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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迦勒、米迦勒(3)
自从上次跟纪寻不欢而散,闻骁又被拘管在宿舍当中,他就没有再找过纪寻。
室内日常训练时,闻骁总控制不住地想起在海崖小屋的那一夜。
纪寻潮红的脸、情不自禁的呻.吟、烫的体温,曾经都在他怀里,现在又刻在他的记忆中,闻骁一回想,心跳得就快要爆炸。
好几次闻骁都打算去见他,可一想到那天纪寻冷淡的态度,似乎根本不想跟他有再进一步的关系,闻骁心里就窝着一团火。
浅薄的阅历,卑微的身份,令他在纪寻面前总是无法获得主动权。
闻骁从前没跟纪寻这样的人物打过交道,他看不透纪寻,也不明白纪寻究竟到底把他当成什么——
这个人想对他好的时候,好像天上的星星都能给他摘来;不想理会他的时候,又拒人于千里之外,恨不能丢掉他这个烫手山芋。
闻骁再浅薄,再卑微,可也有自尊,有骄傲,所以这两天不论他怎么想念纪寻,也忍着没去找他。
休息的时候,他装作不经意地问嘿嘿兔,有没有收到信息或者邮件什么的。
得知纪寻真敢对他不管不问,闻骁气得冲着枕头直打拳。
他简直想冲到纪寻面前去,把这个人绑起来,非要问个明白不行,到底喜不喜欢他,到底能不能跟他在一起,说不清楚就别想从他手里逃开。
可闻骁又做不出,到最后也就只能将一腔的愤恨发泄到体能训练中。
现在听华冷玉说他病了,想想就知道是那天在小屋里受了寒,闻骁心里一沉,一直自持的骄傲忽然变得可笑起来。
难怪纪寻说他幼稚。
那天风雨交加,天气那么恶劣,连出来寻找他的警卫都忍不住抱怨一个地下城的小孩竟敢带来这么多麻烦,可纪寻却第一个找到了那间木屋,面对处于癫狂崩溃状态的他,纪寻还给出了超乎寻常的耐心与安抚。
而他现在这样,不就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吗?
华冷玉见闻骁一直不说话,也有点奇怪他对纪寻的态度。
她抱起双臂,审视了一番,猜测着问:“听杨队说,纪先生那天训斥过你?可是从前周飞天天骂你八百遍,也不见你放在心上,你不会因为这事就恨上他了吧?”
“没有。”闻骁否认。
“没有就好。”华冷玉说,“我走了。”
纪寻的房间在训练基地的最高层,环境安静,一般人都不怎么敢上来打扰他。
华冷玉跟着杨有仪一起来探望的时候,正赶上医生在给纪寻断臂处的伤口进行清理,不便见客,她们也就没有贸然进去。
蘸饱消毒药剂的棉球擦拭在伤口上时,起了一堆白色毒沫,纪寻脸色苍白,默不作声地忍着刺痛。
那天找闻骁找得太急,纪寻的手臂与义肢的连接处磨出了血痕,他都浑然不知,回来以后卸下机械手臂才看到。
伤口不深,本来只要养两天就会愈合,可像纪寻这样失去一只手的人,大概对证明自己有生活自理能力有执念,所以他不喜欢别人的“照顾”,一直坚持穿戴机械义肢。
后果就是,断臂上的伤势迅速恶化了。
等发现的时候,伤口已经发炎化脓,需要做清创处理。
医生为此头疼得不行。
“纪先生,这两天不能再戴机械义肢了。”
医生一边用纱布缠绕在纪寻的断臂上,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我会让他们安排一个仆人来服侍您,也请您别再拒绝,否则让伯爵知道这一切,我们所有人都没办法跟他交代。”
纪寻知道自己之前那种固执的行为有些任性,闭了闭眼,认命道:“知道了。”
等包扎完毕,纪寻精神疲惫地躺到床上。
“能不能再打一针止痛剂?我头疼到没办法入睡。”他问。
“过量使用的话,容易形成药物依赖。”医生拒绝了他的请求,再提醒道,“还有,纪先生,以您的状况,还是需要按时过来进行心理复诊……”
“够了!”纪寻右手握起来,青色脉络凸起,头痛令他更加烦躁易怒,他隐忍着怒火,沉声说,“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出去。”
“抱歉。”
医生歉意地鞠了一躬,将医药箱归置到原位以后,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
杨有仪和华冷玉在客厅中等候,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本来还想进去看看,结果被医生拦住了。
“改天再来吧,先生现在需要休息。”
杨有仪虽然很担心,但也没再进去,将礼物放下后就带着华冷玉一起离开了。
快要合上的门被一只手握住,杨有仪诧异地抬起头,正对上少年漆黑的眼睛。
……
纪寻身体还在发烫,嘴唇没有一点血色,额头上全是虚汗,他喉结滚了一滚,就像咽了刀片下去,干疼得厉害。
他撑起身,想去拿水杯,下意识伸左手却也只抬起一截断臂。
或许是高烧不退,或许是头痛折磨了他太久,纪寻一下暴躁到极点,正打算用右手拿到水杯,狠狠摔碎,却有人抢先一步握住他苍白的手腕。
是闻骁。
纪寻有点意外,可他现在没穿上衣,残缺的手臂裸露着,被闻骁看了一眼,纪寻下意识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很快挣开他的手,将一旁的衬衣扯过来,披到肩膀上。
纪寻多少有点窘迫,一边单手笨拙地系扣子,一边问:“你怎么来了?”
