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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线并进
澄翼阁内,卡斯珀收到了整理好的第一波数据和分析草图。
他对着图纸和数据,用朱笔将几个异常流通点圈出,又将帮派的关系网用线条连接。
渐渐的,一个模糊的轮廓开始浮现——这些异常点位的货品来源,似乎都指向了码头区的一个中型帮派“水鲨帮”。而这个水鲨帮,近期的资金流水异常充沛,与其明面上的生意规模严重不符。
“重点监控水鲨帮。”卡斯珀对再次前来汇报的影七下达指令,“查清他们近期的所有船只往来,接触人员,尤其是与非码头区人员的接触。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是。”影七领命,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卡斯珀少爷,我们的人手……若要覆盖如此细致的监控,有些捉襟见肘。”
卡斯珀抬眼看他,目光平静:“那就放弃对次要流通点的日常监控,只保留定期巡查。集中力量,盯死水鲨帮和这几个关键节点。效率,比面面俱到更重要。”
影七眼中闪过一丝恍然,随即是信服:“明白!”
当影七的身影再次消失于窗外,卡斯珀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这种运筹帷幄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他仿佛又回到了前世指挥行动的时刻。
傍晚时分,岩管家无声地出现在澄翼阁,带来了阿拉里克那边的消息。
“格斗场已清理完毕。确认是一个处于构建初期的次级节点。缴获的物资中,发现了军械零件。”岩管家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但传递的信息却重若千钧。
卡斯珀瞳孔微缩。又是军械。
“大人下令彻查军械库。”岩管家继续说道,“另外,大人问,您这边是否有进展?”
卡斯珀将标注好的地图和关于“水鲨帮”的推断简要说明。
岩管家仔细听着,末了,微微颔首:“水鲨帮……属下会将此线索与军械库的调查并案处理。沈少爷的推断,很有价值。”
他没有多做停留,便告辞离去。
卡斯珀独自坐在渐渐被暮色笼罩的房间里,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格斗场,军械零件。
水鲨帮,异常资金流。
一条线指向朝堂军方,一条线指向地下黑市。它们看似平行,却都汇聚向同一个终点——“暗瞳”。
双线并进,阿拉里克负责以雷霆万钧之势清扫台面下的威胁,并直指腐败的核心;而他,负责在更隐蔽的阴影里,编织罗网,追踪那流动的罪恶之源。
他们走在不同的道路上,却朝着同一个方向。
卡斯珀拿起那瓶“凝神露”,服下一滴。清凉感浸润着精神海,也让他纷杂的思绪沉淀下来。
主殿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阿拉里克也正在为军械库的事情忙碌。
他们之间,依旧隔着距离,充斥着未尽的言语和试探。但在此刻,在这无形的硝烟中,他们仿佛达成了一种无声的同盟。
次日,
码头区。
咸腥潮湿的空气混杂着货物腐烂和底层虫族聚集产生的复杂气味,足以令任何养尊处优的贵族掩鼻而逃。
卡斯珀隐在一艘货船的阴影里,身上是再普通不过的粗麻布衣,脸上用特制的药泥略微改变了肤色和轮廓,整个人仿佛融入了这片区域的肮脏与混乱。
他没有动用“影”组,这一次,他需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听。
根据影七最新传回的情报,水鲨帮的一个小头目,名叫“铁钩”,最近沉迷燃血药剂,几乎将手头所有的钱都砸了进去,已经到了倾家荡产,四处借债的地步。
这是一个绝佳的突破口。
卡斯珀的目标,不是铁钩本虫,而是那个负责给铁钩供货的散货者。
他在潮湿阴暗的巷道里穿行,动作灵巧而无声,如同真正的幽灵。
最终,他在一条堆满废弃缆绳和破木箱的死胡同尽头,看到了目标——一个缩在角落里,裹着破旧毯子,身体因寒冷和药物副作用双重影响而不停发抖的亚雌。
那亚雌眼神浑浊,面色灰败,手指神经质地抠抓着身下的破木板,正是药物副作用发作却又无钱购买的典型状态。
卡斯珀没有立刻上前。他耐心等待着,如同潜伏的猎手。
时间一点点过去,巷子外传来醉汉的呓语和野狗的厮打声。那亚雌的颤抖越来越剧烈,喉咙里发出压抑痛苦的呜咽。
终于,另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摸进了巷子。
那是一个穿着稍体面些,但眼神同样游移不定的亚雌。他警惕地四下张望,然后才快步走到那药虫亚雌面前,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
“钱呢?”亚雌的声音沙哑而急促。
“再…再宽限我一天…明天,明天一定……”药虫亚雌伸出手,声音带着哭腔。
“滚蛋!没钱就等着被‘燃血’烧干脑子吧!”亚雌作势要收回小瓶。
就是现在。
卡斯珀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滑出,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搭上了那亚雌准备收回的手腕,力道不大,却精准地扣住了他的命门。
那亚雌吓得浑身一僵,刚要叫喊,就对上了一双沉冷的眼。那眼睛里冰冷的威胁,让他瞬间噤声。
“我问,你答。”卡斯珀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说谎,或者喊叫,后果自负。”
他另一只手弹出几枚银币,精准地落在那药虫亚雌怀里。“滚。”
那亚雌如蒙大赦,抓起银币和掉在地上的小瓶,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巷口。
现在,只剩下卡斯珀和那个面色惨白的散货者。
“你…你是谁?想干什么?”亚雌的声音带着颤抖。
“你的上线是谁?”卡斯珀直接问道,扣住他命门的指尖微微用力。
“是…是‘烂牙’杰夫…码头上的…”
“杰夫的上线?”
