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起风归处

　　　　夜色如墨，只有篝火跳动着微弱的光，将四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到了后半夜，大家都闭目养神，渐渐有了睡意。
　　苏疾风与苏洛星不愧是亲兄妹，连睡相都如出一辙——苏洛星歪着头，不知不觉靠在了司徒墨轩的肩膀上，呼吸轻匀；苏疾风也往旁一倒，脑袋稳稳地搁在了萧清澜肩上，嘴角还微微翘着，像是做了什么好梦。
　　萧清澜自始至终没睡，警惕性让他时刻留意着周遭动静。但此刻，他周身的冷冽悄然褪去，眼底漾开平日里藏得极深的温柔。他侧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苏疾风，火光在少年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连睡着时都透着股鲜活气，好看得让他心头微颤。
　　他抬手，极轻极轻地将苏疾风额前散落的发丝拂开，指尖触到温热的肌肤时，又像被烫到般收回，只静静维持着姿势，任由少年靠着。
　　篝火噼啪作响，远处偶尔传来妖物的低嚎，却扰不乱这片刻的安宁。萧清澜望着苏疾风的睡颜，目光缱绻——或许只有在这样的深夜，他才能坦然流露出这份不敢宣之于口的心意。
　　可这安静的时光没能持续多久，便有异动袭来。
　　萧清澜最先感知到危险，猛地睁开眼，只见沙地下钻出一头怪物——它长着八爪鱼般的触角，却顶着张人面猴脸，笑起来乖张诡异，正是“怪风”。它刚一现身，周遭的月光与篝火便骤然熄灭，黑暗中，数条触角带着呼啸的风声扫来。
　　萧清澜反应极快，抬手挡下最先袭来的触手，灵力碰撞间发出沉闷的响声。苏疾风、司徒墨轩、苏洛星也瞬间惊醒，各自祭出法器抵挡。
　　见伤不到众人，怪风似是动了怒，竟将周遭的龙卷风吸至身前。司徒墨轩一时不备，被一股强风卷上半空，苏洛星眼疾手快，一鞭缠住他的腰，死死往下拽。
　　可怪风的力量实在太强，苏洛星很快也被牵连，跟着一起被卷向空中。司徒墨轩情急之下，一把搂住她的腰，将人紧紧护在怀里：“抓紧了！”
　　风沙迷得人睁不开眼，司徒墨轩为了稳住身形，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些。苏洛星又气又急：“司徒墨轩！你的手往哪放？！”
　　“洛星姑娘，风太大，不抓牢我们会分开的！”司徒墨轩急声解释，手臂收得更紧。
　　苏洛星瞪向怪风挥舞的触手，怒火中烧，长鞭猛地甩在上面，厉声喝道：“本公主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委屈！管你是什么东西，给我死！”
　　她口中念诀：“乘风，破，断，死！”
　　长鞭骤然收紧，带着撕裂空气的力道，竟硬生生将怪风那条搅动风云的触手勒断！墨绿色的汁液喷涌而出，怪风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攻势顿时滞涩了几分。
　　司徒墨轩被苏洛星这股骇人的力量惊得愣在原地，下意识往她身后躲了躲。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怪风，它那张人面猴脸骤然扭曲，发出又痛又怒的尖啸。声波如利刃般刺来，震得人头晕目眩，连站都站不稳，手中的武器几乎要脱手。
　　就在这时，一道清越如流水的音律突然响起，像月光般温柔地笼罩下来。苏疾风抬头，只见一抹月白色的法术屏障挡在身前，正是萧清澜祭出的灵音玉笛。
　　他还是第一次见萧清澜使用这玉笛，那笛声蕴含的威压竟如此强劲，瞬间压过了怪风的嘶吼。随着笛声流转，怪风的尖啸渐渐平息，周围肆虐的龙卷风也如退潮般消散了下去。
　　苏疾风望着萧清澜执笛的身影，月光恰好落在他侧脸，衣袂翻飞间，竟有种遗世独立的清贵。他忽然想起师尊说过，灵音玉笛需以最纯净的灵力催动，看来传言不假，能凭一曲压制动辄掀翻天地的怪风，这份修为，当真是深不可测。
　　“疾风，趁现在！”萧清澜的声音混着笛声传来，清朗而沉稳。
　　苏疾风回过神，握紧天劫战戟，雷霆之力再次暴涨，该轮到他们反击了。
　　兄妹二人一手天劫，一手打神，纷纷对这个怪风主动出击，就算是被触手围绕住，兄妹二人也能很快脱困，很快怪风的触手都被斩断，这最后一击兄妹二人法术合体将怪风爆破。
　　怪风的妖丹刚被苏疾风炼化收掌，一道靓丽身影便如鬼魅般掠来，硬生生将妖丹夺了去，正是先前那狐狸精。
　　她在苏疾风身侧旋身而过，本就穿得单薄的粉白波光凌裙随动作扬起，一双玉腿若隐若现，头顶毛绒绒的狐耳轻轻颤动，眼波流转间尽是魅惑。裸露的肩头与精致的锁骨在晨光中泛着莹润光泽，看得人心头一跳。
