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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38. 伤
经新八简短的口述，秋月大体明白了今晚发生的事情。
千鹤去劝说留在御陵卫士的平助回归新选组，同时，平助被同伴们告知新选组刺杀了伊东甲子太郎。
平助虽归顺御陵卫士，心里却残留了一丝迷惘。他在御陵卫士要砍杀千鹤前，为她挡下一刀。
而新八和左之虽然成功暗杀了伊东，却遭到了天雾九寿和不知火匡的埋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萨摩和长州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在暗中等待新选组和御陵卫士两败俱伤的时候，一网打尽。
在而后赶来支援的斋藤的辅佐下，几人好不容易暂时击退了萨长的追兵，平助的伤势却不容乐观。
“不行，伤口太深了。”山崎遗憾的摇摇头，他额头上全是虚汗，“我已经想尽一切手段了，可是血止不住。”
“怎么会这样……平助君。”千鹤哽咽着，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对不起……”
平助的背上从左肩骨到右腰处被狠狠的砍了一刀，还好是晚上，油灯再亮也不及日光的亮度，否则山崎刚才给他上药包扎的时候，估计都能看到内脏了。
绝望的气息在房间中弥漫开之前，门被刷的拉开，山南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开口：“各位，请你们先回避一下。”
从他反着光的镜片中看不到他的眼睛，秋月还是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意图：“等……”
一只手压住她的肩膀，斋藤默默摇头，“就交给山南总长吧。”
待秋月和千鹤他们离开房间后，山南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盛满红色液体的小玻璃瓶，放在了奄奄一息的少年面前。
“之后，就是你选择了。”
藤堂平助变成了罗刹。
意料之内的事情。
季节离开深秋，开始慢慢步入冬季，气温也一天天的降了下来。李秋月把双手往衣袖里缩着，试图给已经冻红了的手取暖。
今天的她不同以往，身着一身黯青色的女士和服，由于不太喜欢岛国本土女性发型，她只是按照汉式，简单的把披肩长发在脑后盘了一下，别了个簪子。
油小路事变到现在已有半个月，虽然斋藤和平助都回归，可是，新选组已经不再是以前那样子了。
平助表面已死，以罗刹的身份活在新选组的黑暗中。而斋藤的立场也变得微妙。
除了三番队原来隶属斋藤的队员一直相信自己的组长，其他队的平队士们对这个再三背叛主子的三番队队长议论纷纷，更是嘲笑他是‘会见风使舵的队长大人’。
这些话秋月听在耳中，气在心里。而为了保持近藤和土方的名誉，斋藤坚持隐瞒自己作为卧底潜伏在御陵卫士这一事实。秋月理解这个男人的坚持，便也压住内心的委屈和不甘，全当没有听到那些话。
在对内的议论平息下来之前，土方安排他暂时离开屯所，贴身保护亲幕大臣，纪州藩的三浦修太郎的安全。
三浦修太郎，曾被传言他委托新选组暗杀了坂本龙马。
这条消息后被新选组内部证实为伊东放出去的假消息，可是社会却不这么想，真相也永远被掩盖住了。
坂本龙马的海援队残党，以陆奥宗光为首，势必要为坂本报仇，所以这位三浦就被新选组作为要人保护了起来。
按照土方给她画的详细地图，她好不容易在傍晚前找到了目的地。
“打扰了。”她拉开这个名为‘天满屋’客栈的大门，对柜台前的老板娘微行一礼，问道，“请问斋……山口先生在吗？”
老板娘客气的笑了笑：“山口次郎先生是吗？请稍等。”
“是的……”秋月笑的有点勉强。她实在是不能理解岛国人取名的品味，‘一郎次郎各种郎’这种俗气到家的名字，为什么可以这么流行。难道名字里有个‘郎’字会显得很爷们吗？一个单字干净利索多好。
不过，山口次郎这种名字估计也是斋藤临时随便想的一个大众名吧。的确是一个很泛泛的名字，也不显眼，很适合现在需要隐姓埋名的斋藤。
很快，吱呀吱呀的脚步声从上方的木质地板传来。一身墨色的男人见到来者是秋月时有些惊讶：“秋月？是你吗？”
她轻笑，走上前去，“怎么，才几日不见，就不记得我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斋藤急忙解释，“只是，有点吃惊。”
秋月看到某人别开视线，耳朵根已经开始发烫了。
她很满意斋藤现在这幅呆萌可爱的样子。银色眼眸中流光一转，向斋藤递了个眼色，压低声音：“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出去吧。”
秋月拉着斋藤的手绕到了客栈后面的小路上，这里可以避开耳目，而且，就算被人看到，也只会以为是普通男女的幽会。
“这个。”秋月从袖中递出一个信封，“土方副长让我交给你的信，看完记得烧掉。”
斋藤点头，把信件小心收好，问道；“最近屯所内部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大家都很忙，不过，没有出什么乱子。”
“平助怎么样了？”
