是走上前去，眉头紧皱:“……猫具体是什么时候丢的？”
　　“……大约四天前，晚上7到8点。”
　　“……怎么丢的？”他眉头拧着。
　　“我没有把门关好……抱歉。”
　　屠苏定定看着他的眼睛，想从中看出那些话究竟是真是假。但他又怎么可能看出来？焦虑与恐惧刹那间一并袭上来，像难以挣脱的网。
　　他于是对红玉说:“抱歉……红玉，我可能需要跟他进一步谈话，你先回去吧，我爸他可能有点不舒服，你先去看看？”
　　红玉看看他，转身离去。红玉一走远，他立即问道:“所以……猫到底还在不在？”
　　少恭也马上卸下了谦恭的表情，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屠苏……觉得自己有问这话的资格么？”
　　“……”屠苏不语。
　　“你在过去的八个月里，可还记得自己养了一只猫？……怕是早就忘记了吧。”少恭笑笑，“你把它从流浪的环境里救出来，却中途一度不管不问，你真是何必要把它救出来。”
　　“它也算是个活物，不是玩物。你要是不能一直养它，当初就不应该出手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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