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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4:
得分无效——
主审裁判员做出手势。
“这家伙好聪明,你看他左腿的重心,让出了跑垒通道,但身体的倾向已经调整到接球和触杀两个不同方向的最佳重合点。”
“他是看准了会在runner到达前接到球才在那时候冲到本垒板前触杀的吗?”
“你看回放啊,接到球同时封住了跑垒路线。”
“这是……主动制造的冲撞?”
“对啊,慢放是他先接到的球,哈哈哈辛苦辛苦,虽然起跑时机很精妙。”
“谁能如愿站上日本一的舞台?夺下亚洲最强封号?日本职棒大赛洋联季后赛FOX台现场直播。”
海野刷着手机,看到首页出现了同学转发的有关今天职棒比赛的推文。点开评论区,都是对刚刚裁判判出局的议论。
“站位很讲究啊这个catcher!拉好球也很有技巧!”
“这让我想到……队那个捕手拉好球幅度太明显,主审都无语了哈哈哈。”
“裁判:你们是不是把我当傻子……”
“这颗低球等投手出手才降低重心改为双腿跪坐姿去接,太大胆了,虽然对batter和runner来说也是一种警惕和压制。”
“但这样对膝盖消耗很大啊。”
“太非常规了,这得是多相信自己不会捕逸。”
“之前有一场就是他上场,完全不给对方一点机会,幸好提前接到球封垒触杀了,不然一脚踏在本垒板1/3处,一脚站到本垒板后,这种做法很危险啊……”
“可他一向就是那种进攻型选手,新规条条框框那么多,但他的守备姿势算是无可指摘的。”
“但一味进攻是比赛的大忌,他的节奏一直保持得很好,一线强投的变化球也接得住,感觉不像新人哈哈哈……”
“和他同一批的几个投手也很厉害。”
“那种收控自如的变化球想想真是恶心。”
“更恶心的是,什么球都能接到的捕手。”
“哈哈哈哈哈~”
“天才就是来恶心人的!”
“新秀这么强,但我们老队员还是四平八稳,一点儿都不着急呵呵,哎呀,真好呢,每天上下班打卡,输了也能继续养老,根本不会有一点愧疚。”
“你还把那些人当高野球儿呢,十七八岁被教练们骗得团团转,满脑子热血一心冲进甲子园,进了职棒再热血没过两年也都耗尽了,有能力就上,没能力就换下去,工资待遇不好就打算养老,这场输了还有下一场,对手球员没看吐也看腻了,哪能和高野一样。”
“新一代都很现实啦,进入高中之前就会考虑球队能不能给自己带来实际成绩,虽然最后还是会被那群欧吉吉骗。”
“是啊是啊,我记得选秀大会现场坐了那么多选手,各队代表抽到想要的球员交涉权在台上激动得上蹿下跳,反而台下的孩子们全都面无表情,哈哈哈哈哈……”
“我们当时都紧张得不行,当事人看起来倒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欸,都是人精嘛,能在高野崭露头角的除了有能力还得会表现。而且那时只是获得交涉权而已,也不能一副很高兴的样子,谈条件的时候就会显得很弱势,尤其是好几个一指更得一副略微有那么点没被心仪球团选中的样子,这样才能难拿一点。”
“进入职棒,就要赚钱养活自己了,可不是那个只想着把自己当发光发热的电池板,为集体耗尽最后一丝价值的年纪了。”
“他当时是多少个指名来着?1个?2个?”
“记不太清了,反正我只记得第一轮结束,加上两个投手,一垒、游击、中外野基本上平均分吧,有‘天才’光环就是好啊。”
“谁说不是呢,不觉得他们这一年‘天才’格外多吗哈哈哈,但进了职棒很少有人能作为即战力直接上场,让‘天才’坐冷板凳吗?”
“打进甲子园就够辛苦的了,休息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吧。”
“他们想休息球团也得让他们休息啊,要不就是放到二军磨没了脾气,到时候谁撑下来了再酌情考虑,或者期间有表现优异的提上一军,不过就看教练们想怎么培养这群‘天才’了。”
“呼~”御幸一也放下挎包,余光瞥着海野。
“你在消息里说哪里受伤了?”没等他开口海野就攥着手机走到他面前。
“没有很严重啦,就是……”
他思忖着要说哪里,被球砸中的肘部尺骨处?球打中下颌护具又反弹到胸前?还是他为了接被打者阻挠的球而被挥棒打中的后肩?
如果说高中时他太过在意阿哲学长对他说的话,选手的自尊和少年的执拗让他不惜以什么为代价去赢取胜利,现在他已足够成长,比起任性,他更想保证职业生涯的最佳状态。
估计看不出什么痕迹了吧,就是不知道明后天会不会出现问题。
但他故意把情况说严重了些,海野皱眉,“有去医院吗?”
