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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娘子逢友借巧力
秋阳正好,洒在弗如苑的琉璃瓦上,更显熠熠生辉。
一位头戴乌纱高冠的男子甩着广袖往苑门口赶去,靴子踩在石板路发出“咚咚”响声,惊飞了檐上麻雀。
“糊涂!这般天大的事,怎的临了才通传?”他回头瞪着身后踉跄的监院。
这位紧跟着他,一手扶着腰,一手抹汗,亦是上气不接下气:“焦、焦兄,别急!犬子说……说于郎君是临时起意,特意着便装出行,不许声张身份的!”
“声张?咱们这边的人上上下下哪个眼盲?”临到苑门,焦掌院猛地刹住脚,飞快拽了拽官袍,又抬手把歪掉的乌纱扶正,“堂堂王孙怎能怠慢?!”
他站在台阶上张望着,待见到那抹青色身影,瞬间换了副微笑模样迎上:“您今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李裕缓步而入,身旁跟着郑时,背后是便衣侍卫和侍从。
他抬起手,示意后面的人不必继续跟着,又看向焦掌院和郑监院,笑道:“不必多礼,两位客气了,本就是我临时起意与好友一起来瞧个新鲜,不必惊动旁人。”
郑时轻轻咳了一声:“父亲、焦伯父,于郎君都说了不用客气,你们这也太紧张了。”
焦掌院直起身,一边擦着额角的薄汗,一边引着李裕往里走,脸上堆着小心翼翼的笑:“是是是,于郎君肯赏光,是国画院的荣幸,快里边请,咱这就带您去看今年佳作。”
“……”李裕干笑一声,跟着他迈入弗如苑,“当我是个晚辈就好。”
“哎!于郎君,我明白!”
无花亭下。
“画的原作,是我义学的学子,”柳栖梧解释道,“这些场景,对他们来说是日常,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生活,是他们堵在心里说不出的话。我只是将他们的画整理润色一遍。”
她看向钱公,继续道:“我夫君曾说,做任何事,都要先想清楚为何而做,要想明白画对寻常百姓来说,不该只是摆设和消遣,究竟意味着什么。”
钱公捻着美髯,频频点头,眼中的赞许更甚:“以画为言,的确是画道的根本。不知娘子夫君在何处任职?”
柳栖梧愣了一下:“夫君曾在户署当差,他性情刚直,如今‘赋闲在家’。”
钱公沉吟片刻,道,“不知吴娘子夫君姓甚名谁?”
“夫君姓齐,单名‘礼制’的‘礼’字。”
两人正说着,不远处,郑时压低声音:“郎君,您看那边!那不是吴娘子吗?好些人围着,不过有钱公在,应该不会出岔子吧?”
李裕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目光一落在柳栖梧身上,连忙移开视线,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看着像有麻烦,走,过去看看。”
一旁的焦掌院支着耳朵,只隐约听见“娘子”“钱公”几个字,听不清两句悄悄话说的到底是什么,心里急得抓挠,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还要装作自然同行的模样,额角的汗不由得又冒出几颗。
周围的画师见状,纷纷躬身行礼:“见过掌院、监院、郑郎君、于郎君。”
柳栖梧跟着钱公转身,见李裕穿着青衫站在人群中,忍不住在心里笑了笑。
这“便装”倒真像那么回事,也曾把她给骗到了。
她敛了笑意,规规矩矩地拱手见礼。
就在这时,一道男声响起:“两位大人、各位同仁同好,我有一言,不吐不快。”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者正是先前的赵画师。
他笃定王室之人定会嫌弃此类“市井俗画”,满心以为能得到二世子的认同,抬手直指柳栖梧的画,义正言辞道:“这几幅画实在不成体统,弗如苑本是雅集之地,怎容得这般粗鄙画作玷污?”
谁知李裕闻言,眉头微微一蹙,目光从画上抬起,反问他:“粗鄙?为何粗鄙?”
赵画师愣了一下,连忙道:“于郎君,这位吴娘子专画民间苦难、贩夫走卒,笔下不是老妪老汉就是贫童,太过寒酸,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不对,”李裕摇头,目光又落回画上,指着那卖花老头的手,“你看这手虽然布满老茧和冻疮,却还肯多给小姑娘一朵花,这都是真心,真心怎么会粗鄙?”
