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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宋希文有一瞬间愣住了，以为是自己听错。
卓晴突如其来的邀请，像一颗裹着糖衣的毒药。
她们之间早已恩断义绝，形同水火，她为何会对她发出邀约？
“我......”拒绝的话，差点脱口而出，但看着卓晴烟雾后，那双既熟悉又无比陌生的眼睛，宋希文喉咙一哽。
脑海里，自己十九岁生日，那个歪歪扭扭的蛋糕，那条星星项链，两人勾着小指说“做一辈子好朋友”的誓言......一股微弱到，连她自己都唾弃的希冀，如幽灵般，悄然浮现。
“怎么......”
卓晴的嘲讽更浓，眼神却紧紧锁住她，“南太太的行程，还得兆星和南絮点头？还是说......你怕了？怕看到我和黄科期秀恩爱？怕......想起我们那些可笑的过往？”
最后一句，字字如刀。
“卓晴，我们之间......没必要像现在这样。生日派对是你的私事，我......同样祝福你，生日快乐......”
宋希文的心脏被狠狠戳中，痛感清晰可闻，她抿紧苍白的唇，强迫自己冷静。
“行啦......我也不是非要让你为难不可。”卓晴忽然打断她，语气变得有些意兴阑珊。
她顺手将吸了一半的烟头，狠狠摁灭在旁边摆放的花盆里，动作带着一股狠劲，火星瞬间湮灭，只留下一小块难看的焦黑。
“讲真的，科期哥也教过我，在这个圈子里，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他说，让我多跟你这位兆星一姐，南总眼前的红人‘学习学习’，没有坏处......”
她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宋希文脸上，“何况，你我之间，比起其他人，总归是有些不一样的‘情谊’，不是吗？”
她向前微微倾身，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逼近宋希文。
“来......还是不来？给我句痛快话。看在我们‘曾经’那么那么‘要好’的份上。”
看着卓晴咄咄逼人的姿态，宋希文心底那点可怜的希冀，瞬间灰飞烟灭，只剩下挥之不去的疲惫感。
原来人都是会变的。
会变得面目全非，变得彼此再也认不出来。
“抱歉，我现在的行程，都由公司统一协调安排，年底了，还要看具体通告。如果时间允许，我会让陈璐跟你联系。”宋希文深吸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
“呵......公司安排？”
卓晴冷笑一声，眼中的温度骤降至冰点，翻涌着失望，以及一丝宋希文无法解读的怨恨？
“行......很好！宋希文，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背信弃义！你就继续过着，任人摆布的金丝雀日子吧！”
说完，她不再看宋希文一眼，高跟鞋踩出凌厉的节奏，转身离去。
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在寂静的回廊里无限放大，如同丧钟，宣告着她们之间，最后一丝情谊的彻底消亡。
宋希文独自站在原地，看着卓晴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又望向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
雪，不知何时下得更大了些，纷纷扬扬，无声地覆盖着庭院里的一切，试图掩盖所有痕迹，营造一个纯净无瑕的假象。
回廊里冰冷刺骨，穿堂风掠过，带走身上最后一丝温度。
宋希文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将那温暖的汤婆子紧紧地抱在怀里。
初雪过后，很快又到一年平安夜。
金檀市郊，南氏家族墓园。
今年的平安夜酷寒彻骨，铅灰色的天空低垂，细密的雪粒子，被凛冽的朔风裹挟着，抽打在脸上。
墓园内死寂一片，唯有风雪，在苍松翠柏间凄厉呼号。
积雪压弯了枝头，一片肃杀萧索。
在这片被风雪笼罩的墓园中，一处现代风格的墓穴，显得尤为醒目，无声地彰显着墓主人的尊崇地位。
它并非传统的方正结构，而是采用了流畅的弧形设计，由整块象牙白大理石，一体雕琢而成，表面经过精细的哑光处理，触感温润如玉，在纷飞的雪幕下，散发着柔和内敛的光泽。
此时，墓碑旁边伫立着一个身影。
南氏集团的掌舵人，南延。
他穿着厚重的黑色羊绒大衣，深灰色围巾裹得严实，花白的头发上，落了一层薄雪，身形在风雪中显，出几分孤寂。
他手中无花，只拿着一块洁净的手帕，动作缓慢，带着表演性质，擦拭着墓碑上覆盖的薄雪和冰凌。
墓碑上，镶嵌着温婉美丽的女子照片，正是南絮与南繁的母亲，林慕心。
今天是她的忌日。
南延擦拭的动作，与其说是缅怀，不如说是一场精心编排的默剧。
他那张向来威严强势的脸上，此刻，堆砌出一种深沉的“哀痛”与“疲惫”。
他破天荒地独自前来，不带随从，不通知儿女，营造出一种“孤老忏悔”的假象。