“有随行医生。我觉得没什么痛感……”那不就和刚才说重了的情况自相矛盾了嘛。
她有些分不清他是在逞强还是真的没有撒谎,因为感觉既像在掩饰又像是实话……
她打量着他,“那你坐到沙发上,让我看一下。”
从小到大他受过不少大大小小的伤,最严重的一次大概休息了三个星期。这也是很久之后她三番五次的追问,他才和盘托出的。
她那时很少关注棒球比赛。要不是因为他是棒球部的成员,她大概更不关心。
渐渐发觉自己对他的喜欢的那段时间,她有些高傲的认为过度了解一个人会加速失去对他的兴趣。
那时她一直觉得主动是件很丢脸的事。万一对方并不喜欢自己,那她还怎么保持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去面对他。
反正她就是在这方面格外较劲,什么不要去看他,不要和他说话,不要想他,不要去他常去的地方……
然而真当一天都没怎么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回家之后又懊悔自己是自作自受。
当晚就因想念下定决心不再这样,明天一定要和他自然的打招呼。
结果第二天看到他身边围着的男生女生,她又开始嫉妒那些可以和他说话聊天的人。
别扭到无法和他正常接触,只能延续前一天做的事。然后,一天一天又一天。
这些不正常的心理给了她很多折磨。
“你不脱衣服吗?”这要怎么看啊。
他双腿交叠,重心落在身后撑的一侧手臂,手指一下一下闲适的敲打着沙发皮面,竟一时有些呆滞。
他一眨不眨的瞧着她脸上的表情,思索几秒,嘟嘟哝哝,“就只有手臂还使不上力气。其他地方没什么问题。”
“哦~就只有手臂。”海野鼓着腮帮,听出他语调中的委屈与刻意。
他知道她在调侃自己,因为前后矛盾的言行,让他特别像那种手被纸割破了一个小口子却夸大到需要去医院处理的程度。
她将他的手心翻转,没看出淤青或肿胀。
“大概要等到明天?”才能进一步观察出伤处的严重性。
“颌骨有什么感觉吗?”
小臂还是发麻,他尽力克制着肌肉偶尔传来的痉挛,摇摇头,“打到护具上了。”
他只是有点被吓到。
“那其他地方,骨头,肌肉有不适嘛?”海野一点点触探他的手臂,刚刚他的小臂似乎在抖。
皮肤上传来片片温热,呼吸声变得平缓,他挺直腰背反手握住她的手,“真没有了,不要担心啦。”
“棒球真的很不可思议呢。瞬时的计算,从传球——接球——再到传球,我体会到伙伴、合作、竞技、团队。去相信,被相信,指引,被指引。”
“球场上所有人都需要配合,我会怕掉队,跟不上他们的脚步,更不知道哪里会出现意外或令我为之一振的时刻。赛场上会发生很多种可能,真是有趣。”
“人也一样。”
“击球也很好玩儿,不同的投手不一样的球质,穿破空气传进耳朵里的声音也不一样。眼睛看得清但未必能打中。想象并非现实,只有打中之后记住了那种感觉,才会更加渴望下一次,当记忆与想象重叠,打中的前一刻就知道了结果。”
“接球也有这样的体会。虽然有时我觉得还不错的球却被裁判判成了坏球,我认为很悬的结果却虚惊一场,教练还说出现分歧时要敢于质疑裁判。”
“有时我觉得不能光以捕手的角度去接球,还得以一个裁判的身份去思考。每一场比赛都不可能百分之百按照所有人的预想等着胜利,那好像在轻视棒球,轻视自己所在的位置,也轻视队友。”
“当一颗很漂亮的球以完美的轨迹投到手套里,无论是捕手还是一旁的打者都会感到尊重和振奋,没有比这更能证明自己价值的事了。
“可以为他们做些什么,可以用什么样的表现去鼓励相信着我的队友,或是放下责任,投入其中,享受每一场比赛。”
“当被相信,我也会质疑自己是否同样相信他们。”
“我太逞强了,太自负了吗?”
“乐团指挥对我说的一句话令我印象深刻。一个好的作品除了精湛的技艺,还需要用心体会周围的声音。交响乐不能陷入自我中心。”
“我有时觉得独奏很孤独,双打时掉队了也很痛苦,怎么追赶怎么配合都做不到最好。”
“妈妈和姐姐都说我很特立独行,总想着要做成什么事,急着看到结果。不喜欢拖累别人,更不想被拖累。”
“结束比赛后,很多朋友问我大学还会不会继续拉大提琴,看着她们围在一起谈天说地,说实话,我很失落。”
“我喜欢指挥架起手势,乐符随之而动的那个瞬间,不论台下我们是什么样的人,此刻却因共通的乐符而交融。”
“我有时会感叹肌肉的记忆,练到不用看琴谱也能将下一章下一节演绎出来。网球也是。”
“我明白。”他笑着点点头,“教练让投手和内野手没事时就握着球,在场上接到球后,也要传给外野让他们保持手感。”
“你之前有想过在职棒和高野时其他队的选手成为队友吗?”
