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不过黄昏

　　陈文看着还没有开始叫唤的闹钟指着“6：08”还差两分钟到点起床去上学，可陈文等不了。因为她想到那个人在这个时空周围人的认知里他已经死了。
　　她必须去找他，就算没有什么可能但是还是想一试。所以她在放学后来到了余地萨132号那家他躺了十年的医院。
　　依旧是湿漉漉的地面只是今天的黄昏与十年后她坠楼的那天格外相似，鲜红色晕染天边像是在祭奠着她心中的伤心。
　　走进这家外观有些破旧的医院，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迎面而来，她向无所事事的前台护士询问道：“请问林北在哪间病房吗？”
　　“他……”护士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堵住了嘴：“你是他什么人？我们这边比较特殊，不是家属不让看望。”
　　“我……”陈文咬咬牙，故作理直气壮道：“当然，我是他家属。”
　　“怎么证明？”
　　“还要证明？！”陈文有些惊慌道。
　　这时身后竟响起熟悉的声音：“你就是陈文是吧？”
　　陈文转身，发现与自己猜测的没错，“高叔？”
　　“这小子以前天天念叨你呢，你看我都记住你的名字了，上来坐吧，顺便看看他，他一个人在那个房间太孤独了。”高叔还是一脸慈祥的微笑。不过他越是这样越是让陈文会想起十年之后王玉白的死是否与他有关？他到底是谁的人？
　　看着陈文的眼底有些空洞，高叔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道：“走吗？”
　　陈文无声点头。
　　高叔带着陈文，满嘴都是林北什么什么：“林北之前说你十分聪明，今天我是领悟到了，能找到这里的真是十分厉害了。”
　　“哦，这个啊，他托梦告诉我的。”
　　“那也是十分心有灵犀了，不过你可不要怪罪我欺骗你们，我们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
　　“难道堂堂林氏集团也有被什么人威胁的一天？”陈文跟在高叔身后，步步紧逼脱口而出地问道。
　　可对方突然站在一扇门面前已读乱回：“我们到了，这就是林北的房间。”接着习惯性的举起手要敲门，顿了顿才想起来，里面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活蹦乱跳的林北了，便将手落在门把上推门而入。
　　纯白的病床上面灵心散落着无数的管子，被子也是凌乱的而林北不见了踪迹，只剩下医疗器械的黑屏。
　　“怎么回事？！”陈文与高叔相互猜忌地看着对方。
　　突然身后出现熟悉的少年音：“你们在干嘛呢？”与寻常多了些平静。
　　高叔闻声不敢置信地转身，就这么看见林北有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眼泪盘旋在眼眶里不知什么时候流出，两手抓着林北之前被医疗器械扎得满是孔的手臂，目瞪口呆地盯着他看。
　　一旁的陈文像是早就料到一般十分淡定，脸上露出淡淡微笑似乎是在嘲讽什么。
　　“我想明天回去上学。”
　　“好好好！”高叔已然糊涂了不知道面前这人是人是鬼，但是都不重要，他提要求在高叔心中都不容拒绝。
　　“给我换个比较私人的学校或者在家也可以但是我要学。”林北像是陈文上身说什么都是淡淡的。
　　“好好好！我后面安排。”高叔落泪，却依旧看着他。
　　“你先走吧，我有话要对陈文说。”
　　“那我先去和你母亲打个电话说你醒了。”高叔迅速转身离开了。
　　陈文看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发现他们已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都变了。
　　林北的目光从远去的高叔身上转到陈文脸上，“陈文，你这次死之前那家伙还是那一套话吗？”他的语气依旧淡淡的。
　　“没，他和我说‘我假期结束回去上班就会被另一个人杀死’，只怕到时后我就没办法在回来了。”陈文依旧是凌厉的眼神看着林北。
　　“也就是说，下一次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是。”
　　渐进的脚步声靠近着他们，一切的未来都因为他们的不断重生而改变，他们已经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了，林北的死而复生提前十年，王玉白在十年后被人杀死，林氏传家宝石丢失，还有那个变态的投资者……
　　“听脚步声应该是我妈和高叔一起来了，你先回去吧，明天晚上老地方间。”

　　咖啡馆是贺承宇家开的，这个晚上他特意清了场，只留了一桌给林予晴。美其名曰“复习”，但两人心里都清楚，厚厚的数学题集摊开了一个小时，却一页都没翻过去。
　　贺承宇靠在舒适的沙发椅里，目光时不时从书本飘向对面咬着笔杆、眉头微蹙的林予晴。她阳光下的侧脸绒毛清晰可见，专注的样子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他忽然放下笔，轻声说：“休息一下？”
　　没等林予晴回答，他就起身走到角落，拿过来一把原木色的吉他。
