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素梅娆滟芳意阑(5)
翌日清晨,醒来第一眼瞧见的却是绯紫色的床幔,手指微触冰凉的云纹锦被面,不由得缩了缩,方才意识到自己竟和衣躺在床上。可,明明记得自己是伏在窗柩上,怎会?
难道是蓝弋离?对,肯定是他!兴许他昨夜来时,见我睡着了,遂将我移到床上……
如此想着,我愈发的自责起来,责怪自己贪睡,竟爽了约!
我慌忙跳下床,急道:“来人,更衣!”
碧荷应声寻入内殿,现在的她已成为我的近身女侍。
“公主醒了?何不多睡会?”
我顾不上答复她,已落坐妆镜前,急道:“碧荷,快为我梳妆,本宫要去见殿下!”
碧荷略略迟疑的劝道:“公主,如今的风口,您若出入华羽宫,怕是又要生出一些流言蜚语来!况且等过了晌午,殿下照例会来为您诊治,何不——”
我微锁眉头,决然的摆了摆手,她便噤了音,只得顺从的上前为我梳妆一番。
简单的用了些早膳,便独自带着碧荷朝外走去,而玉嬷嬷则是遵从我的吩咐,在给大哥写信,如今她养的雏雁早已能担负起送信的重任,不管她对我有何目的,起码在月之与西圣的立场上,她衷心的仍是月之的皇室利益!而我之所以避开她,皆因我不想让她掺和我与蓝弋离之间的事,我容不得自己的感情沾染一丝政治利诱的霉素!
然而,不知是我躲闪的太迟,亦是晴茵腿疼的确实厉害,总之,她端着为我准备的汤药向我恭敬的福下身,我嘱道回来再喝,闪过她的一瞬,她微弯的腿竟狠狠的栽下,一碗墨黑色的汤药悉数泼洒我衣上,幸亏天冷衣厚,汤渍浸入肤面时,微微感到丝丝的温热,并不烫。
四周有一刻钟的呆滞,首先怔过神的是碧荷,她迅疾为我擦拭几下,忧道:“公主,有无烫伤?”,见我摇下头,她随即狠狠的瞪向晴茵,而晴茵早已颤颤的跪在地上,死命的磕头:“公主饶命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未待碧荷训斥一番,突听脆生生的“啪”一声响,晴茵的右颊已赫然显出五道猩红的巴掌印,不知何时玉嬷嬷已赶到现场,勃然变色的收过掌,冲跪在地上的人斥骂:“大胆的奴才,确实该死!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烫伤了公主,你的贱命能赔得起吗?”
晴茵只是应着头的伏在地上,浑身战栗,而岚欣殿的其他宫侍们皆已听见院内的动静,不住地往外张望。
见嬷嬷欲要甩下一巴掌,手刚扬至半空,我急忙轻呵制止了。
玉嬷嬷只得僵直的垂下手,神色严肃的说道:“公主,您性子温和,平日就对她们宽容至极,可她们呢?却摸透您的脾性,一再纵容,拿您的仁慈践踏脚底!”顷之,她又苦口婆心劝道:“公主,是时候好好整治下咱们岚欣殿的风气了!”
我淡淡的目注她一会儿,忽而轻笑出了声,我怎不知嬷嬷的用心!她明知道我不会做出任何的惩罚,还这般大动干戈的唱黑调,皆为更加衬托我对下人的和气与仁慈吧了!惩治为假,借以收买人心却为真!
我顺着嬷嬷的意愿,和煦的笑道:“嬷嬷,不必多心,本宫觉着他们皆是尽着真心的伺候!”语落,目光洒向跪着的晴茵:“好了,本宫瞧你的腿受了伤,情有可原,并非故意打翻了汤药,再说本宫并无大碍,你起来吧!”