“还是那个会说笑活蹦乱跳的少年……至少表面是这样。”秋月顿了一下，说出了后半句。
“……”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也许新选组内谁都没有想到，那个朗爽的少年，会有一天，变成只为了杀人而存在的道具。
变若水……她想到了那天山南给她看的那张纸，心中又是一颤。
如果那是真的……
“你怎么穿成这样子？”斋藤打破沉默。
秋月回神，见眼前的男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土方副长说，来见你就要低调隐藏新选组的身份，我就问小千借了一套女装。应该没人会把女人和新选组联想到一起吧？”
也许是她错觉，斋藤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的确，要是派脸熟的队士来，说不定会暴露这里，你费心了。”
秋月想说完全没有的事情，自己穿女装来见阿一也是有点小小的私心在里面的。
“对了。”秋月解开手中的拎着的小布袋，从里面拿出一件暗灰色羽织抖开，给斋藤披上，“最近天冷了，注意防寒。”
想到现在的他不能穿着新选组的浅葱制服，前几日秋月便到布坊去定制了一个防寒用的羽织。
斋藤看着眼前正在给自己整理衣襟的秋月，心跳漏了一拍。
一瞬间，让他有了，现在的乱世不过一场梦境，而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平淡的过着温馨幸福的生活。
如果，在日后无数个岁岁年年，你都能这样，陪伴在我的身边。
蓝瞳中冰释，全是盈盈温柔，他一把握住了胸前那只白皙微凉的手。
“你才是，手都这么冷了，小心受凉。”说罢，解下脖上的白围巾仔细给她围好，顺便帮她整理了一下散在脸侧的碎发。
带着余温的围巾把脖颈和嘴鼻捂得严实，呼吸之间满满的都是他的气息，躲都躲不了。秋月只感觉全身的血都在往脸上窜。还好天色已晚，斋藤没有看清她有些烫人的脸。
“天要黑了，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你早点回去吧。”斋藤看了眼西沉的夕阳，对她说道。
秋月点点头，的确不能再久留下去了：“一定要注意安全。”
客栈里烧着火炉，要比外面的气温高得多，斋藤有些不舍的解下羽织，认真的叠整齐，收紧布包里。
“三浦先生，我是山口。”他敲了敲三浦的房门，得到里面的回应后，拉门进去。
房间里除了三浦还有其他两名便服武士，隔壁两侧房间分别安排了数名。这些都是随同他潜伏在这里，保护三浦周全的三番队队士。
“山口君。我想明日早上出去走走。”
“不可。”他答道，“海援队现在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您的性命，随便出去是在不便。至少要等事态安定下来之后。”
三浦也知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不过他也很是冤枉，自己分明没有对坂本龙马有任何动作，却被误传为害人凶手。好在自己跟近藤的交际还算不浅，对方也感觉这次事件也有自己的责任，便把三番队队长安排在自己身边，时刻保卫着。
“山口君，真是辛苦你了。”
“不敢当。”斋藤突然停住话，对几人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虽然很轻，从走廊深处的确传来了数人的脚步声。
他的警觉性先天就很好，这故意不出声的步伐，怎么听都不正常，像是要可以隐藏自己的存在一样。
他迅速熄灭屋内的油灯，低声对其余两人道：“保护好三浦先生。”
冰蓝色眼中只剩寒意，左手已按在刀上，蓄势待发。在房门被拉开的一瞬，寒光出鞘。
傍晚的温度的确又下降了，秋月把脸往素白的围巾里缩了缩，加紧了脚步。
月亮随着天色暗沉愈发明亮起来，秋月抬头，看着夜空中那一轮惨淡的明月，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空空的失落感。
怎么回事，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就当她正仰望明月，一抹突如其来的金色闯入视野之中。
“你还真是喜欢坏人雅致啊。”她撇嘴，“风间千景君。”
看着他从围墙顶跳下来，秋月心想这人还真是喜欢在那种又高又窄的地方散步啊。不过看他这副架势，不会又想去屯所那里闹一闹吧？
风间似乎猜出了她在想什么，冷哼一声：“放心，今天我没兴致去狗窝。”
“只不过想来看看，某些想要为师报仇的人类，究竟落得何种下场。”
随着风间轻佻的语调秋月的心却一点点的悬了起来。
一开始本就是伊东放出流言说三浦拜托新选组暗杀了坂本龙马，而伊东在暗地里跟萨长两藩早有交情，那么，要放出流言说不定是御陵卫士跟萨长提前串通好的，为了就是让稳定派的坂本龙马和亲幕派互相残杀。
而对于萨长来说，无论是新选组、御陵卫士和海援队都是障碍，所以他们才没有在新选组的伊东暗杀计划里出来搅局。
一切都按照他们的计划在进行！
阿一！
秋月想都没想就转身往回跑，却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拽住了手腕，她回头瞪了一眼那只手的主人。
“放开。”