他顿了顿:“百姓的日子,才是天下的根本。吴娘子能把百姓的真心画出来,让大家看见,难到不是好画?反倒是你,只看衣着身份不看人心,才是真的俗。”
赵画师脸色瞬间涨得通红,还想辩解,焦掌院早已看出风向不对,连忙上前一步,斥道:“赵淄!吴娘子的画立意深远,真情实感,你竟妄加诋毁,还不快给吴娘子赔罪!”
焦掌院这一巴掌打得又快又狠,既讨好了李裕,又撇清了国画院。赵淄本就憋着一肚子气,此刻又羞又愤,再也待不下去,狼狈地拱了拱手,几乎是落荒而逃。
周围的画师见状,都暗自咋舌,看向柳栖梧画作的眼神,多了些复杂。
李裕没再理会旁人的意思,目光依旧停在画上,手指隔空无意识地描摹着,像是在琢磨什么。
他看着画,轻声问道:“吴娘子,这画里的老人,每日只靠卖花为生吗?他担子里的花,都是自己采的吗?”
柳栖梧心中一动,知晓这是借力打力的绝佳时机,当即含笑答道:“回郎君,正是。这画的原作是我义学的学子梅二丫所画,她说隔壁鼠尾巷里有个卖花爷爷,春夏秋三季每日天不亮便去城外采花,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叫卖,卖的本就不贵,遇到小孩子,只要他们张口要,就会送上一朵。”
“如今义学既关,我便要创办一座明月馆,让更多百姓能把自己的日子和心声画出来。只是……”她话锋自然一转,看向头戴乌纱高帽的焦掌院,“申请书已按规章修改两次,却均被绘馆监驳回,晚辈实在不知何处尚有不妥,还望能借此机会,得到掌院大人指点。”
焦掌院听得心头一紧,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他偷偷瞥了眼李裕,见少年人虽未说话,却微微蹙了蹙眉,显然对申请被驳回之事有些不解,连忙上前一步,道:“此事定是下面人办事疏忽,吴娘子为民办学授画,乃是行善积德之举,国画院岂有不支持之理?”
他拍着胸脯,斩钉截铁:“既然申请书按照规章写的,符合一应条件,我必会亲自督办,若查出之前是有人从中作梗,定当严惩不贷,绝不让吴娘子和这些学子们受委屈!”
“多谢焦掌院,”柳栖梧躬身致谢。
李裕闻言,目光从画上收回来,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终于抬眼看向柳栖梧,不过只匆匆一瞥,便又看向郑时:“看来,今日不虚此行。”
这行人移步别处品鉴画作时,郑时回头冲柳栖梧挤了挤眼睛,嘴型无声地说了个“好”字,这才快步跟上。
两人走远后,周围没来得及散去的画师立刻围了上来。
“方才你们看见了吗?于郎君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吴娘子的画!”
“是啊,连于郎君都这般认可,咱们得好好研究研究!”
“吴娘子竟要办平民画馆?这可是新鲜事。”
有位年长的画师上前一步,对着柳栖梧拱手:“吴娘子,方才听闻你要创办画馆,专为平民学子授画?不知你为何要做这般费力不讨好的事?”
柳栖梧笑了笑,神情平和却坚定:“前辈所言‘费力不讨好’,在我看来,却是最有意义的事。平民学子没有笔墨,没有名师,却有最真实的生活、最真挚的情感。我办明月馆,便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能用画笔说话,也能用画笔为自己谋新的出路。”
她看向在场的画师们,笑道:“待明月馆建成,晚辈愿敞开大门,邀请各位画师前来做客、指导。”
画师们闻言,纷纷点头赞许,不少人当场表示愿意前往。
钱公看着眼前的景象,对柳栖梧笑道:“吴娘子,你这一手借力打力,真是妙极。明月馆有你这般掌舵人,日后定能声名远扬。”
“钱公过誉了,晚辈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若不是焦掌院愿意鼎力支持,此事也不会这般顺遂。”
柳栖梧并未多想。她此次收获颇丰,画展结束后,连忙趁热打铁,又赶往国画院交上了自己昨夜便改好的申请书。
两日后,她就收到国画院的批复:可办。
有如此好的消息,她连写了三封信分别送去柳府、姚府、程宅。
谁知一个时辰后,送信回来的萍意惊慌失措,气喘吁吁:“姚、姚娘子要成婚了!”
“成婚?”柳栖梧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姚娘子要成婚了?嫁给谁?何时的事?”
“我也不清楚!”萍意扶着门框,大口喘气,“我到姚府时,看到府里张灯结彩,下人都在忙碌,说三日后便要成婚!”
柳栖梧心里涌起一股不安:“不行,我得去姚府问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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