她感激的磕着头:“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我淡淡的收了视线,无奈返回,看来只得再重新拾掇一番,些许失落的勾了勾唇,却隐隐嗅到身上一股子浓郁的药草味,只得吩咐碧荷为我备水沐浴。
浴桶中洒满了娇艳的花瓣,空气中弥漫着玫瑰精油的芬香,袅袅的水汽氤氲着我的肌肤,凝着细细水珠的手指微微触碰下脖间的紫珠戒,一丝冰凉由颈后晕递周身,冷不丁的浑身泛起细细点点的粟粒!
心中一阵惊怵,那抹冰凉是由陌生人的冷指触碰而起,紫珠戒已全然转至颈后,来不及转首,只听背后人微叹一句:“果真如此!”
听得出是鸢王的声音,胸中霎然点燃巨大的怒火,luo露的上身尽量往水中压,冰冷的切齿道:“难道鸢王生有偷看姑娘洗澡的下流癖好不成?!”
可他并未顾及我话中的嘲讽,只是莫名的欣喜道:“知道这枚戒指叫什么名吗?”
我猛地拽过戒绳,冷道“鸢王来,不是单跟我讨论一枚戒指吧!瑾儿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请你出去,否则我喊——”
未料,他突然转至我面前的一瞬,我迅疾双手护在胸前,羞愤的瞪着他:“你,你无耻!”
他轻缓的勾掉我放在玉石小凳上的面纱,慵自坐下,琥珀色的眸光溢满哂笑,薄唇轻启:“瑾公主若不顾及自个的名声与生命,尽管大声喊好了!本王若说是公主您勾引我来此,想从我口中探取情报,公主觉得在西圣国的皇宫里,皇上他老人家是相信您还是相信我呢?”
皇上他老人家?看来这个鸢王还真是不认自己的父王!
我冷冷的与他对视良久,终是轻声启道:“晴茵是你的人?”
他双臂环胸,轻佻的笑:“公主不该讲出!”
“什么?”
“没什么,不过,明天起,她将不是任何人的人!”
心头一震,道:“好狠呐!”
他鄙夷的撇撇唇,信道:“狠?不狠,本王就活不到现在!活不到现在,本王又怎会——”,他缓缓起身,走至浴桶前,整个身子伏在桶沿,一张倾城倾国的媚脸徐徐靠近我,我竭力的后仰,忽而一只大手由后拖住我的头,一抹温润的气息泠泠的洒在我的脸颊,他笑靥如花的补道:“怎会重新遇到你呢?”
我的眼眸顿然撑得老大:“重新?你是说我们以前就认识?”
他笑的诡秘:“当然!你还说过嫁给我——”
我嗤鼻冷道:“小时的话,怎能算数?!”语气稍稍缓和,又问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以前来过西圣国吗?我与蓝弋离也早就认识,是不是?”
我目光急切的凝注着他,想从他那得到一系列的解答,可他却一直微笑的睹着我,半天,方动了动唇:“公主好美啊!”
水花和着花瓣四溅的一瞬,我愤然的低骂一句:“混蛋!”
他撤离了身子,轻轻弹了弹衣襟上的水珠,笑的愈发妖娆:“瑾公主,咱俩联手干一番轰动西圣皇宫的大事,如何?”
我瞅着愈渐平静的水面,没好气的一口拒绝:“抱歉,本宫无甚兴趣!”
“不,这件事——公主肯定会感兴趣的!”他满腹自信的轻轻拍下手。
旋即,一个女子隔着纱幔恭敬回道:“王爷!”,便从纱外递给蓝弋鸢一套衣服,他接过,扔给我道:“穿上,带你去个地方!”
“我凭何要跟你去?”我扬眉道。
“难道公主还未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挟持了吗?您若不穿,本王倒是很乐意效劳——为公主更衣!”他笑的轻飘而放荡。
似乎从第一眼见到他时,他就一直在笑,笑的妖孽而深不可测!
我捧着太监服饰,忿忿的眸光无声扫他一眼,他倒是识趣的闪离了视线。
匆匆的绾好青丝,穿上衣,敛上面纱便撩开纱幔,只见方才的那个女子穿一身与我早晨穿着相同的衣衫,甚至脸上也掩着一块丝纱。
原来蓝弋鸢喊她来,是为了让她装扮成我,从而达到偷天换日,不过,我倒要看看他将怎样把我带出殿!
