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同等的在意
黑影瞬间闪向远处,新的追踪者一样不告而别。
谁都来不及思考,徐放被搀扶着起身,夏遇安仔细检查起他胸口的红晕。
“伤到哪了?”
“没事,回去继续救火吧。”
夏遇安眼中的不安与血丝交织着,徐放轻咳出声,不再多言。
拉着他用沙土和树枝隐去一身狼狈,返回到李府门口时,顺势成了最后一波,冲锋的消防人士。
黑夜中转眼只剩照明之物的小簇红晕,徐放也后退到一旁,无需刻意,余悸仍存的喘息,引来了主人的感激。
李负周身早已不见过多躁怒,上前为夏遇安轻拍掉肩膀的灰尘,“好了贤侄,也多谢你们的及时相助。”
“我们...也没帮多少忙,没有人受伤就好。”
夏遇安的气息还未平稳,徐放站在他身后,干涩地笑出声。
‘及时’二字被说得又轻又重,李负继续着关心式的打量。
夏遇安的嘴角还未放松,不想真的笑出一份,‘贤德’之样。
“李叔叔,火虽然灭了,但这里实在杂乱,我们帮着一起收拾整理吧。”他眼角细微抽动,顺势逃离李负的审视。
徐放点头附和着,第一次和李负这般近,只一对视,就宛如坠入那,丛林深坑之中。
深邃的眼窝不见情绪,李负也放过了懂事小辈,挥动手臂朝向别处,“无妨无妨,不碍事;老马,快带孩子们回去歇息。”
“哎,好嘞老爷。”
挽着袖子收拾残局的马叔,一呼即应,在李负的注视下,带走了并排的人们。
马叔一路罕见的只言未发,回到院内,主动再次为几人打水梳洗,马英也闻声赶来帮忙。
徐放的笑容固定地十分难看,凌乱间来不及看清马英的神色,便随着身前几人,瘫坐于桌前。
夏遇安关好门,轻描淡写地说起:“树林那边确实是坟场,但有大片焚烧的痕迹,还有人,企图要了我们性命。”
最后一句刚传到温云闲那里,就引来关切的查看,“什么?受伤了吗?”
“没事。”
夏遇安挥了挥袖口,将靠近的手掌拦下,不放心的人随即又看向徐放,“真的?”
“嗯...”
宽慰还未出声,对视后徐放这才发现,温云闲的发梢和衣襟,都沾满了灰尘。
贺兰野也是一样,贵胄样的发髻散乱不堪,‘亲民’状地,看着下属。
比起又一次与死神擦肩,此刻相似的状态,反而更加可爱真实。
胸口触电般的不适开始缓解,徐放再次整理自身,冲两人摇了摇头,“有人救了我们,日后一定会现身;先不说这个,你们发现了什么吗?”
“会是谁救了你们?”窗外还传来阵阵异味,温云闲不算安定地观察着他。
徐放又摇了摇头。
另一位亲历者更是很久都不作声。
徐放感受得到他偶尔投来的目光,但夏遇安又闷闷地,不接茬。
劈柴的声音从门缝溜进来,徐放只好起身倒水。
他先分给另两人,贺兰野接过才正声道:“盐厂里出来的护卫将火势控制住后,门一直大开,却始终不见年轻人逃出。”
“村里去做工的年轻人少说也有三十个,按理都在厂内,李负一直关着人,不怕出事吗?”最后一滴水刚刚倒满第四杯,水壶还悬在徐放的手心。
刚举起杯的夏遇安也凌然停顿。
对视过后,徐放松开手,不可抑制地,出现不详的推测。
“还有,奇怪的是,有几人,时不时会到校场处,无端扇风。”
脑内的屠杀画面被贺兰野的声音挥走。
夏遇安终于开了口:“虽说校场上的木制物易燃,可也不该靠扇风来保护吧?”
“明明中间没有围墙,还要到校场扇风,更像是,确保新鲜空气的流通。”温云闲紧接着说到。
见夏遇安听完便蹙眉思索起来,徐放又仔细记起坑内的景象。
被处理过的尸体大约十余具,每日盐厂的动静,也不该全是护卫们发出的,那剩下的人,都在哪呢?
李府与盐厂中间,原本是本次计划中,无法断开的地点,如果说为了使火焰蔓延,才不得不在校场外也放上助燃物,可这控制火势之时,又为何过分注重那大片空旷?
