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总想让我破产

　　书房失窃事件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在何家内部激起了久久不散的涟漪。虽然表面上以“安保疏忽，外部流窜人员所为”暂时结案，但何竟知道，何欲心中的疑窦绝未消除。老宅的安保系统连夜升级，增加了无数个隐秘的摄像头和传感器，尤其是父亲书房所在的区域，几乎被围成了铁桶。

　　何竟彻底失去了再次接近“信天翁号”模型的机会。不仅如此，他感觉自己日常生活中的“透明枷锁”也收得更紧了。周明出现在他身边的频率更高，汇报的内容事无巨细，甚至包括他每天见了哪些非工作联系人（当然，是那些在明面上的）。何竟知道，这是何欲无声的警告和监控的加强。

　　他表现得更加“清白”和“专注”。除了公司和必要的应酬，几乎足不出户，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竞合资本”和那个悬而未决的种子基金提案上。他不再主动打探任何与父亲过去相关的事情，仿佛那天的书房和失窃案从未发生。

　　但他内心的风暴从未停歇。书房失窃，证明除了他和何欲，还有第三方在觊觎父亲留下的秘密。这让他感到强烈的危机感，也让他更加确定，自己抓住的这条线，价值非凡。

　　他必须加快动作，在何欲或者那未知的第三方彻底掐断线索之前，找到更有力的突破口。瑞士账户太远，也太敏感，直接触碰风险极大。他需要更近的、更可能与当前局势产生关联的切入点。

　　他想到了许昭。这个何欲身边唯一能称得上“朋友”、且似乎对他并无恶意的人。许昭上次的话隐隐有默许他“在规则内施展”的意思，或许，他能从许昭那里，得到一些不触及核心、但至关重要的边缘信息。

　　何竟找了个由头，约许昭打网球。许昭爽快地答应了。

　　网球场上的许昭，身手矫健，进攻犀利，与平日里沉稳含笑的形象判若两人。何竟也全力以赴，他需要在这场较量中，展现自己的“价值”和“可控”。

　　几局激烈的对攻后，两人坐在场边休息，汗水淋漓。何竟递过一瓶水，状似随意地开口：“许哥，上次跟你提的那个种子基金，我哥那边……是不是根本没戏？”

　　许昭仰头灌了半瓶水，喉结滚动，闻言笑了笑：“怎么，着急了？”

　　“不是着急，”何竟用毛巾擦着汗，目光看着空荡荡的球场，“是觉得有点可惜。有些方向，现在不布局，可能就晚了。我哥他……太求稳了。”

　　“他不是求稳，”许昭纠正道，语气带着一种深切的了解，“他是不能出错。他身上扛的东西，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这话意有所指。何竟心中一动，顺势问道：“扛得多？除了辛联，还有什么？家族？还是……爸留下的其他东西？”

　　他问得小心翼翼，目光却紧盯着许昭的脸。

　　许昭擦汗的动作微微一顿，侧头看了何竟一眼，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快的锐芒，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你父亲留下的，是一个完整的商业帝国和无数双盯着何家的眼睛。你哥要做的，不仅是守成，还要确保这个帝国在无数明枪暗箭中，不出任何岔子。”他避重就轻，将话题拉回到商业层面，“所以，你的提案，在他看来，可能不仅是风险，更是不可控的变量。”

　　不可控的变量……何竟咀嚼着这个词。所以，在何欲眼中，他和他想做的事，本质都是需要被严格管控的“变量”。

　　“变量未必都是坏事。”何竟低声道，像是在说服许昭，也像是在说服自己，“有时候，破局就需要变量。”

　　许昭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小竟，你恨你哥吗？”

　　何竟猛地一怔，没想到许昭会问得如此直接。恨吗？当然恨过，恨他的优秀，恨他的掌控，恨他得到的一切。但现在，这份恨意里，掺杂了太多复杂的东西——窥见秘密后的忌惮，被压制的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那座冰山之下真实模样的探究欲。

　　“以前可能有点吧。”何竟最终选择了一个模糊的答案，扯了扯嘴角，“现在……谈不上恨，就是觉得，憋屈。”

　　“憋屈？”许昭重复了一遍，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些许无奈，“你哥那个人，表达关心的方式，确实容易让人憋屈。”

　　关心？何竟几乎要冷笑出声。何欲对他，哪有半分关心，只有审视、警告和掌控。

　　“许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何竟决定再试探一步，“关于我爸，或者我哥……一些不太一样的事情？”

　　许昭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站起身，拿起球拍，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温和，却带着不容逾越的距离感：“小竟，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做好你眼前的事，比什么都强。至于你哥……他或许方式有问题，但他的底线，永远是保住何家，包括你。”

　　说完，他走向球场，示意继续。

　　何竟坐在原地，看着许昭在球场上跳跃挥拍的身影，心里沉甸甸的。许昭知道一些内情，但他显然不打算透露，并且再次隐晦地警告了他，同时也点明了一个关键——何欲的底线是“保住何家，包括你”。

　　这句话，在此时此刻听来，更像是一种提醒，甚至是一种变相的保护承诺。在何欲那冷酷的表象之下，或许真的有一道以家族血缘划定的、不可逾越的防线？那么，他利用父亲秘密来对付何欲的计划，是否会触及这条防线，引发何欲彻底的反扑？

　　何竟感到一阵烦躁。局面越来越复杂，敌友难辨，动机交错。

　　他拿起球拍，重新走回球场，将所有的困惑和压力都倾注在每一次竭尽全力的击球上。

　　汗水模糊了视线，但他心中的目标却愈发清晰——无论何欲的底线是什么，无论许昭知道多少，他都不会停止。父亲的秘密是他唯一的利器，他必须找到使用它的方法，在风暴彻底降临之前，为自己争取到足够立足的阵地。

　　网球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如同他此刻纷乱却坚定的心绪。

　　风暴正在天际积聚，而他，必须做好迎接一切冲击的准备。无论是来自何欲的冰霜，还是来自黑暗深处的未知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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