蓝弋鸢洒了我一眼,拽着我走至一面墙前,他轻轻的挪开一侧紫檀木摆放的蓝夜水晶瓶,墙壁上隐隐现出一朵洁白的四瓣花,若不仔细瞧,根本瞧不出那里绘着一朵小花。
我疑惑的盯着他将手指在花瓣中心一按,只听低闷的轰隆声过后,一个方洞赫然显现在眼前,我不由暗暗讶异,眼眸登时撑大。
“你,你怎么知道屋内有密道?”我难以置信的问道。
他笑了笑,将我推至洞内:“这是我命人打通的密道,怎会不知?”
“你?为什么?”我一边摸黑探着前方的路,一边问他。
暗夜里,他轻笑了两声,促狭道:“为了有一天,将你从密道里带出去!”
我冷哼一声,不再作声,跟他讲话,十句中难得有五句的正经话。
“怎么,不信?”他似是看出了我的不屑。
我淡淡的“嗯!”一声。
“别不信!这个密道还真是专门为你挖的,自在月之的皇宫见到你之后,就命人偷偷挖了这个密道!”
我轻道:“是吗?那你怎知我会入住岚欣殿?”
“因为皇上先前的木贵妃居于此处,她同你一样,都是月之人!”
“就为此?”
“是,就为此!”他淡淡的回一句,又轻蔑的笑道:“皇上怎会让唯一爱过女人的先前住所自此荒废呢?尽管先前的任其荒废只是为堵住悠悠众口,做做样子吧了!”
我油然停了步子,回视着他:“什么意思?为何要做样子?还有,堵什么口?”
幽暗的隧道里,他的眼眸迸发出一道冰冷的寒光,他将我的身子掰正,推促我往前走,笑道:“本王忘了,公主貌似只对有关太子的事感兴趣,也好,本王就卖你一个人情——印月宫,去那找答案吧!”
我低喃的忖一句“印月宫?”
不多时,眸子被一道亮光刺了一下,看来,我们离洞口不远了。
随着光束愈来愈多,眼眸也渐渐适应了亮光,忽而颊上的面纱被他瞬然扯掉,我不由气道:“你做什么?”
他低低的沉道:“怎么?你要掩着面纱穿这一身出去?”
我怏怏的噤了音。
他越过我,走至前头,双手攥力的推开石门,我紧随他出了洞口,原来这是个假山,石门雕刻的凸凹不平,甫一合上,立刻与旁侧的假山融为一体,丝毫看不出一丁点的纰漏。
不知他要带我去哪,我也懒得开口问一句,只是闷着头,犹如小跟班似的尾随。
突然一头撞到一堵肉墙,猝停了脚步,我捂着额头,忿然瞪着面前笑得灿烂无比的人。
“记住,本王挖的密道千万别告诉太子啊,本王可不想成人之美!”他抬眸洒向别处,自言自语道:“兴许我多虑了,那人貌似已对你失去了兴趣!”
身子油然一震:“你说什么?”
他继续往前走,煞作疑惑的忖道:“原来公主不知啊?太子宫里先前撤走的舞姬、歌姬现在又都天降仙女般的聚拢,真是美女如云,珠围翠绕啊!”
我佯作平淡道:“是吗?太子宫如何,跟我又有何关联!”
“也是!本王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出了假山,身边零星的掠过几个宫人,我一直垂首,倒也未引起他们的注意,似乎都将我当成了蓝弋鸢的内侍。
不多时,我跟着他到了一堵高墙处,四周无一人。
我愕然的撑大眸子:“你要带我出宫?”
他挟着我纵身飞过围墙,出了宫,他才咄咄道:“是!我说过这件事,你绝对会感兴趣的!”
我默默的扫向他,看来他表面被皇上禁足皇宫,实则暗藏其他的目的,不过,他到底有何阴谋呢?竟不惜设计故意让皇上割去他几十万大军的兵权!这个人,真是笑里藏针,让人琢磨不透!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