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清苦

　　“你知道本宫这儿收了不少人，真心和假意暂且不论，你来雅青阁很难立足。”柳莹说的不错，有招财乌桃四人，之前又来了银霜和银环，如今再收下荣春，怕是有嘴也说不清，更别提应青芜定会借故发难。

　　荣春自然明白柳莹的意思，可眼下应青芜不会放过他，淑贵嫔的启文殿又不能去，唯有此处才能保他。

　　“奴才并不贪心，哪怕不能在雅青阁当差，也求您给个活路保奴才一命，奴才愿意为您当牛做马，哪怕是传传消息，奴才必将忠心。”他想着先熬到陈贵人回来再说。

　　若是陈贵人得宠他便让陈贵人帮着作主，若是陈贵人不行他自己找时机踩应青芜一脚。

　　不论如何抉择，都得先活下来。

　　“你的意思是说，本宫只需保你即可，你仍是摘月宫的人？”柳莹挑挑眉，她并不满意此结果。

　　还在应青芜眼皮子底下做事，谁知道他是不是应青芜派来的。

　　“您高抬一手让奴才在雅青阁做事固然好，可因此让娘娘担了怨恨奴才过意不去，奴才的去留全凭娘娘吩咐，只求您在奴才被为难时，能替奴才解围。”荣春说着，跪在地上给柳莹磕头。

　　柳莹并未援手不愿受人大礼，她示意荣春起身，同时想到好主意。

　　“本宫现有个好去处，不知你愿意去哪一个？”她想起之前的梨羹，觉得不安全，如今正好，既安插人手又搭个人情。

　　“全凭娘娘吩咐。”荣春一听有机会调走，哪里还会选择，自然是有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

　　留在雅青阁是个幌子，但凡有机会他肯定要离开。

　　“瞧你是个识字的，御药房和御膳房你可有意？”柳莹给荣春选，是因为这两个地方都缺人。

　　荣春思虑片刻回道：“奴才愿意去御膳房。”

　　他想起之前听人说樱妃的梨羹被人下毒，他赶紧选了御膳房。

　　其实去哪里对他没差，都是有毒的差事。

　　“本宫应承你会保你平安，可前提是你说的都是实话，在本宫查探期间也会保你，可若是让本宫发现你心存欺瞒，有你好受的。”柳莹挥挥手示意荣春下去。

　　具体情况她会安排云雀去查，换句话说荣春现在没用了。

　　荣春跪谢，然后慢慢退出去。

　　乌桃跟在荣春身旁，看似是送他，实则是监视和提醒。

　　“都是看主子心善求主子救命的，这么多人主子哪里救得过来？你若是个懂事的，多为主子想想。”她嘴硬心软，说到最后还是告诫。

　　“荣春明白，多谢姐姐提点。”荣春再次拿出蜜枣递给乌桃。

　　乌桃哪里稀罕枣子，在她看来这可不是什么蜜枣，而是给她主子添的麻烦。

　　“也给姐姐沾沾喜气。”荣春学着慈洁的说辞，往前伸了伸手。

　　一听是彩头不好往外推，随手挑了个，剩下的让他拿回去自己享用。

　　乌桃并非看不上荣春，听过采安的事她觉得荣春倒是有几分血性。

　　可这不是给她主子添乱的理由，她先是主子的奴才，其次才是她自己，从这点来看，她得和荣春保持距离。

　　“你……你多保重，人死不能复生。”说完这话乌桃小跑回了雅青阁回禀。

　　她自己觉着失礼，什么乱七八糟的叮嘱？

　　由不得她多想，她定定神在门前喊道：“主子，荣春已经离开。”

　　柳莹这才示意云雀开门，放乌桃进来。

　　乌桃见到云雀的瞬间吓了一跳，不过瞬间恢复神色。

　　不等乌桃说话，柳莹差云雀去打听此事。

　　“奴婢去吧！奴婢在宫里时日久。”乌桃自动请缨，这么重要的事不好交给云雀这个生面孔。

　　云雀有些为难，她转头看向柳莹，征得主子同意。

　　“云雀去吧！你若是去了，让他们怎么答？要是被应青芜见了，免不了发落他们。”从经验上来说，乌桃更为合适，只是打探消息这次乌桃真不占理。

　　乌桃听令，上前为柳莹掖了掖翘起的被角，陪主子等云雀的消息。

　　说是等消息，实际上没有一刻闲的住，不是说荣春一事有疑点就是眼下不好出头。

　　柳莹当然明白，可她总不能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其实她到了宫里才发现，所谓的娘娘们使的手段，还不如府里的姨娘，与其说她不愿争胜，不如说是不屑。

　　一是她根本不用费力就能拿到的地位财力，二是没人害她性命，干嘛要舔着脸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她此前真是如此想，只要不找她和苏姐姐的麻烦，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日子不是不行。