‘密室’一词在脑中出现,马叔怀念的所谓练兵场景,和不容靠近的木制台阶,都在佐证,珍贵之处,也许不在表面。
笃定的疑问脱口而出:“或者,那下面,还有空间?”
停顿些许,徐放没有得到立刻的回应。
温云闲继续陈述着:“无法下定论,李负警惕性非常,我们方才无法靠近那里,另外,李真也不时看向校场,神色奇怪,那个被他护住的女生,我倒看得清楚。”
“那个小姑娘?”
“嗯,她看起来打扮精致,手腕和脚腕处,却都有被囚禁过的痕迹。”
“囚禁她的是李真?”
徐放接连追问,温云闲仍是不置可否,“按理,她面对李真的反应不该是那样,明明很害怕,却丝毫不挣扎,甚至...有一种说不清的...复杂神色。”
“她又为何,是从李府被救出的呢...”
“几位大人,这水不多了,见谅啊。”
雾气拨开又聚,马叔恭敬的敲门声将对话打断。
贺兰野第一个走过去,“怎么会,麻烦了。”
沸水不断起伏着,马叔弓腰向内探头,便被灰尘呛了眼。
“噗咳咳...都是应该的,我也得去洗把脸了呵呵...”
费力讨不得好的人只能退后,留马英一人继续添柴。
徐放最后一个将外在污物洗净,天边几乎放了亮,他看着马英的背影又出现在自家的灶台前,不觉困倦地,用力劈柴。
寒露吸着温热,徐放没能站太久,刚缓缓关上门,就猝不及防地,被拉到床边。
“哎!...”徐放险些被吓了一跳,被迫坐好后,也已只留背影。
夏遇安一言不发,从他身后夺过毛巾,接住了发梢的水珠。
熟悉的气息越靠越近,略显暧昧的动作,在胸膛与背脊之间轻柔拉扯,配合上的,却是那人沉闷的呼吸。
徐放便不躲,而是明知故问:“你...心情不好?”
毛巾的摩擦加快了几分,“把头发擦干,还能睡一会儿。”
“不用...”
“就算没有淬毒,但凡差一毫一里,你就...”
终归是憋不住话的,夏遇安的后怕被咽了回去,耳边只剩捻发的沙沙声,和他的叹息作伴。
徐放早已能从他的声音和动作中,感受到喜怒形于色的各式表情。
那挡箭的英勇面庞,现在一定又是,五官微微缩成一团的,幼稚模样。
幼稚鬼的动作始终不停,徐放没有嘲笑。
而是也一样,仔细握着那支,被擦试过的发簪。
潮湿的感觉渐渐被带走,徐放将发簪举过头顶,给身后的人看,“还好,它没有断,也没有丢。”
沙沙声停顿,徐放的手悬了一阵,而夏遇安,似乎更生气了。
“任何物件没了都还能买,命呢!?”
“我...”
果然,和直肠子谈心,不该用错误的表达。
徐放收回发簪,将其和留下凸起的匕首,一起放好。
又侧过身子,按下激动的毛巾,“是啊,若是没有黄雀相助,我们俩一样会丧命于今夜,我绝不能叫人因我而死,尤其是你。”
“...我?”
夏遇安的大脑明显开始短路,徐放这才笑出来。
其实如果换了别人,他绝对不敢这样,坦诚相告。
这个傻子明明早就不需要对他有所亏欠,一样险些因救他而死,却只怪他徐放,不珍惜生命。
未断的吊桥效应也好,战友的赤诚也罢,徐放不想弄清,
毕竟夏遇安一样不会明白,更不必担心引起别样的误会。
只得叫他清楚,同等的在意。
一双手还放在后颈处许久未动,徐放抽出发丝,看着夏遇安的眼睛,“也许现在,我的运气确实变好了些。”
“就差把死挂嘴边了,谁信...”
果真没有猜错,夏遇安回过神,很快又是那副,皱巴巴的表情。
徐放翻身向内,枕着半干的发,“随你。”
夏遇安却还呆坐着,晃着脖子看他,嘴和大脑仿佛要打架,几次三番企图发出声音,眨眼间怎么也理不清逻辑。
“...你...那...”
徐放本已有了困意,看向身旁空了一半的地方,真怕再这样下去,就要被问上一句:‘那换个人,你是不是就不会救了?’
于是直接命令起来,“你也躺下。”
“奥...奥。”
好在夏遇安在复杂的情感问题方面,想不通便及时放弃是真的,听话,也是真的。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