　　“你什么时候把吉他放这儿的？”林予晴惊讶地睁大眼睛。
　　“秘密。”贺承宇笑了笑，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他调整了一下坐姿，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拨弄了几下琴弦，试了试音。
　　轻柔的前奏缓缓流出，是他常弹的那首舒缓的民谣。林予晴放下笔，托着下巴安静地听着。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阴影，琴声和他低沉的嗓音混合在一起，像暖流一样包裹着她，暂时驱散了期末考的焦虑。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贺承宇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一动，指尖的旋律悄然变了调。
　　新的旋律不像刚才那样耳熟，带着一点生涩，却格外清新动人，像初夏傍晚拂过麦田的风，温柔里藏着说不清的心事。他偶尔停顿，思考下一个和弦，然后继续流畅地弹下去，显然是即兴而为，却异常悦耳。
　　林予晴听得入了神，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咖啡的香气里，她才猛地回过神，用力鼓掌。
　　“这首……从来没听过，真好听！”
　　“刚刚想的。”贺承宇轻描淡写地说，耳根却有点泛红。他放下吉他，拿起桌边的便签本和笔，快速地将刚才的旋律的主要和弦和走向记录下来。
　　写完，他仔细地撕下那页便签，递给林予晴。纸上除了潦草的音符和代号，只有一行字：《予晴午后》。
　　林予晴接过纸条，指尖碰到他的手指，微微发烫。她看着曲名，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这是……”
　　“这是我给你的任务，”贺承宇移开视线，假装整理琴弦，声音努力保持平静，“曲子我先记个大概，送你。你……改天帮我填个词？然后……再弹给我听。”
　　他的语气带着他特有的、略显笨拙的温柔，像是在随意安排一件小事，却又藏着不容拒绝的期待。
　　林予晴捏着那张仿佛还带着他指尖温度的便签，用力点头，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好啊！不许反悔！”
　　“当然不反悔。”贺承宇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心里某处柔软得一塌糊涂，却又像被什么东西猛地刺了一下，隐隐作痛。
　　他张了张嘴，那句“我可能要走了”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又被咽了回去。
　　此刻的阳光太暖，她的笑容太好。他不忍心打破。
　　“那就说定了。”他最终只是笑了笑，重新拿起吉他，“来，再弹一遍给你听，记牢一点，未来的大词作家。”
　　轻快的琴声再次响起，萦绕在小小的咖啡馆里。林予晴小心地将便签夹进最喜欢的笔记本里，仿佛收藏起一个闪闪发光的承诺。
　　她不知道这个承诺背后隐藏的倒计时。贺承宇看着窗外，阳光依旧明媚，他却仿佛已经看到了离别的机场，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一刻能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咖啡馆里温暖的吉他余音似乎还在耳边，而城市的另一隅，氛围却截然不同。
　　陈文推开那家熟悉的饮料店的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店里冷清不少，大概是期末考前，大家都埋头复习，没了闲逛的心思。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老位置的林北。
　　他面前摊着几本习题册和课本，手指间夹着一支笔，无意识地转着，目光却落在窗外，没有焦点。听到门响，他转过头来，看到是陈文，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眼神平静无波。
　　陈文脚步顿了一下。
　　不对劲。
　　若是往常，这家伙要么会懒洋洋地拖长调子喊一声“陈老师~”，附带一个有点欠揍的笑容；要么就会立刻指着某道题开始抱怨“这什么反人类题目”；最不济，也会因为上次“逃命失败”而露出几分尴尬或别扭的神情。
　　但都没有。
　　眼前的林北，安静得有些过分。他身上那种属于这个年纪男生的毛躁和跳脱，像是被某种东西悄然抹去了，沉淀下来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甚至可以说是……淡漠。
　　陈文走过去，放下书包，在他对面坐下。
　　“来了？”林北开口，声音也比平时低沉了些，没什么起伏。
　　“嗯。”陈文打量着他，“复习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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