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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市井惊雷
计划既定,便如离弦之箭,再无回旋。
谢珩的动作极快,凭借刑部侍郎的职权与雷厉风行的作风,次日一早,北市瓦舍与西城古槐两处,便以“稽查私盐、追捕江洋大盗”为名,被刑部官差围了个水泄不通。明面上是喧嚣的搜查与盘问,暗地里,谢珩亲自带着几名绝对可靠的心腹,根据陆明析与江湛醴提供的邪阵特征,一寸寸地摸排。
北市瓦舍,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之地。喧嚣的市井之声,鼎沸的人间烟火,完美地掩盖了地下涌动的暗流。谢珩扮作寻常商贾,锐利的目光扫过赌坊的角落、茶馆的地基、甚至妓馆的后院。终于,在一处看似堆放杂物的废弃戏台下方,发现了异常——那里的地砖缝隙间,有极其微弱的、与周围蓬勃生气格格不入的阴寒气息渗出,若非刻意感知,几乎无法察觉。
“在这里。”谢珩对身旁扮作随从的心腹低语一声,几人不动声色地靠近,以内力震开地砖,下方果然露出了扭曲的暗红阵纹,如同隐匿在繁华皮囊下的腐烂疮疤。这节点竟是以整个瓦舍的喧嚣杂气为掩护,悄然汲取着其中滋生的贪婪、嗔怒、痴怨等负面情绪。
“布阵者……当真洞悉人性之恶。”谢珩心头凛然,没有贸然破坏,而是依照陆明析的嘱咐,将几枚刻画着干扰符文、由无咎加持过佛力的玉符,精准地打入阵纹的几个关键节点。玉符入地,那隐晦的阴寒气息微微一滞,流转速度明显减缓。
“走!”谢珩低喝,几人迅速撤离,融入往来的人流,仿佛从未出现过。
几乎在同一时间,西城那株据说有数百年树龄、被百姓视为神灵供奉的古槐下,也上演着类似的一幕。无咎与苏南霜联袂而至。无咎以佛法感应,苏南霜以青囊术探查,很快便发现,那看似生机勃勃的古槐,其庞大的根系深处,竟已被邪阵侵蚀,正以一种近乎掠夺的方式,抽取着古槐积攒了数百年的草木精华与地脉灵气,转而化为精纯的死寂之气。
“阿弥陀佛,罪过。”无咎面露悲悯,古槐无知,却遭此无妄之灾。他盘膝坐下,手捻佛珠,低声诵念《金刚经》,柔和而浩瀚的佛力如同甘霖,缓缓渗入地下,滋养着被侵蚀的根系,净化着那污秽的阵纹。苏南霜则取出特制的药粉,混合着清晨采集的露水,绕着古槐根部细细洒下,药粉带着生机之力,暂时中和着邪阵的转化效果。
两人的行动温和而隐蔽,并未引起附近居民的注意。那古槐的叶片,似乎在这一刻,重新焕发出了一丝鲜活的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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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府书房内,陆明析并未闲着。他面前摊开着旧运河闸口的详细构造图,以及江湛醴凭借记忆绘制的、更加精细的水下阵纹分布与能量流向图。江湛醴半靠在旁边的软榻上,脸色依旧不好,但精神尚可,不时出言指点。
“闸口基础与铁链上的阵纹是‘蔓’,核心符印是‘根’。”江湛醴指尖虚点图纸上那个代表符印的标记,“昨日我们惊动了它,它必定加强了防御。硬闯不行,需得想办法,从外部瓦解其与整个水脉、乃至其他节点的能量连接。”
陆明析凝神思索,目光在图纸与旁边那盏青灯之间游移。青灯感应到闸口方向的气息,依旧微微发烫。“青灯之力,能克制邪气,但范围有限,且在水下难以持久。若能……将其力量引导、放大……”
他忽然想起玄机阁精于机关阵法,看向江湛醴:“玄机阁中,可有能汇聚、传导特定能量,尤其是……浩然正气一类能量的器物或阵法?”
江湛醴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有!‘九曜璇光阵’!此阵需以九件蕴含纯阳正气的宝物为基,布成阵势,可汇聚周天清气,涤荡妖氛。只是……这九件宝物难寻,且布阵要求极高,稍有不慎,反受其害。”
“宝物……”陆明析沉吟,目光再次落回青灯上,“若以此灯为核心呢?它融合文明薪火与忠魂意志,其浩然正气,应远超寻常宝物。”
江湛醴怔住,仔细打量着青灯,又看了看图纸上闸口的结构,脑中飞速计算推演,半晌,猛地一拍软榻扶手(牵动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可行!以此灯为阵眼,再寻八件品质上乘的阳属性玉石或法器为辅,借闸口本身的水流与石基为传导,或可布下一座临时的‘伪·九曜璇光阵’!虽不及原版威力,但足以暂时压制甚至净化那水下符印,切断其与其他节点的联系!”
思路豁然开朗!两人立刻着手推演阵法细节,确定辅器种类与布阵方位。这需要精准的计算与对能量极致的掌控,恰好是陆明析与江湛醴各自擅长的领域。一个博闻强识,推演结构;一个精通机关,计算能量节点。配合竟是前所未有的默契,往往陆明析刚提出一个构想,江湛醴便能瞬间心领神会,指出关键,并给出更优化的实施方案。
时间在紧张的推演中飞速流逝。期间,谢珩与无咎那边相继传来消息,瓦舍与古槐节点已成功干扰。
然而,就在陆明析与江湛醴即将完成最终阵法推演时,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管家陆忠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
“大人!不好了!西城……西城那边出事了!”
两人同时抬头,只见陆忠踉跄着冲进来,脸色煞白:“谢大人……谢大人在搜查古槐附近一处民宅时,遭遇不明身份者顽强抵抗,对方……对方竟然引爆了埋在宅子里的火药!谢大人为保护附近百姓,身受重伤!无咎先生为救谢大人,也……也引动了旧伤,昏迷不醒!”
“什么?!”陆明析猛地站起身,案上的图纸被带起,飘落在地。
江湛醴也瞬间绷直了身体,眼中寒光爆射:“对方狗急跳墙了!”
几乎是陆忠话音落下的同时,桌案上的《山河社稷图》再次自行展开,星空棋盘虚影浮现,司徒暗那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再次响彻众人脑海:
“棋差一着,便满盘皆输。尔等阻我节点,我便断尔臂膀。这盘棋,你们还要继续下吗?”
星图上,代表谢珩与无咎的两颗星辰,光芒骤然黯淡下去。
压力,如同无形的大山,轰然压下。
陆明析拳头骤然握紧,指节泛白。他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图纸,又看了一眼榻上因愤怒和担忧而气息不稳的江湛醴,最后,目光落在星图上那两颗黯淡的星辰,以及司徒暗那充满挑衅的意念上。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怒与担忧,弯腰,将地上的图纸一一拾起,抚平。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冷静与坚定。
他抬起头,看向那星空棋盘,清冷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寒冰,一字一句地回应:
“棋,当然要继续下。”
“而且,我们会下得……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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