　　没想到他们人心不足竟将主意打在她身上，要是再容忍，不是任人欺辱？那苏姐姐怎么办？

　　说是如此说，实际上她不打算直接出手，看得出来洛轻铭有所行动，她干脆顺水推舟。

　　云雀那边她不担心，肯定会问出情报。

　　“乌桃！你总得歇息不是，总不能所有的活计都是你来做，那他们在宫里吃白饭？莫说云雀，就连银环和银霜本宫也没想瞒着，都是一宫的人，自然荣辱与共。”柳莹劝乌桃收心的同时不忘拉拢银环银霜二人。

　　本意是担心隔墙有耳，没想到二人刚好在墙角偷听。

　　听闻此话银霜看向银环，她拿不准该不该效忠这位樱妃娘娘。

　　“你还说让我来看看樱妃娘娘的品性，我更觉得樱妃是好人。”她推了下银环，面色有些窘迫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

　　主子是何品性跟她们做奴才的有什么关系？如今来看倒是她们鬼祟。

　　可银环面色更为难看，本来是像从樱妃这里探听消息换些银子和其他生路，所以才拉拢银霜和她一起偷听。

　　可这樱妃抽什么疯，居然说这些无用的话，虽然听着心里舒坦些，但和银子怎么比？

　　“回吧！”眼下听不到消息她心里烦闷，拉着银霜的手离开此地。

　　柳莹的叹息自然没被她们听见。

　　说是不担心，可云雀才几岁，练过手段说到底还是个姑娘。

　　乌桃看出主子担心，干脆在旁边煮茶分散注意力。

　　此时云雀正加快教程游走于各宫室询问情况。

　　因为她脸生，摘月宫的太监宫女们对她的戒备心没那么重，再加上她善于观察，倒是瞧出其中门道。

　　她不敢多耽搁，得了消息后赶忙回雅青阁，当她回到雅青阁时，发现这一主一仆正欢心煮茶。

　　柳莹见她赶回来，将茶杯放下问她打探如何。

　　“奴婢看出些许蹊跷，她们的面色提到采安时都变得十分奇怪。”云雀上前答话，还未说完就被柳莹拽住双手。

　　她能感觉到柳莹关心她，至此心中大石落地。

　　“怎么如此冰？”柳莹摸着云雀的手，一股寒气攀着手臂，她赶忙将暖炉给云雀，让她缓缓再说。

　　乌桃见状分给云雀热茶。

　　云雀自小挨饿受冻惯了，如今有人管她，竟觉得有些畏寒。

　　她饮下热茶后打了个喷嚏，偷偷瞧旁边的柳莹和乌桃，带着些小心。

　　柳莹和乌桃皆是笑出声，柳莹还示意云雀离炭火近些。

　　待云雀好些，正准备回禀时，柳莹挥挥手示意招财去找银环和银霜去御膳房拿些糕点，就说寒年节降至，她们初来乍到给个彩头。

　　乌桃明白主子的意思，赶紧通知招财。

　　云雀以为此事要避开乌桃再说，没想到柳莹说等乌桃回来。

　　这下云雀反而不懂。

　　“你冷不冷？”柳莹问云雀，顺便往旁边诺诺，给云雀腾出位置。

　　云雀哪里敢，她连连摆手拒绝，最后柳莹以违命不尊做理由，让云雀坐上柔软织锦缎的榻。

　　“难为你为我奔走。”柳莹一看见云雀，看见她手上的老茧就能想起自己。

　　自己虽然没比云雀年长几岁，可曾几何时手上也满是伤痕。

　　后来柳知青寻她，说她这样不像千金之女，硬生生用了好多方子将她的肌肤治愈的吹弹可破。

　　洗掉一身泥污和伤痕，也洗掉她的过往。

　　那段柳知青认为污浊不堪的，对她来说十分珍贵的往事。

　　想到此处她咬咬牙，压下心底的愤恨。

　　若不是有个薄幸的爹，她何至于此？她娘何至于此？

　　她努力说服自己，若非如此自己怎么会遇到苏姐姐，会拿到羊皮卷，一切美好也不会发生。

　　最终她的情绪平复下来，看云雀不说话，当即问她怎么了？

　　云雀摇摇头，说自己走神，替主子办事不辛苦。

　　她发现柳莹的神情十分奇怪，所以她干脆乖乖闭嘴，等柳莹缓和下来再说。

　　“好好照顾自己。”柳莹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之后便是沉默。

　　没人知道她想照顾云雀，是因为想像老者照顾她那般让人感受温暖。

　　她想照顾所有不幸的姑娘，不仅仅是云雀。

　　可她能力有限，只能做到这些。

　　柳莹沉思时，突然感觉榻上轻了些，抬眼看去原来是乌桃进门。

　　而云雀早已闪身站在旁边。

　　她示意云雀仔细讲讲。

　　“奴婢去了岁安殿问了淑贵嫔和应嫔的事情，他们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几个嘴快的一会说摘月宫闹鬼，一会说是淑贵嫔特意整治应嫔，紧跟着奴才去了摘月宫。”云雀没有说完，她留了气口给柳莹和乌桃考虑。

　　柳莹瞬间明白淑贵嫔的把戏，觉得二人一来一往互不相让倒是有意思。

　　乌桃看自家主子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好再说，等着云雀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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