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颗糖

　　唐一带着边小橘出了校门，拐过一个路口后，那里停着一辆摩托车。
　　是夏天的时候边小橘见的那辆。
　　边小橘上车后抱住唐一，掩盖不住的兴奋从头盔中传出来，“我们出发！”
　　唐一的肩膀似乎抖了一下，他侧过头问：“现在不问去哪了？”
　　“到了就知道了。”边小橘嘻嘻两声，拍了拍唐一的肩膀。
　　令边小橘没想到的是，唐一骑着摩托车就从高速路入口冲了进去，值班人员在后面都没来得及拦。
　　一个小时后，唐一骑进了服务区，两人在屋里回暖，唐一递了一杯热巧克力给边小橘。
　　“还有一个小时，身上暖和点了吗？”
　　边小橘可能是被冻的有点傻了，抱着一次性杯子暖了好半天，才问：“我们，骑摩托车，上高速路、了？”
　　唐一碰了碰边小橘的额头，“你确定要反应这么慢、吗？”
　　边小橘眨了眨眼睛，又坚定的回答：“可以！我可以的！”
　　又坐了大概二十分钟，两人才重新出发。
　　一个小时后，到达了云中城，这里比那边暖和些，边小橘虽然被冷风吹了个透，找了个便利店吃了点东西，又复活了。
　　今晚她一直保持着高度兴奋的状态，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画面在每个重要的瞬间停顿，而后在她的记忆中、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唐一带她来了今年夏天来过的海边，边小橘印象深刻，她当时在捡贝壳，唐一突然出现问她要不要吃糖。
　　此时已经十一点，周围聚集了很多人，热闹的很。
　　“在这吧。”唐一没去沙滩那边，海风有些大，带边小橘来了路边，足够看到海面。
　　边小橘手里捧着热奶茶，坐在路边的椅子上，“等着新年的到来吗？”
　　“嗯哼。”唐一守在一旁，看着周围，发现这里的位置确实还行。
　　时间还有五十八分钟，进入下一年。
　　边小橘突然“呀”了一声，唰一下坐起来：“妈妈不知道我出来！她找不到我。”
　　唐一没动，看着边小橘急得在原地转圈圈。
　　“你怎么不急？！”
　　“我晚上又不用回家。”唐一耸耸肩。
　　边小橘继续原地打转，“怎么办怎么办……妈妈生气怎么办？”
　　唐一看边小橘转了一会，又按住她让她坐下，“好了，我都给你请假了。”
　　“请什么假？”
　　“你妈那边我说了，老师那也说了，宿舍那也说了，今晚咱们不回去。”
　　“不、不回去？”
　　“你还想再被风灌两个小时？”
　　边小橘猛地摇了摇头，晚上的风半个小时就能给她吹透。
　　坐了一会有些无聊，唐一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烟花棒，边小橘稀罕了好一阵，拿唐一的手机拍烟花照，甚至忘了海边的冷风，也忘了给两人留下合照。
　　边小橘问唐一为什么要上台表演，还是第一个。
　　“为了在你面前耍帅，排在第一个是因为你看完我的表演就可以直接跟我私奔了。”也许是在晚上，唐一变得坦然了，“而且后面的节目也没我的有意思啊。”
　　“后面有什么节目？”边小橘突然好奇了起来。
　　唐一靠着椅子掰手指：“朗诵，独唱，合唱，玩游戏。哦，最后还有难忘今宵！”
　　其实边小橘还是有些好奇，但是已经被唐一惊艳过了，后面的也许会觉得索然无味。
　　“你居然会吹口琴。”边小橘打了个哈欠，胳膊撑着下巴：“是不是还会别的乐器？”
　　“没有，只会这一个。”唐一在想要不要告诉边小橘，思考了一秒：“因为……”
　　“因为？”
　　“小时候幼儿园大合唱，我跑调太难听，我爸教了我三个月口琴，才勉强加入了班级的大合唱。”唐一摸了摸鼻子，“不过只会几首，学的不精。”
　　边小橘嘀嘀咕咕：“好像确实没听你唱过歌。”
　　喝了奶茶，玩了烟花棒，边小橘有些困倦的坐在椅子上，拽了拽唐一：“我有点困了。”
　　距离新的一年到来还有二十三分钟。
　　唐一看边小橘耷拉着的眼皮，果断的选择去休息。
　　酒店定了今年夏天的那家，唐一牵着边小橘回到酒店，打开灯时边小橘就已经直直的倒在了那张单人床上。
　　窗外的夜景依旧神秘又令人向往，唐一把暖气打开，又给边小橘把装备卸掉，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她自己闷死。
　　“小橘子，还有五分钟。”唐一坐在床边推了推边小橘。
　　边小橘朦胧间睁开眼，看着不熟悉的灯和天花板：“我……到家了？”
　　“没有，不过还有四分钟就到新年了，海边马上放烟花了。”