闻骁反问一句:“我不能来吗?”
他语气别扭又古怪,可是人已经坐到纪寻面前来,双手整了一下他有些松垮的衬衫,接着帮他系起那些纽扣。
纪寻猜测闻骁来找他,可能是为了激素适应性训练的事,于是就问:“训练的数据报告出来了?江博士怎么说?”
“没有。”
“那是什么事?”扣子系好了,纪寻强撑着精神,提起耐心问他,“有什么麻烦,尽管告诉我。”
他声音沙哑,一听就知道身体十分不舒服。
“我找你,不是为了这个。”
闻骁气得咬牙切齿,双手揪扯住纪寻的衬衫,凶得像是要打架。
可当他看到纪寻颈间还缠着绷带,也能明白他为什么不想让人贴身照顾,大概是那些暧昧的痕迹,解释起来会非常麻烦。
烧起的怒火又一下全熄了,闻骁强硬地将纪寻推倒,顺势伏在他的身上。
“纪寻……”闻骁的额头抵在纪寻的胸膛,“你能不能先关心关心你自己?”
纪寻实在奇怪,单手抚上他的后颈,疑惑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闻骁声音闷闷的:“让我照顾你,行吗?”
因为费默生的培养与提拔,纪寻在未来城中一跃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替费默生办事,平日与人打交道,大都是利益往来,所以闻骁来找他时,纪寻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小孩需要他的帮忙。
可听到闻骁只是单纯地想照顾他以后,纪寻愣了一下。
不止一次,面对闻骁,就像是在照一面干净的镜子,他的心思越纯粹,纪寻越发觉得自己不堪。
或许,他真的太累了。
纪寻躺在床上,连推开闻骁的力气都没有,他合上沉重的眼皮,微微喘了一口气,说:“我想喝口水。”
闻骁笑了,趁纪寻不备,凑到他耳边偷亲了一下,又在这人轻怒的目光中端来水杯,说:“给。”
“……”
纪寻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喝了水以后,他就再度躺下了。
宁静的房间中,凉丝丝的退烧贴覆在他滚烫的额头上,纪寻头疼舒缓了很多,连呼吸都沉而长。
尽管闭着眼,但他能感觉闻骁的目光近在咫尺,他听见闻骁轻轻地说:“好好睡,我一直在。”
最后一点意识也跟着沉于黑暗。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纪寻出过一身热汗,半睡半醒间,有谁喊他起来喝些水,他呢喃着不想动,那个人索性将他抱进怀中,小心翼翼地喂他喝。
纪寻睁不开眼睛,本能地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水,润过发干的喉咙,才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那个人好像又说了一些什么话,可纪寻没能听清,只在朦胧中,与他缱绻地拥吻片刻,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抗拒。
这次连梦都没做,等纪寻再度睁开眼时,窗外繁星若水,已经是深夜。
卧室里一片漆黑,他坐起身来,揭下额头上的退烧贴,望着玻璃外的星空,恍惚了一会儿,意识才逐渐回笼。
闻骁?
他左看右看,没找到他的身影,还以为他已经回去了。很快,纪寻听到卧室外有水流的响声,透过门隙,外间的灯光都还亮着。
纪寻换了一件睡衣,走出卧室,正碰上闻骁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
看到纪寻,闻骁眼睛一亮:“醒了?”
“你还没走?”紧接着,纪寻就看到桌上那些清粥小菜,这完全在他意料之外,“这些是你做的?”
“饿不饿?”
食物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纪寻闻着还真有点饿了,况且他看到其中有一道清蒸鱼,改刀的手法极其特殊,很像梁锐的手艺。
“食材是嘿嘿兔送来的,尝尝?”闻骁递给他一双筷子,“放心,我做饭跟打架一样厉害。”
“你很有自信啊。”纪寻淡淡地笑起来,问,“师兄教你的?”
闻骁:“是,老爹以前也给你做过吗?”
纪寻:“做过,不过他的厨艺也是跟师父学的。”
在收纪寻为徒之前,梁锐十指不沾阳春水,下厨水平是足以炸厨房的程度。
后来为了将纪寻养好,这人正儿八经研究过一段时间的营养餐,手艺也日益精湛,梁锐还自我调侃说,要是做不了搏击教练,就去开个小餐馆,做厨子也照样是一流水准。
闻骁的性格倒有点像他。
不过闻骁却从未听老爹说起过这个人,问:“你们的师父是谁?”
纪寻:“师兄没告诉过你?”
闻骁说:“没有。”
实际上,闻骁他们甚至不知道老爹真名叫什么,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老爹不愿意说,闻骁也从来不会多问。
名字、身份、还有那些已经过去的过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爹把他们当家人一样爱护着,这就够了。
既然是家人,就该给予毫无条件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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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做饭的小狗上大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