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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过年
年关将近,城市仿佛被抽空了三分之一的人口,连空气都透着一股清寂。
街道两旁的店铺早早贴上了红艳艳的福字和对联,路灯杆上挂着喜庆的中国结,可步履匆匆的行人脸上,大多带着归心似箭的疏离。
对于沈清简和沈清欢而言,这个春节,依旧只有她们两个人。
父母在遥远的南方,隔着电话线传来略显客套的问候和小心翼翼的、关于“要不要回家”的试探,被她们以“工作忙”、“清欢需要静养”等理由婉拒了。
不是不想念,只是那个所谓的“家”,早已盛不下她们之间悄然生长、盘根错节的亲密,也承受不起任何探究或审视的目光。
两个人的年,也很好。
沈清欢这么想着,并且决定,要过一个前所未有的、甜到心里的除夕。
腊月二十八,沈清简被沈清欢拽着,第一次踏足了人头攒动、锣鼓喧天的超级年货市场。
沈清简一进门,就被混合着干果香料、生鲜水产、以及密集人体气息的热浪冲得眉头紧锁,下意识就想摸出口罩(她真的带了)。
“放松啦,沈医生!”沈清欢紧紧挽着她的胳膊,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过琳琅满目的货架,兴奋得脸颊泛红,“感受一下人间烟火气嘛!你看那糖瓜!好大!”
沈清简被她拖着,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艰难前行。
她努力屏蔽过度的感官刺激,将注意力集中在沈清欢身上——她今天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毛衣,衬得浅黄色的头发格外明亮,像个闯入俗世的小太阳,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看着她拿起一对憨态可掬的卡通门神贴纸比划,又对着一串会发光的小灯笼发出惊叹,沈清简紧绷的神经竟奇异地放松下来。
采购清单是沈清欢制定的,充满了“不实用”的浪漫:一副手写体的迷你春联(“平安喜乐,四季如春”),一对印着胖猫啃鱼图案的窗花,几支含苞待放的水仙花,一盏暖黄色的手工兔子灯,还有各种沈清简平时严格限制的零食——糖果、巧克力、薯片,甚至还有两小瓶包装精致的起泡酒。
“酒精摄入……”沈清简试图提醒。
“就一点点!过年嘛!而且这个度数很低,跟果汁差不多!”沈清欢立刻眨着大眼睛,竖起一根手指,“我保证只喝一小杯!剩下的给你做菜用!”
沈清简看着她眼里闪烁的、不容拒绝的亮光,妥协了。“好吧。但需控制总量。”
轮到购买食材时,沈清简终于找回了主场。
她推着购物车,目标明确地穿梭在生鲜区,挑选最新鲜的蔬菜、肉质上乘的排骨和活虾,甚至还在沈清欢惊讶的目光中,选了一条大小合适的鲈鱼。“清蒸,少油少盐,适合你。”她解释。购物车里渐渐被健康而丰盛的食材填满,与旁边沈清欢那堆“花里胡哨”的年货相映成趣。
结账时,沈清欢抢着付了钱,美其名曰:“今年的年货,我承包了!” 沈清简看着收银条上不算小的数字,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将几个最重的袋子拎在自己手里。
腊月二十九,大扫除。
沈清简负责高处的除尘和所有物品的消毒归位,动作高效如精密仪器。
沈清欢则负责擦洗地板、整理杂物,以及……指挥阿团不要捣乱(效果甚微)。
阿团对吸尘器充满敌意,对抖落的抹布却兴趣盎然,扑腾得不亦乐乎。
打扫完毕,便是沈清欢最期待的环节——布置。
迷你春联端端正正贴在入户门内(沈清简用水平仪校准过),胖猫窗花贴在擦得透亮的玻璃窗上,水仙花摆在客厅茶几,散发出清雅的香气。
兔子灯放在沙发角落,暖黄的光晕瞬间给房间增添了温馨的氛围。沈清欢甚至不知从哪里变出几串小彩灯,绕着客厅的绿植小心地缠上,接通电源,细碎的光芒闪烁,像把星空搬进了屋里。
沈清简看着被一点点装扮起来的家,看着沈清欢踩着凳子挂彩灯时微微踮起的脚,和脸上那抹纯粹的、明亮的笑意,心脏某个角落,柔软得一塌糊涂。
这里不再是那个仅仅干净、安全、甚至曾布满监控的“疗养所”,而是一个真正充满生活气息和节日喜悦的——“家”。
除夕当天,从午后开始,厨房就成了沈清简的绝对领域。
她系上那条绣着抽象派小猫的围裙,将长发利落地盘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专注的侧脸。
处理食材,调配酱料,掌控火候,每一步都严谨有序,宛如进行一场重要的手术。
只是今天,这场“手术”的目标,是制造温暖和美味。
沈清欢也没闲着。
她被分配了相对安全的任务:洗菜、摆盘、以及试吃。
她像只小尾巴一样跟在沈清简身后,时不时偷吃一块刚切好的水果,或者对锅里咕嘟冒泡的汤汁发出夸张的赞叹。
“姐,这个红烧肉好香啊!能不能先尝一块?”
“还没收汁,再等十分钟。”
“那这个虾仁呢?看起来好Q弹!”
