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邻座的花宫同学

　　“您好？打扰了——”

　　我站在玄关，很小心翼翼地往里看。

　　花宫真毫不客气地摁住我的额头，把我伸长的脖子推回去，拿出拖鞋丢在我面前：“都说了没人了。”

　　确定没人后，我松了口气开始换鞋：“因为我看日漫里都这么演的。”

　　我换上明显是崭新的客用拖鞋，跟在花宫真身后，眼睛四处打量。

　　和我想象中差不多，又不太一样。

　　很大，很干净，冷色调的装修，宽敞的客厅只有必要的家具，几乎没什么人生活的痕迹。
　　唯一突兀的居然是我送给花宫真的围巾，被他挂在玄关入户的衣架上，和他的外套挂在一起，一进门就能看见。

　　“你家……好整洁。”我斟酌用词。
　　就是沙发看着不太软，感觉猛地往上一躺后脑勺肯定会很痛。

　　“多谢夸奖。”花宫真拎着菜转头进了开放厨房的吧台，“过来洗手。”
　　“知道了。”我跟在他身后，拧开龙头洗手。“黄豆面不怎么掉毛诶。”
　　我手虚空抓了两下，还在回味黄豆面的手感。

　　花宫真洗了手，打开冰箱，把买来的菜一样样放进去。

　　我也凑过去看，他家的冰箱也保持了一样的风格，又大又空，只放了很少的速食产品，有一排塑封包装的土司三明治。
　　我一眼认出是花宫真平时拍给我的早餐。

　　“我还以为是你自己做的。”
　　花宫真眼都不抬，只顾着把我挑的火锅食材分类：“没那么好的兴致。”

　　“那平时晚上吃什么？花宫阿姨做吗？”我试探性地问。
　　“她？要是等她回来我八岁的时候都饿死了。”花宫真语气更冷了。

　　我双手揣进卫衣兜，扁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虽然从来没有聊过彼此的家庭，但我能隐约感受到花宫真和他妈妈关系并不好。

　　我向后靠在吧台上，宽敞的大理石餐桌空无一物。

　　“下午四点开始做，没问题吧？”花宫真关上冰箱，购物袋里只剩我挑的青柠酸奶，他拿出来插上吸管递给我。

　　我嘬了两口，点点头：“出门的时候才在家里吃了午饭，还没饿。”
　　花宫真还在看火锅的料理说明，是买火锅底料的时候附赠的。

　　我觉得无聊，嚷嚷：“这有什么好看的，等水开了把火锅底料放进去就好了。”
　　“不会做饭的笨蛋别在这里说大话。”
　　“火锅这种东西有手就行。”
　　“你煮过吗？”

　　花宫真的视线投向我，他双手环胸，和我一起靠在吧台上，圆领灰色毛衣显得他相当居家。

　　我一噎，把手里的酸奶戳进他嘴里，理直气壮地说：“我看他们都这么做的。”
　　花宫真顺着吸管吸了一口，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懒得搭理我。

　　“我说真的，煮火锅很简单的。”我起身绕出吧台，期待地问他：“你房间是哪个？”
　　“喂，”花宫真无奈地起身跟在我后面，“你能不能多少害羞一点。”

　　“你是我男朋友啊。”
　　“就是因为是男朋友，第一次来男朋友家就不能多少表现得羞涩点吗？”
　　“这样……那如果是你去我家，你是不是会脸红到不敢进我房间。”
　　“当然会了……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别用这么蠢的表情看我。”

　　“到了。”花宫真停在走廊尽头的房门前，手搭在门把上，侧头看我，“先说好，没什么特别的。”

　　“行行行，知道了。”
　　“好让人不爽的态度。”

　　花宫真拧开把手，门开了。

　　花宫真的房间很大，宽敞的床铺整齐得一条褶皱都没有，被子也规规矩矩叠在一边，看得我自惭形秽。

　　“你该不会是因为我要来才专门叠这么整齐吧？”我的语气酸酸的。
　　花宫真瞥了我一眼：“这不是每天顺手的事吗？”
　　“哈，雾崎第一也有军训吗？”
　　“你又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我走进门，才注意到一旁的书桌。花宫真的书桌相比于其他角落才终于有了一点活人的味道。

　　靠窗的书桌堆满了书和笔记，连带着一侧墙都打成了一面书柜，床头柜上放着读到一半的小说。角落里还有一台唱片机，和专门收纳唱片的玻璃柜。

　　“文青啊。”我走过去蹲下，从玻璃柜抽出几张古典乐队的海报。“为什么不贴在墙上？”
　　花宫真跟过来站在我身后，玻璃柜门上映出他不自然的表情：“买唱片送的。”

　　我顺势坐在地板上，花宫真也盘腿坐下来，我向后仰倒靠在他怀里，他从领口处裸露的皮肤微微发热。
　　我仰头，他低头看我，头发垂下来扫在我的脸上，痒痒的。

　　“花宫。”

　　像玻璃珠子一样透亮的眼珠微微颤动，花宫真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嗯？”

　　我抬手抓他的发尾，他顺我的力道低头，互相亲吻。

　　“好喜欢你。”我贴着他的嘴唇，小声说。

　　花宫真没说话，只是收紧了环着我的手臂，把头埋在我颈窝里。
　　半晌，他才闷闷地说：“真简单。”

　　“什么？”
　　“喜欢、讨厌什么的，那么轻易地就能说出口，令人敬佩。”

　　我吃吃地笑：“你在嫉妒我吗？”
　　“谁会嫉妒这种事。”