“我拒绝。”风间千景妖红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同胞为了人类送死。”
“谁要去送死了。”秋月反驳道。
风间秀眉一挑，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就你现在这幅着装，去了不被人乱刀砍死？”
秋月一愣，恍然意识到今天自己是女装打扮，脚上穿的也不是草鞋而是木屐，最重要的是，为了不惹人瞩目，佩刀也没有带出来。
可是这种犹豫也紧紧保持了一瞬，就算没带刀，凭她的功夫也不会在那些普通人类中吃亏。
就这样有些倔强的直直看着拉住自己的金发男人，半晌，后者轻叹，松开拉住她的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柄匕首。
秋月接过，漆黑的刀柄上烫着鎏金的花纹。匕首握在手中没有那种冰冷的感觉，像是被人一直贴身带着。她把刀抽出刀鞘，眼瞳倏地睁大。
“这是……”抬起头，一脸惊讶的看向风间。
风间千景转过头，似乎不想再看到她，用不耐烦的语气道：“还不快走。”
“嗯。”她低头微笑，把匕首紧握在胸前，“谢谢。”
目送秋月的背影渐渐消失，风间才转身离开。
蠢女人，若在跟人类有更深的瓜葛，你迟早会后悔的。
阿一，阿一，阿一！
秋月拎着裙角，踢掉碍事的木屐，在街道上疯跑着。
“杀人啦！”
很远就听到了天满屋方向传来惨叫声，还夹杂着厮杀声和刀剑碰撞的声音。
果不然，大街上已经围了一些人，还有不断有人从里面逃出来。
但是，逃出来的似乎只是客栈里住的普通旅人和店小二，没有看到新选组的成员和三浦的影子。
秋月掉头绕道后门所在的小巷上，看到几个人像是护送着某人的样子，正在小心撤离，她急忙在墙角隐藏住，慢慢探出头来。
那些斋藤安排的三番队队员，那中间的人应该就是三浦修太郎。
屋里还传来打斗的声音，阿一也还没有出来。秋月心里越揪越紧，她知道，以斋藤的性格，必然是让队士们护送三浦先走，把最危险的断后工作留给自己。
握紧风间给她的守刀，秋月向屋内跑去。
海援队的实力比想象中的要厉害得多，里面汇集了众多深资杀手，即使是新选组顶尖高手的斋藤，此时也有一点寡不敌众。
“可不要怪我们卑鄙，要怪就怪你自不量力，让你的部下们先撤离了。”见斋藤已有些力不从心，‘人斩’中井庄五郎咧嘴一笑，“我们杀手可是和你们这些‘武士’们不同，只要能达到目的多卑劣的手段都会用到。”
眼前的人是主力，只要把他消灭掉，剩下那些逃离的根本不在话下，三浦的命唾手可得。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感到印堂一凉，一丝杀意直冲而来。
没人反应过来，只见预图对斋藤行刺的一人突然停止了动作，身子变软滑到地上不动了。他面前，正站着一个握着守刀的女人。飞溅出的鲜血在她白皙的皮肤下显得格外艳丽，一对银眸冷的像冰，让人不寒而栗。
所有人被这个插曲弄得不知所措，斋藤一阵愣神，才反应过来刚才从自己身后突然跳出来的人是秋月。
“你来做什么！”他的语气焦急，带着担心和责备。
她一甩匕首上的血迹，回头：“你才是，为什么总要这么乱来？”
斋藤没有继续跟她争论下去，只是抬起手，一刀刺入朝秋月砍来的人的脖颈。
“怎么回事？”中井咬牙，刚才那一刀的速度和力度都比之前提高了很多。看一眼明显居于上风的斋藤和秋月，中井决定不再继续跟两人计较，先绕出去杀了三浦。
发现了中井意图的秋月，从地上捡起一柄断刀掷了出去，中井一侧头，刀刃险险划过他的脖子。
“想要一个人先跑么？”她面无表情，一步步走出房间。
中井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眼前的人是女人，居然在自己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在自己的眼前杀了部下，想必不是泛泛之辈。可是，她的武器只有一把守刀，在实战，这种只适合暗杀用的刀可以说派不上任何用场。
不足为惧。他暗自思考着，不动声色的摆好了突刺的姿势。
刚迈出第一步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注定的败北。方才还破绽百出站在那里的秋月，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下一刻，小腹上传来的钝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以防万一，秋月在他的后脖颈的经脉上又补了一手刀。斋藤那边似乎也结束了，秋月重新走进房间。
“受伤没有？”
看着他焦急的样子，秋月摇头：“抱歉，把阿一的围脖弄的全是血……回头我会洗干净的。”
“傻瓜。”他有些无可奈何的笑了，拿出手帕擦着她脸上的血迹，“你没事就好。”
就在秋月想要开口回答，脸色突然一变。她看到斋藤身后一个还没有断气的刺客站了起来，那个不详的黑影摇摇晃晃的向这里走来，举手间刀刃的冷光让她全身上下的血液堪比冻结。
“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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