“嗯……虽然高中有想过和那些厉害的对手一队会有怎样的成绩,但我来青道一部分是因为小礼和克里斯前辈,其实能和这么多优秀的人一起打棒球我已经很知足啦。接下来就是成人世界的交手,不知道又会碰到哪些有趣的家伙,从前的对手,甚至是队友我更想一一去打败~”
“如果沉溺于过去,不会停滞不前吗?”
他的字典里果然还是没有“停下”这个词,以前很好,现在也如此。
“你就是这样居高临下的?”
“什么?”
“什么‘天才捕手’,你只是自认为做到了你该做的,最好的,却不听别人真实所想的。”
“把功利心收起来就不功利了吗?你敢说上场比赛你没因一心看着胜利而忽视了球员的状态吗?就是有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才让很多人产生对自己价值的不确定。好像他们随时都会被抛弃,只要在你眼中失去作用,只要跟不上你们这些人的步伐就会被远远甩在身后,而你却觉得理所应当。”
……
她松开他的手,起身到厨房。
他犹豫了几秒,跟在她身后。
“怎么了?”
她推开他的手臂。
“以后不要再用这么明显的‘夸张’让我放心,你不用担心我会难过,也不要费心哄我,我不喜欢这样……”
“十岁那年,我再度尝试心理治疗,老师让我继续相信,人,相信自己。”
很长一段时间后,她才能正常的与陌生人说话、交流,不再探究“善意的谎言”背后隐藏了什么。
她覆上那枚心形吊坠。
“可我发现这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我想做一个可以被依赖被需要的人,让朋友、家人和你信任、倚靠。我对善意仍保有疑虑,但我想,也许某一天我能够彻底解开心结。”
“我可以主动释放善意,不再纠结对方是否同样待我。”
“人生就是这样,但小也不是孤单一人。有很多志同道合的伙伴、朋友、老师,还有你。”
她想到之前,他爸爸对她说的话。
因为期待与被期待,所以惶恐。
因为祝福与被祝福,所以相信我们可以一起走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让爱发生。
我不会把那当成禁锢一个人的理由。
我曾产生过太多想要独占你的心,但我又知道那是自私、卑鄙的。
我想拉住绳子爬出泥潭,但最终发现走出来是靠我自己。
这么说可能有些奇怪,明明家人、朋友、老师、爱人,甚至是陌生人都帮了很多,你怎么能说靠自己?
但不论是谁,我都清楚是我要走出困局,是我主动改变。
为你加油的人只是在你疲惫的时候告诉你她们还在。
没有你面前这条路,她们也在自己的路上好好的生活。
你的困境在别人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你也并非站在悬崖边上。
她们拉你一把,而你早就迈开步子向前走。
爱是什么呢?
十七岁没能明白。
但现在,我给出的答案是——爱是放手,是愉悦,不占有。
所以我在那时选择放你走。
我想要你自由,也想让我自由。
我不需要婚姻来证明爱的存在,因为它弱势到倚靠条文来规戒和保护。
但爱怎么会需要这些?爱就是爱,它只是存在。是我们幻想着给它定义,并主观的解读。
在行业里与形形色色的人相识,咬文嚼字的获取那一点利益。
爸爸所说的人生危机也源于此。
我们每天面对的人,熟悉的、陌生的,只能靠白纸黑字去解构、说明,那么我们作为人的意义在哪里?
框架将很多存在且发生的事实抹去。
就像我不愿做你和支持你的人之间的纽带,你们的关系不应由我去转达、过滤。
职业经理人有职业经理人的原则。
但我作为你的伴侣,我不能漠视你想向支持你的人传递和表达的东西。
你想表明的直接去说就好。
我不是不愿对外明确我们的关系,只是不希望我们全方位绑定。
我有我自己的观念,也尊重你。
康复治疗的过程中,我见过太多仰赖别人而活的人,太多的糟糕关系。
我是我永远的支撑,我会依赖也会害怕关系,但我允许感情发生。
我曾耻于把一切都搞得一团糟的自己,但经历了很多事明白了很多道理,有了更深的感悟后。
我不和过去分割,因为那都是我。
现在是昨日的累积,我拥有过去才成为现在的我。
我有能力解决冲突、矛盾与难题。
我想去付出爱,而不是为了被爱存在。
我不再是那个走入死胡同的小孩子。
所以。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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