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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先将齐棱送到了齐府。下车时,他脚步顿了顿,背对着许音,声音有些发哑:“你等一下。”他没等许音回应,便快步走到门房福伯跟前低声交代了几句,随即转身,竟又掀开车帘钻了进来,径自坐回原位。
“我跟家里说了,今晚去你那儿睡。”
许音眉头立刻蹙起:“不行,回去。”
齐棱抬眼看他,眸子里有锋芒一闪:“你就想这样下去吗?不想谈谈吗?”
许音沉默地与他对视片刻,对着忠叔说:“回家吧忠叔。”
回到许音院中,夜已深了。许音挥退下人,站在廊下:“去书房谈。”
齐棱却看也不看他,径直朝着正房走去:“累了,明日再说。”
许音一步挡在他身前,态度异常坚决:“你睡厢房。”
“凭什么?”
“就凭这是我的院子。”许音的语气不容置疑,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竖起的冷硬,随后想了想又说:“你若怕,让卓哥儿在厢房外间给你守夜。”
这句话不知触动了齐棱哪根神经,他嗤笑一声,不再看许音一眼,转身便走,砰地一声推开了厢房的门,将随后追来的、许音那声压抑着情绪的“齐棱!”狠狠关在了门外。
许音只觉得头痛欲裂,身心俱疲。他强撑着嘱咐了卓哥儿几句:“夜里警醒些,照顾好齐棱,有什么动静立刻来回我。”便转身回了自己房间,草草梳洗后,几乎是挨着枕头便陷入了不安的浅眠。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他迷迷糊糊间听到屋门口似乎有压低的说话声,像是卓哥儿在说什么,随即便是一声极轻的门轴转动声。
他困倦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朦胧的月光下,赫然见床前立着一个模糊的白影——披头散发,身形僵直,一张脸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许音睡得本就不安稳,此刻心脏猛地一缩,惊得瞬间清醒了大半,下意识就要坐起身喝问。
“许音……”
就在他受惊的瞬间,那“白影”却怯怯地开口了。声音虚虚的,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许音定睛一看,分明是齐棱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雪白绸缎里衣,头发睡得有些凌乱,怀里紧紧抱着他自己的枕头,赤着双足站在冰冷的地板上。月光照在他脸上,显得脸色有些苍白,那双刚刚倔强空茫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害怕与委屈。
“我……我梦见有鬼……好吓人……”他声音越说越小,身子还配合地轻轻抖了一下,也不知是冷的,还是真被噩梦魇着了。
许音的目光落在齐棱踩在地板上的赤足,十指因为寒冷微微蜷缩着,脚背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色泽。
许音叹了口气,带着未散的睡意,声音有些沙哑,往床里侧挪了挪,空出位置。
“上来吧。”
几乎是同时,许音话音未落,一个带着夜露般冰凉的身体就急切地缠了上来,手脚并用地将他紧紧抱住。
许音被他周身浸人的凉意激得微微一颤,终究是没有推开,下意识地拉高了锦被。
可这份安静的包容并未持续多久。那缠绕着他的四肢非但没有松懈,反而越收越紧,勒得他几乎有些呼吸不畅。许音只得低声唤了一句:“棱儿,睡觉。”
齐棱明显并不想现在就睡。
“这些天……”齐棱将脸埋在许音颈侧,带着潮湿的鼻音,“这些天,你想没想过我?”
还不等许音回话,他便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想你想得紧,又气你气得要发疯。”他抬起头,在昏暗的月光里死死盯着许音,眼圈迅速泛红,“我恨你,我恨你为什么要推开我,我恨为什么他张开彦可以,偏偏我不可以!”
“我又后悔……后悔那日同你讲了那些话……”他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哭腔与迷茫,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是不是要是没讲,我就还能像以前一样,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这么难受了……”
可许音还是一言不发,垂着眸,眼神里甚至没有波澜。
怎么,这也没用吗。
齐棱今日手段用尽,还以为自己好歹胜了半子。
往日种种,前日种种,齐棱如同遭了一顿避无可避的袭打。一股绝望的火混杂着冰从心底窜起,齐棱泪湿的脸庞上浮起一抹笑,收回了手脚。
“许音,我错了。”齐棱说的郑重,声音变得异常平静。
“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
“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就是一个傻子。”
“我不该得寸进尺,无尽讨要。”
“我不该让你这么困扰。”
“我该学着管住自己。”
“我该尊重那些你所珍爱着的不容动摇的东西。”
“我不应该不悦。”
“我希望一切能重来。”
“应该由我来结束这一切。”
“因为是我,全部都是我,铸成了大错。”
齐棱每一句都在认错,每一句都在示弱,可每一句也在指责,每一句也在控诉。
许音终于看向他,眼中的怒意直接袭来。
齐棱却转过身去了,“睡吧许音,我自己的错自然会想办法弥补的。”
第二日,等许音醒来,晨曦已透过窗棂,在床前投下细长的光斑。他下意识向身侧探去,只触到一片冰凉的余温。
抬眼望去,只见齐棱早已穿戴齐整,墨发也用一根玉簪束得一丝不苟。他正坐在窗旁的紫檀木圈椅里,闲闲地拎着一本《焚香记》看着。
听到床榻这边的动静,他放下书卷转过头来,脸上瞬间浮起了许音所熟悉的明媚笑意,语气轻快:“许音,你可算醒了!我都等半晌了。”
他站起身,几步走到床前,微微俯身,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许音,“我好久不去你家瓷坊了,今日带我一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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