　　边小橘动动胳膊又晃晃手，拽着唐一的胳膊费力的坐了起来，下巴垫在唐一的肩膀上，脑袋摇摇晃晃马上就要再次睡着了。
　　“放烟花的时候叫醒我，我先闭眼，我不睡。”
　　“行。”唐一垂下余光看她，没几秒就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笑了一声，重新把视线放到窗外热闹的人群中。
　　没开窗户，人潮的声音传不进来，唐一周围安静的可怕，那道呼吸声扰乱了心跳，连烟花开始放的时候，都忘了提醒边小橘。
　　两人是突然被烟花炸开的声音吓一跳的。
　　边小橘几乎立刻就醒了，被吓的哆嗦了一下，在唐一背后望向窗户外。
　　“哇——”烟花在空中炸开，瞬间照亮了天空，巨大的星火像四周散落，直至湮灭，不过瞬间，边小橘还是为这瞬间震惊了。
　　她见过烟花，但是没在这个视角看烟花。
　　接二连三的荧荧碎光映在唐一瞳孔，他扭头去看边小橘。
　　完全看不出她刚才有多困，瞪圆了眼睛看窗外，一秒也舍不得放过。
　　“新年快乐。”唐一望着边小橘的侧脸说。
　　边小橘仍旧望着窗外的烟花，目不斜视：“新年快乐！”
　　这句话好像不是对唐一说的，而是对着窗户外的烟花说的。
　　出于礼貌，等烟花放完，唐一才挡住边小橘的视线，把她压在床上：“再对我说一遍。”
　　“嗯？”边小橘双手被钳制住，想不起刚才说什么，“说……什么？”
　　唐一另一只手绕过边小橘的后脖颈，不轻不重的捏着：“现在过零点了。可以说新年快乐，也可以……说你爱我。”
　　边小橘望着唐一闪烁的眼睛，第一次感觉到不真实。
　　就像和唐一经历的一切，都是让她无法想象甚至从来没想象过的。
　　边小橘从来没有在晚上十点过后出过门，也没有闯过高速，就连下雪时也没有和其他朋友堆过雪人。
　　爸爸妈妈总会说边小橘身体不好，晚上太晚出门容易被别的东西缠上，下雪出去玩太冷了，容易冻伤手和脸。
　　那些被父母以“为你好”的理由所约束的东西，在和唐一并肩的路上，都被一一补完。
　　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烁，边小橘突然很想说你对我真好，但她又觉得唐一此时也许不是想听这句话。
　　是爱吗，她对唐一是爱吗？
　　边小橘问过妈妈什么是喜欢，妈妈说用感觉喜欢，用了很久很久才明白，心跳加速，脸红紧张，大概都是喜欢。
　　那么爱和喜欢是一样的吗？
　　边小橘没问过。
　　她以为离自己爱一个人还有很遥远的距离，毕竟这个年纪大家好像都是说喜欢一个人，没有说“爱”一个人。
　　是爱吧，喜欢和爱不冲突。
　　边小橘这样想，对唐一说：“新年快乐！”
　　她抬头亲了亲唐一的嘴巴，被唐一在后脖颈的手摁住，把蜻蜓点水改成了法式热吻。
　　被亲的晕头转向，还不忘用红肿的嘴唇说：“……爱你。”
　　唐一笑了，可以说笑的很白痴。他望着边小橘久久没能从那句“爱你”中缓过来。
　　那是边小橘第一次说“爱”，唐一却比两人第一次十指相扣的牵手，心里还要雀跃。
　　所以唐一再次牵住了边小橘的手，扣紧，问她：“这样？能习惯吗？”
　　边小橘没说话，也没挣开唐一的手，任凭他十指相扣，手心出了一层薄汗，一直到结账，唐一才松开。
　　回家后已经不早了，唐一没让边小橘进厨房，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这次进门有一双新的女士拖鞋，唐一还给八月设置了一个玩具区域，因为不知道八月喜欢什么，就买了和十九一样的乐高。
　　客厅空间够大，他挑了一块不会挡着十九常规路线的地方——沙发背面。
　　边小橘没有去打扰十九，反而是去看八月拼的如何。
　　晚上要离开时天气刮起了风，看样子要下雨了，唐一给边小橘一盒东西，打开后是一盒糖果。
　　看清系列后边小橘收下了，客气的说了谢谢。
　　刚到楼下就下起了暴雨，唐一拿伞的工夫就被淋透了，边小橘问他要不要上楼等雨停。
　　说实话唐一也很想上去坐坐，但此刻已经晚上十点，十九还在家，所以他婉拒了边小橘，看边小橘和八月走进破旧的楼道后，才掉头离开。
　　雨下了一晚上，早上的风都是凉的。
　　“阿嚏——”唐一在接待室打了个喷嚏。
　　他看看自己的胳膊，又攥了攥拳头，身体不会这么弱感冒了吧，昨晚衣服湿透了，一直等到家才换下来，期间车内还开了冷风。
　　思考间又打了个喷嚏，这次被边小橘撞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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