“是…是水鲨帮的‘黑鳍’大人……”亚雌冷汗直流,“我…我只知道这么多!真的!”
“黑鳍……”卡斯珀记下这个名字,继续问,“最近燃血的供应量是不是变大了?价格有没有变动?”
“是…是变多了…但价格没怎么涨,好像…好像还便宜了点……”亚雌为了脱身,忙不迭地交代,“黑鳍大人说…说要让更多兄弟‘尝尝甜头’……”
“尝尝甜头”。卡斯珀心中冷笑,这与他之前的推断完全吻合——对方在有意地扩大“筛选”范围。
“拿到药的,都是些什么人?”卡斯珀追问。
“都…都是些像刚才那样的废物…还有…还有一些在码头混不下去,想找点刺激或者…或者想靠它变得‘厉害’点的蠢货……”亚雌哆哆嗦嗦地说。
卡斯珀松开了手。那亚雌如释重负,转身就想跑。
“等等。”
亚雌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卡斯珀将一个分量不轻的钱袋塞进他手里,声音依旧冰冷:“继续你的事。今天没见过我。如果‘黑鳍’或者‘水鲨帮’有任何异动,想办法把消息送到‘老鱼桶’酒馆。做得好,后面还有赏。”
恩威并施。恐惧能让人闭嘴,但利益,往往能让人开口。
那亚雌握紧钱袋,眼中闪过贪婪与恐惧交织的光芒,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飞快地跑掉了。
卡斯珀重新隐入黑暗,迅速离开了这条充满混乱气味的死胡同。
他得到了几个关键信息:水鲨帮的核心成员“黑鳍”是这条线的关键人物;对方在有意扩大投放,进行低成本筛选;目标群体是底层失意者和渴望力量的亡命徒。
这印证了他的判断,但也带来了新的疑问:如此大规模地筛选“容器”,他们到底需要多少“养料”?来维系那个最终仪式?
同一时刻,阿拉里克府地下,一间守卫森严的刑讯室内。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精神压迫带来的滞涩感。
一名穿着低级军官制服的雌虫被特殊的金属镣铐固定在冰冷的刑架上,他浑身伤痕累累,眼神却透着一股顽固的凶戾。
阿拉里克坐在他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姿态依旧优雅,仿佛置身于华美的宴会厅,而非这阴暗之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名军官,没有说话。
岩管家站在一旁,语气平缓地陈述着调查结果:“弋,边境军团第七辎重营尉官。经查,你利用职务之便,在过去三个月内,分五次,共窃取并倒卖制式军械零件不计其数。赃款,流向码头区的一个地下钱庄。”
那名叫弋的军官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狞笑道:“老子认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至于钱去了哪儿?老子赌钱输光了!”
阿拉里克终于动了。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弋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赌钱?”阿拉里克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刺入弋的耳膜,“‘暗瞳’给你开的赌局,筹码是你的命,还是你全家老小的命?”
弋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你以为你死了,或者守口如瓶,他们就会放过你的家族?”阿拉里克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令人绝望的压迫感,“他们连帝国基石都敢蛀空,会在意你区区一个尉官家族的几十条性命?”
弋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阿拉里克俯下身,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了几句。
没有人知道阿拉里克说了什么。
只见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中的顽固和凶戾彻底崩溃,变成了极致的恐惧。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最终,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一般瘫软下去。
“我说……我都说……”他涕泪横流,“是…是‘水鲨帮’的人接触的我…他们给的价钱很高…高到让我无法拒绝……零件…零件都混在废料里运出去了…通过…通过码头区的‘黑鳍’……”
“黑鳍”。
这个名字,从阴暗的刑讯室,与卡斯珀在码头暗巷中听到的名字,重合了。
阿拉里克直起身,看了岩管家一眼。
岩管家微微躬身:“属下明白。水鲨帮,黑鳍。是否立即实施抓捕?”
阿拉里克的目光掠过精神彻底崩溃的弋,望向刑讯室外沉沉的黑暗。
“不。”他声音冰冷,“盯死他们。看看这条线上,还能钓出多少藏在淤泥里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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