　　我笑出声了。

　　“笨蛋。”花宫真恼怒地抬头，恶狠狠地瞪我。

　　又来了，又是那种表情，像自顾自生闷气的小孩子。

　　我伸手去摸他浓密的眉毛，他皱着眉，任由我乱摸。

　　“我说——”花宫真神色古怪地开口：“不觉得太快了吗？”
　　“什么？”
　　“你和我——”花宫真像是被这个问题为难了很久，他下拉嘴角别开脸不看玻璃窗里我的影子：“才认识两个月。”

　　“两个月啊。”我平平地重复了一遍，又感慨：“像做梦一样，已经交往一个月了，所以今天的火锅是一个月纪念吗？”

　　“我说的不是这个。”花宫真抓着我的手攥紧了点，他看向我，对上我的眼睛的时候又烫到一样重新移开：“才认识一个月就说要和我交往……就连你的朋友、还有那些烦人的家伙……”

　　话到一半，他咂了下嘴，搓了把自己的头发，没再开口。

　　我仰着头，定定地看着他。

　　“嗯。”

　　一直到脖子发酸，我才回应。“是有点快。”

　　我低头看向柜门上我们的影子，花宫真的头发浮躁地搭在他的额前，他侧脸紧绷，因为我的回答愈显烦躁。

　　“可是已经像在一起三年那么漫长了。”

　　听到我引用他的话，他喉咙里钻出不爽的声音：“是不是马上就要到七年之痒了？”
　　“我可没这么说。”
　　“你刚在店里不是还说最讨厌我了吗？”

　　花宫真终于低头看我。

　　我一愣，想到因为我想再和黄豆面玩一会儿，但花宫真非要拽着我走，我和他斗嘴的时候随口说的一句话。

　　“Mako。”
　　“嗯？”

　　“你是这么脆弱的类型吗？”我大为震惊。

　　长长的刘海挡住花宫真的眼睛，他抿着嘴，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当然了。”良久，我听到他缓缓开口：“……听到你说讨厌我，就像心脏被反复撕裂一样……担心，担心……”他把头埋在我颈窝，声音沙哑到变调：“自己会不会真被你厌弃——”

　　空间寂静三秒后，花宫真蓦地抬起头，冲着玻璃上的影子吐出舌头做了个夸张的鬼脸：“——什么的，怎么可能！笨——蛋——”

　　同时我捂住胸口别开脸发出呕吐的声音：“你知不知道就算是那么喜欢你的我，听完你这段话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哼。”花宫真冷笑，旧话重提：“你的厌恶和喜欢来得真够快的。”顿了一下，他又补充：“走得也很快。”

　　“但是，”我侧脸，和花宫真四目相对：“我表白的时候你不是也答应了吗？”

　　“……”花宫真用眼神表示疑问。
　　“花宫真才和我认识一个月就答应我的告白，真是个肤浅的人。”
　　我指着他的鼻子控诉。

　　花宫真被我倒打一耙，愣了一瞬，然后就气笑了，他反手抓住我的手指：“可真有脸说，我就是肤浅又怎么样，反正你现在已经在和这么轻浮的人交往了。”

　　“啊啊，”我转身面对花宫真，笑得相当得意：“可是我听今吉学长说花宫同学是个非常纯情的孩子哦，被很多女孩子告白过，但至今守身如玉。”

　　我语气抑扬顿挫，煞有其事。

　　花宫真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咬牙切齿地问我：“你们两个到底聊了些什么？今吉学长——”我感觉他的表情要吐出来了，“让人恶心的称呼！”

　　“就是国中时候的小真啊，毕竟我和他也不认识，也没什么别的共同话题吧？”我点着嘴唇，望向天花板做出思考的样子：“比如说——小真因为被女孩子问路，结果被同学误会搭讪失败，被强行拉去搭讪——诶诶诶——”

　　花宫真猛地起身来捂我的嘴，他面色通红，感觉气得头顶要冒出一股白烟，嘴上还在狠毒地诅咒今吉翔一：“眼睛都睁不开的混蛋，迟早有一天在马路上踩到坏了的井盖掉进下水道淹死！”

　　我笑得不行，一边躲开他手一边继续说：“好遗憾啊，清纯得要命的14岁国中生小真……”
　　“让你见到16岁污秽的我真是抱歉啊……什么的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我迟早有一天要杀了他，那个混蛋！”

　　“你现在就要杀了我了啦！”
　　“别装柔弱！力气比牛还大的中华料理！”

　　闹腾了一番，我躺在花宫真的大腿上气喘吁吁，更多是因为笑成这样的。
　　花宫真一脸不爽，懒得看我。

　　我在他盘起来的大腿根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放我的后脑勺，顺着他脸朝向的方向看过去：“Mako。”

　　“嗯。”花宫真脸上虽然还挂着不耐烦的表情，但还是转过脸来看我。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回想着第一次见面，说：“就觉得你长得真的超级漂亮啊。”

　　花宫真的眉毛高高地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看轻浮的是你才对。”

　　“确实很俗套啊，对你的外貌一见钟情什么的，小说里的烂梗。”
　　“那就少看点烂俗小说。”花宫真抬手碰了碰自己的侧脸，语气嘲讽：“那看来下次在球场可要守规矩点了。”

　　“要是又惹怒对方，他们下场把我的脸揍坏了可就不好了。”花宫真故作委屈：“会被女朋友抛弃的吧。”

　　我配合地笑了几声，说：“不会的。”

　　“我是在你第一次和我一起坐车回家的那个周末才喜欢上你的。”

　　不顾花宫真突然的沉默，我兀自说道：“我发现邻座完美的花宫同学，是个表里不一的阴险家伙。”

　　“和我挺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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