雪花落在他眼角，刻意挤出的皱纹里，融化成冰冷的水痕。
他目光扫过墓碑照片，眼神深处，一片刻薄寡恩。
时间回到十年前，那个同样寒冷，充满争吵的平安夜前夕，此时南延心中的回忆，并不能带来悔恨，而是点燃了被威胁的怒火，和被窥破秘密的阴谋。
南氏集团总部，董事长办公室。
窗外是金檀市，流光溢彩的平安夜前夕，室内却似炼火地狱。
南延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面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他对面站着林慕心，一身素雅套装，容颜美丽，眼神冷冽坚韧，带着被彻底背叛后的决绝。
“你在说什么！离婚？”
南延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带着暴怒和难以置信，“林慕心！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融通资本上市在即！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跟我提离婚？！你想让整个南氏沦为金檀市的笑柄吗？！”
“笑柄？”
林慕心唇角勾起绝望的弧度，眼神充满讽刺，“南延，你在外面养女人就算了，就连私生子都比小絮大两岁......我们林家，我林慕心......才是金檀市天大的笑话！”
她的声音，因痛不可抑的愤怒，微微发颤，却依旧挺直着世家千金的脊梁。
“你林慕心，可不是小户人家的千金！男人在外逢场作戏，天经地义！当初我能顺利娶到你，也是因为得到了你父亲的支持，还有邹美音，她懂事，识大体，从不无理取闹！况且南綦本身就是我的骨血，我让他姓南，有何不可？！慕心，别闹了！你想要什么补偿，尽管开口！只要融通能够上市！”
南延猛地一掌，拍在厚重的红木桌面上，霍然起身。
“补偿？”
林慕心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眼中盛满悲哀与无力的嘲讽，“好！好！你要补偿我身是吧？那就给我自由！让我带着小絮和小繁，干干净净地走！南延，你要是还有良知，就签字离婚吧！”
每一个字都无比坚定。
她深吸一口气，紧紧抓住随身的手袋，用毋庸置疑的声音宣告。
“你听着，南延。我手里有个U盘，里面是融通资本过去三年，为了粉饰财报，进行虚假贸易循环的所有资料！还有你为了加速上市，向证监关键人物，输送巨额‘咨询费’的证据！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南延的脸色，骤然惨白如纸，瞳孔因极度的震惊瞬间收缩，林慕心所说的这些，都是足以将他打入地狱，让融通上市化为泡影的致命把柄，竟被林慕心掌握了！
“你......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南延的声音因暴怒，嘶哑变形。
“我想做什么？呵......”
林慕心看着他崩塌的伪善，眼中只剩下冰冷的鄙夷，“南延，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协议离婚，孩子归我，财产依法分割。融通上市，我不干涉，资料我带走，永不示人。第二，我们法庭上见。届时，是南氏集团股价崩盘，还是你身败名裂，融通上市成为一场空！你自己选！”
办公室陷入死寂，只有古董座钟的滴答声，敲打着俩人紧绷的神经。
南延死死盯着林慕心，巨大的恐惧和被要挟的暴怒，在他眼中疯狂撕扯。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此刻，办公室侧面，一扇连接休息室的厚重橡木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隙。
门缝后，一双属于十七岁少年的眼睛，充满了怨毒、兴奋和扭曲的快意，正贪婪地吞噬着外面这场，决定命运的争吵！
他快速的发了一条信息：我的好舅舅，到你出手了......
那少年正是南綦！
他显然偷藏于此，将父亲与林慕心的争执，听得一清二楚。
看着南延的暴怒，看着林慕心的决绝，他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勾起，形成一个阴冷至极的弧度。
“林慕心！”
南延的声音，如同濒死野兽的嘶吼，充满了最后的疯狂，“你非要做得这么绝吗？！你我十几年的夫妻......融通也有你林家的股份，你真的什么情分，都不管不顾了吗！”
“情分？”
林慕心厉声打断，声音冰冷刺骨，“从你为了达到娶我的目的，刻意隐匿情人与私生子，我们之间，就只剩下利用和交易！签字离婚吧，南延。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说完，她将一份离婚协议书推到南延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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