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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后的端午节,一大早,叶之萤就被一阵浓浓的药味儿熏醒。
“这什么味儿啊?”迷迷糊糊间,她哑着嗓子问温其玉。
“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她难得的一次早起令他很是惊讶。
“被这味儿熏醒了!”她丧着脸如实回答。
“是阿力他们在熏苍术。”
“熏苍术?这么大味儿啊!”她寻思苍术是什么?是熏艾吗?熏艾不是用一根艾香熏身体的穴位吗?怎么会满院子都是味儿呢?自己以前熏过,没这么大味儿啊!
“苍术是一种草药,黎城蚊虫多,如今夏至将至,需及时在院中各个角落熏苍术驱虫,否则夏日难耐。”他看她一脸困惑,为她解释道。
“噢!”原来不是给人熏,是给虫子熏的,怪不得这么大味儿。
她伸了个懒腰,爬起了床:“我去叫阿力来为你更衣梳洗。”
“麻烦你了!”他跟她说话总是很客气。
叶之萤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便穿上外套出门去了。
洗漱完毕后,她去后院找阿力,阿力正拿着一把点燃的草熏后院的各个房间。
“叶小姐,今天这么早!”看到她早起,阿力比温其玉还吃惊。
“看你们工作得这么认真,不好意思再睡了呀!”她打趣道。
阿力却一本正经地回答起来:“自然要认真,少爷特意交代了,说你怕虫子,命我们定要把这宅子里里外外都熏一遍,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是……是吗?”叶之萤心里突然一甜,笑着从阿力手中接过那把草药,“给我,我来熏,你快过去吧!”
“好嘞,注意别烧着!”他叮嘱道。
“放心,我会注意的!诶,这间屋子门怎么锁着?”她指着药房旁边的那间屋子问道。
“这间啊,我已经熏过了,你去其他房间吧。”
阿力走后,叶之萤站在那间屋子前,用手仔细抚摸着木门,慢慢地,她的手仿佛穿过了这扇木门,触摸到那套魁梧而又冰冷的银色甲胄。这间屋子,本是温其玉的禁地,却不知为何在那天被阿力不小心打开,又被她不小心闯入。从阿力的反应看来,他并不知道她曾经进去过,温其玉自然也不知。也好,就让那个高大魁梧、英姿勃发的年轻将军,成为深藏在她心底的秘密吧!
李大娘正在厨房包粽子,叶之萤一时手痒,便在厨房里跟着她学了起来,直到阿力来叫她吃早饭:“叶小姐,少爷都等你半天了,你倒在这儿包起粽子来了,快去吃饭吧!”她这才一路小跑回到了屋里。
一进屋,竟看到温其玉坐在轮椅上。今日的他,一扫往日的病容,头戴银冠,气宇轩昂,身着竹月色圆领袍,腰间还佩戴着一枚玉环和两只荷包,一看就是特意搭配的。
叶之萤承认,自己被眼前之人的帅气晃得失了神,站在门口很久都没迈步进屋,半饷,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走了进去,用玩笑来掩饰慌张:“哇!真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啊!打扮得这么美,是要去约会吗?”
说来也怪,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的外貌迷住了,犹记得二人刚认识那会儿,她的脸皮可是相当厚的,可如今二人愈发熟络,她反倒害羞起来了……
“叶姑娘说笑了!今日是端午,听阿力说城内有表演,我自去年来此至今,还未出过门,今日想与若飞一同出去看看这黎城,叶姑娘……若不嫌我……麻烦,可否……与我们同行?”一开始,他倒是说得头头是道,可是越说越没有自信,生怕她会拒绝似的。
“是因为我说不想单独跟关衙内出去,所以你才特意陪我吗?”叶之萤开门见山地问他。本以为出门一事就那么算了,没想到他不仅一直放在心上,还要亲自陪她去!
“我也很久没出过门了。”他没有正面回答。
她突然飞奔过去,隔着轮椅的扶手和靠背,结结实实地抱住了他。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站起身,望着他的眼中仍是满满的感动。
他的脸颊泛起了微红,明显是害羞了:“你……先吃些东西吧。”
看他一副不自在的样子,叶之萤不再逗他,听他的话走到餐桌旁,正打算坐下,却又担心起他的身体:“你真的可以出门吗?”
他笑言道:“你不必担心,我有分寸。况且城内并不大,到时若是撑不住,提前回来便好!”
温其玉和叶之萤一样,自来这里那天起就再也没有出过门,整日关在这房里,没病也得生出病来,叶之萤想,如果他的身体真能撑住,出去走走,接触接触自然,吸收吸收天地精华,肯定比待在这只能照进分寸阳光的屋子里要好得多!
“那就给你个面子,恭敬不如从命!”叶之萤嘴上装作勉强的样子,心里却不知道有多开心,刚才还开玩笑说他打扮得好看是要出去约会,搞了半天,原来就是和自己约会啊……
“要不我先抱你上床躺会儿?一会儿出去还要坐好久,现在就不要浪费体力了。”她怕他坐太久撑不住,便如此提议。
他却笑着摇头:“我有分寸,你不必担心我,快吃饭吧!”