“烫,小心。”
“沈医生好严格……” 沈清欢嘟囔,却还是乖乖地帮忙将洗好的青菜递过去。
傍晚时分,一桌不算铺张却绝对用心的年夜饭摆上了餐桌。清蒸鲈鱼(鱼身划了花刀,点缀着葱姜丝,淋着恰到好处的豉油),红烧排骨(色泽红亮,软烂入味),白灼虾(鲜甜弹牙),蒜蓉西兰花,还有一道沈清欢点名要的、沈清简改良版的“松鼠鳜鱼”(用更少油的烤制代替油炸,酸甜汁也做了降糖处理)。
当然,还有一小碟沈清欢采购的、象征“团圆”的芝麻汤圆。
两盏小酒杯里,斟上了那瓶低度起泡酒,金黄色的液体冒着细密的气泡。
窗外,零星传来远处依稀的鞭炮声(城市禁放,但这声音似乎从记忆深处传来)。
屋内,暖黄的灯光,闪烁的小彩灯,电视机里播放着喜庆的春晚节目(声音调得很低,作为背景音),还有满桌冒着热气的菜肴。
她们面对面坐下。
阿团也有自己的“年夜饭”——一份加了新鲜水煮鸡胸肉和猫薄荷的豪华版猫粮,正吃得头也不抬。
“过年好,沈清简。” 沈清欢举起酒杯,眼睛笑得弯弯的。
沈清简也举起杯,与她轻轻一碰,玻璃杯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过年好,清欢也好。” 她的声音比平时更柔和,眼底映着暖光和她。
第一口酒下去,微甜的气泡在舌尖炸开,带起一丝愉悦的暖意。
沈清欢眯起眼,像只尝到奶油的小猫。
然后便是大快朵颐。
沈清欢毫不吝啬地赞美每一道菜,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沈清简则吃得慢条斯理,但比平时多了许多,目光大多时候落在沈清欢满足的笑脸上,偶尔为她夹去一块挑好刺的鱼肉,或剥好一只虾。
吃到一半,沈清欢忽然神秘兮兮地放下筷子:“等一下!我还有东西!”
她跑进房间,拿出一个包装得很仔细的小盒子,递给沈清简:“新年礼物!”
沈清简有些意外,接过打开。
里面不是昂贵的东西,而是一个手工制作的、有些粗糙却看得出极其用心的羊毛毡玩偶——一只黑色长发的、穿着白大褂的迷你“沈医生”,怀里还抱着一只浅黄色的、表情傲娇的猫咪(显然是阿团)。
玩偶的针脚不算均匀,但神态抓得很准,尤其是“沈医生”那微微蹙眉、一脸严肃的样子,简直惟妙惟肖。
沈清简拿着这个小小的玩偶,看了很久,指尖轻轻拂过那细密的羊毛。
她记得沈清欢前段时间总是背着她戳戳弄弄,手指还因此被针扎了几下,问她只说是“在做手工”。
“我自己戳的,” 沈清欢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微红,“可能……不太像。但是,我想送你一个……‘我们’。”
沈清简抬起眼,望向她。
餐桌柔和的灯光下,沈清欢的眼睛亮如星辰,里面盛着小小的忐忑和巨大的期待。
“很像。” 沈清简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哑,却带着无法错辨的珍重。
她将玩偶小心地放在手边,“是我收到过,最好的新年礼物。”
沈清欢的眼睛瞬间更亮了,笑容灿烂得晃眼。
她也得到了沈清简的礼物——一副定制的防蓝光眼镜,镜腿内侧刻着她们名字的缩写,还有一张附近新开的高级画材店的年卡。“你最近画稿多,注意护眼。画材可以随时补充。”
“谢谢姐!” 沈清欢立刻戴上眼镜试了试,又宝贝地收起年卡。
饭后,她们没有立刻收拾碗筷,而是窝在沙发里,盖着同一条厚厚的毯子。
阿团挤在两人中间。春晚的小品传来阵阵笑声,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更多时候是享受着这份依偎的宁静。
沈清欢的指尖无意识地绕着沈清简的一缕黑发,沈清简的手则轻轻搭在她的腰间。
接近零点,电视里开始倒计时。
外面的鞭炮声似乎密集了一些。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主持人嘹亮的声音传来,电视画面一片绚烂。
沈清欢转过头,看向沈清简。
沈清简也正看着她。
没有过多的言语,沈清欢凑过去,吻住了沈清简的唇。这个吻带着起泡酒残留的微甜,和年夜饭菜肴温暖的香气,温柔而绵长。
窗外隐约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外,此刻的世界,只剩下彼此交缠的呼吸和心跳。
“新年快乐,我的沈医生。” 沈清欢退开一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
“新年快乐,” 沈清简回应,手臂收紧,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声音落在她耳畔,带着无限缱绻,“我的清欢。”
阿团被夹得喵了一声,挣扎出来,跳下沙发,给自己找了个更宽敞的地方继续睡。
零点已过,新的一年正式开始。
对她们而言,没有大家庭的喧闹团圆,没有走亲访友的繁琐礼节。
只有这个被她们亲手布置得温暖喜庆的小窝,一顿充满爱意的年夜饭,两个彼此珍惜的礼物,一个在零点时分交换的吻,以及相拥守岁的静谧时光。
但这份只属于两个人的、甜蜜到心底的年,却比任何喧嚣热闹,都更让她们感到圆满和幸福。
人间烟火,星辰灯火,都不及此刻怀中人的温度,和心底那份踏实安稳的归属感。
新的一年,她们依然会携手,将这份独属于她们的甜蜜与温暖,继续下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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