　　“好弟弟，刚才那一击可真漂亮。”狐狸精用那双勾人的眼望着苏疾风，声音酥得发颤，“看得我心痒难耐呢～”
　　苏疾风双手叉腰：“不是吧？我打了半天，你说抢就抢？还给我！”说着便要去夺。
　　狐狸精又是一个旋身躲开，晨光恰好落在她脸上。一股馥郁的魅惑香气钻入苏疾风鼻腔，她捻起那枚妖丹闻了闻，蹙眉道：“这妖丹好臭啊～”
　　说罢，她将妖丹递还苏疾风，指尖故意在他手心轻轻一蹭：“还给你吧，太臭了，我才不要～”
　　苏疾风接过来闻了闻，确实带着股腥气，便挑眉逗她：“是有点臭，不如姐姐心疼心疼我，把你的妖丹给我？”
　　狐狸精轻笑一声：“我的妖丹可比不上这里的宝贝。五百年前那位上仙降世，造出此界，许多妖物灵药都是空间自生的，这东西你留着，或许有用。”
　　苏疾风忽然来了兴致，瞥向她身后：“你的两个好姐妹呢？蜘蛛精和蛇精怎么没来？就剩你一个狐狸精？”
　　“魔君有任务，让她们去寻宝了。”狐狸精答得坦然，目光却转向萧清澜，语气陡然变得更添妖娆，“我来呀，是替红莲火妖给君泽长老带句话～”
　　她拖长了语调，眼波盈盈地望着萧清澜：“君泽长老～红莲姐姐可是很想你呢～”
　　苏疾风一听“红莲火妖”四个字，又看她那副对着师尊搔首弄姿的模样，顿时心头火起，下意识往萧清澜身前挡了挡——这狐狸精，又想打师尊的主意？
　　苏疾风立刻挡在萧清澜身前，怒视着狐狸精：“你们这群妖精有完没完？一会儿纠缠我，一会儿又打我师尊的主意！”他说着指向司徒墨轩，“喏，那儿有个精气十足的，你们找他去！”
　　苏洛星瞥了眼司徒墨轩，眼神像是在警告：你敢学苏疾风风流，就去死。司徒墨轩连忙摆手：“这种事怎么轮得到我？还是疾风兄精气旺盛。”
　　狐狸精慵懒地伸了个腰，语气带着魅惑的失落：“哎，真没意思～”她转身笑道，“罢了，红莲姐姐的话带到了，那我就先走了。”说罢化作一缕带着香气的散粉，消散无踪。
　　苏疾风转头看向萧清澜，满是疑惑：“师尊，你和红莲火妖怎么认识的？听她的话，红莲好像格外喜欢你。”
　　萧清澜回想片刻，他们总共也只见过两次。他抬眼，眼神骤然凌厉地看向苏疾风。苏疾风吓得连连后退：“好了师尊，我不问了！”
　　话音刚落，脚下的沙漠突然剧烈波动起来，凶潮涌动间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要将一切吞没。
　　“跑！”萧清澜大喊一声。
　　四人急忙奔逃，苏洛星果断甩出打神鞭缠住一座山峰，带着身旁的司徒墨轩飞了过去。她刚想将鞭子另一端递给苏疾风，却见他已被漩涡卷住，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
　　危急关头，萧清澜一把抓住苏疾风的手，另一只手死死攥住打神鞭。漩涡的吸力太过强劲，两人都被拉扯得不断下沉，脸上青筋暴起。
　　见萧清澜抓着鞭子的手已被勒得渗出血迹，苏疾风急得大喊：“师尊！你快放手！再不放我们都要掉下去了！”
　　萧清澜却攥得更紧，声音因用力而发紧，却异常坚定：“我不放。”
　　苏疾风疼得眼泪直掉，这哪是身体的痛，分明是心疼——萧清澜那双渗着血的手，像刀子一样割在他心上。都这样了，师尊还是死死抓着他不放。
　　他笑着哭道：“师尊，这辈子能做你的徒弟，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了，下辈子……还要做你的徒弟。”说着，另一只手悄悄松开，想让师尊能脱身。
　　萧清澜瞳孔骤缩，厉声喝道：“你要做什么？不准放手！你敢放手，我就不认你这个徒弟！”
　　苏疾风还是狠了心要抽手，指尖眼看就要滑出萧清澜的掌心。就在这时，萧清澜突然松开了抓着打神鞭的手，腾出的手臂一把将苏疾风死死箍在怀里，带着他一同坠入漩涡。
　　风沙旋转的力道像无数利刃，打在身上疼得刺骨。萧清澜的衣袍被划破，一道道伤口在他背上绽开，血珠混着沙尘滚落。可他环着苏疾风的手臂却收得更紧，将人护得密不透风，仿佛要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所有伤害。
　　被紧紧裹在怀里的苏疾风，感受不到风沙的肆虐，只知道死死回抱住萧清澜。他听不见师尊的痛呼，却能感觉到怀中人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萧清澜分明痛到极致，却硬是一声没吭，还在强撑着运转灵力，为他筑起最后一道屏障。
　　漩涡深处越来越暗，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在耳边擂鼓般响着，成了这混沌中唯一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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