说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的腰上。她这才发现,他的腰上绑着一条和衣服颜色差不多的带子,带子两端穿过一个玉做的腰扣,腰扣摆在身体正前方,而长出来的带子则自然垂下,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条正常的腰带。这条带子将他的身体和轮椅靠背绑在一起,将他的上半身固定在靠背上。
她顿时心生怜惜和同情。等反应过来时,轮椅上的人已将她刚才的同情尽收眼底。她懊恼不已,他如今恢复成这样已经比之前强很多了,难得他没有自暴自弃,还饶有兴致要陪自己逛街,自己实在不该如此表情扫了他的兴。
果然,他皱起了眉头,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叶之萤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莫不是这绦带的颜色与衣裳不相配?”他出乎意料地笑了起来。
清晨的日光是温柔且舒适的,此时,正慷慨地从窗户洒进来,将二人皆罩在金色的晨曦中。
正如叶之萤面前那个同晨光一般温暖的人,在她人生最寒冷、最孤独的时刻,为她带来了一束温暖的光亮!
她很想对他说一声谢谢,但又觉得仅仅一句“谢谢”远远无法表达她对他的感情。最终,她冲他灿然一笑,一片星河霎时在她的眼底荡漾。
温其玉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这张笑脸霸道地闯进了他的脑海,并在里面迅速膨胀,挤走了他脑中其他的一切,除了她,他已经不能再想到任何事物了。
偌大的世界都不存在了,他的眼、他的耳、他的心,全都被她霸占,除了眼前的叶之萤,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她占据了他的整个世界!
他头一次如此放肆而赤裸地盯着某个人看,但这还不够,他甚至希望时间能永远在这一刻静止下来,这样,他就可以不顾一切永远将这张脸……
叶之萤之前从没在温其玉的眼里看到过这样含情脉脉的眼神。没错,就是含情脉脉——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他的眼神向来正派,此时却不可思议地透出一种情欲,那是一种被深深吸引后放弃抵抗、甘愿沦陷的情欲。
看到这样的眼神,叶之萤第一反应竟然是兴奋、是欣喜若狂,她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
叶之萤,你疯了吧!别人多看你两眼就是喜欢你?
她轻晃了两下脑袋,叫醒了自己,又咳了两下,试图让对面的人也清醒过来,而后拘谨地走到桌边坐下,回到了刚才的主题:“我敢肯定这颜色不是阿力选的。”
温其玉大脑依旧一片空白,他早就不记得刚才二人说过什么了,努力回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叶之萤在说什么,这才假装淡定地接话:“哦?为何如此肯定?”
叶之萤指着自己身上的红衣蓝裙,撇了撇嘴,笑道:“因为这才是他的审美啊!”
说完,二人都笑了,刚才的事似乎就这样不着痕迹地翻篇了。
“咦,这是?”桌上放着一根用五色线编成的绳子和一只绿色的香包,端午节有带五色绳的习俗,虽然她以前从来没戴过,但是这个习俗她是知道的,香包就更不用说了。
“手绳驱邪避灾,香囊祛病驱虫,这都是为你准备的,快戴上吧!”他道。
叶之萤一一戴好后,向他挥了挥手,展示了一下手腕上的绳子,然后问他:“你戴了吗?”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无奈不能抬起来展示给她看,只能轻轻地点了下头。
为了赶快出门,她狼吞虎咽地吃着桌上的菜和饭,吃相极为不雅,温其玉看不下去,生怕她噎住,几次提醒她慢慢吃。
“我吃好啦!稍微等我下,我去取个东西!”她跑回自己的房间,略微收拾了一下头发,用李渔的胭脂涂了脸颊和嘴唇,又把自己所有的家当——当初被她勉强收下的十两银子——全部拿了出来。一想到可以出去逛街购物,看看黎城的全貌,心里便按耐不住的兴奋,连走路的步子都不由变得轻快。
等再回到温其玉房里时,关若飞、阿卓、阿力都已经在房里了。
“夜莺,你……你今天比平时更美了!”关若飞一脸花痴地望着她。
她随便一摆手:“李渔那儿也没什么化妆品,只有一盒胭脂而已,要是有根眉笔就更好了。”
她的脸生得几乎完美,若是非要说有什么缺点,那就是眉毛淡了些,所以对她来说,大刀阔斧的妆容,都不如轻轻描眉对气质的影响大。
“你拿的什么呀?”关若飞指着她手里的包袱问道。
“银子!”
“你拿银子做什么?”他反问她。
“买东西啊!”
“咳!与我和兄长一同外出,怎么还能让你花自己的银子?快放回去!”说着,他就准备从她手中抢过包袱。
叶之萤敏捷地躲开了他的手:“我自己买东西,怎么能花你们的钱?”
“可是,你才有多少银子?”关若飞显然看不上她怀里那仨瓜俩枣。
她瞥了他一眼:“有多多花,没多少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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