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又争又抢哪里会有老婆

　　柏林的九月总带着点清冽的蓝。施普雷河的水粼粼地晃，把柏林大教堂的尖顶揉成碎金，河畔露台的白色帷幔被风掀起一角，像极了秦暮寒四年前在这里拍下的那张照片。只是这一次，照片里的空镜头，站满了等待他们的人。

　　秦暮寒站在露台入口的镜子前，指尖划过西装领口的银质领针。那是方明霁找工匠做的，上面刻着两行极小的字，一行是他们重逢的日期，一行是猎户座星云的坐标。

　　“紧张吗？”肖砚舟捧着花束走过来，把一小枝蓝色矢车菊别在他口袋里，“韩景澄刚才在那边跟楚珩抢香槟，被田叙白摁住了，场面可精彩了。”

　　秦暮寒笑了笑，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露台另一端。

　　方明霁正背对着他说话，白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侧脸在夕阳里透着柔和的轮廓。听见动静，他转过头，眼里的光像被施了魔法，瞬间把周围的喧嚣都压了下去。

　　仪式开始时，风忽然停了。

　　神父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混着远处教堂的钟声。

　　秦暮寒看着方明霁手里的戒指盒，忽然想起四年前那个夜晚。登机前，他拉黑了方明霁所有的联系方式。飞机穿过云层时，他看着舷窗外的柏林逐渐清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等方明霁站稳脚跟，他就回来。可他没算到，这一等，就是四年。

　　誓词很简单。

　　方明霁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Cedric，过去的不用再提了。往后每个清晨，我想先给你泡杯热咖啡，再看你对着数据皱眉；每个傍晚，想牵着你的手沿河岸散步，听你讲实验室的趣事。猎户座的星轨会移，我们的坐标不变。”

　　秦暮寒的眼眶忽然热了。他望着眼前人，声音比预期的平静，却字字重如千斤：
　　“Max, 以前的就让它过去吧。未来的日子，我想和你一起种墨兰，等它开花；想和你整理每一年的照片，从柏林到往后的每座城市。不用怕错过什么，因为身边有你，每一天都是最好的安排。”

　　交换戒指时，方明霁的手指在发抖。秦暮寒低头帮他把戒指推到根，忽然被他拽着手腕往怀里带，一个带着凉意的吻落在眉心。台下爆发出一阵低笑，肖砚舟吹了声口哨，被肖砚辞轻轻拍了下胳膊。

　　晚宴的长桌上，摆着柏林的黑面包和腌黄瓜，韩景澄带来的中国白酒和本地的浆果酒混在一起，碰撞出热闹的声响。

　　楚珩和田叙白凑在角落看手机，屏幕上是他们刚收到的项目邮件，楚珩边笑边骂“田叙白你能不能别在婚礼上谈工作”，却被田叙白捏住后颈往怀里按。

　　沈彻举着相机到处拍，顾淮序跟在他身后收拾被碰倒的酒杯。方明霁的特助正在清算这一次的花销。

　　秦暮寒的学生们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秦老师无名指的戒指和他论文里的分子结构有点像”。

　　方明霁的父母坐在主位，没说太多话，却在方明霁端着酒杯走过去时，方母轻轻拍了拍秦暮寒的手背，方父则难得地多喝了半杯酒，说“柏林的夜景，比照片里好看”。

　　秦暮寒握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原来被认可的感觉，是这样踏实。

　　入夜后，露台上点起了串灯。方明霁牵着秦暮寒沿河岸散步，远处的电视塔闪着红光。“这张照片，我存了四年。”秦暮寒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四年前他刚到柏林时拍的教堂夜景，照片里的灯孤独地亮着，“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我。”

　　方明霁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声音混着河水的气息：“我找了私家侦探，查到你实验室的地址。但我没敢去，我怕你看见我，会再一次躲起来。”

　　秦暮寒愣住了。原来那四年看似空白的时光里，他们都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一份不敢触碰的念想。

　　风又起了，把帷幔吹得猎猎作响。露台方向传来肖砚舟的笑声，大概是韩景澄又在闹什么笑话。

　　秦暮寒靠在方明霁肩上，看着教堂的尖顶被夜色染成墨蓝，忽然觉得，柏林的九月之所以特别，不是因为风景，而是因为身边这个人。

　　是那个被他刻意推开却从未走远的人，是那个在四年空白里默默寻找他的人，是此刻牵着他的手，再也不会放开的人。

　　远处的钟声又响了，像是在为这场跨越了四年的婚礼轻轻鼓掌。

　　所有沉默的时光，都在为重逢倒数。

　　（全文完）

　　敲完最后一行字时，盯着屏幕发了很久的呆。总觉得不是“写完了”，更像是“他们的故事暂时讲到这里了”。

　　写方明霁和秦暮寒这些天，常常有这种错觉。不是我在塑造他们，是他们自己带着一身的固执和温柔，跌跌撞撞地走到我面前，把没说出口的心事、藏在细节里的牵挂，一点点讲给我听。

　　我记得方明霁第一次在实验室门口等秦暮寒时，手都在发抖。记得柏林婚礼上，他们交换戒指时，方明霁袖口露出的那道旧疤，那是当年为了追秦暮寒摔的，他自己早忘了，却被我记到了现在。

　　原来有些人物写着写着，就成了“认识很久的朋友”。你知道他们的软肋，懂他们没说出口的话，甚至会在某个失眠的夜晚想：“此刻的他们，是不是正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现在他们终于站在了柏林的露台上，身后是所有等待过的时光，身前是看得见的余生。忽然就觉得，不是我让他们走到了一起，是他们自己，凭着那点不肯放手的执拗，穿过四年的空白，非要找到彼此不可。

　　故事到这里就真的结束了。但我总觉得，在某个平行时空里，方明霁正对着秦暮寒新栽的墨兰发愁，秦暮寒则在星图上圈出了明年要一起去看的流星雨那些没写出来的日常，一定正热热闹闹地发生着。

　　谢谢他们愿意把故事讲给我听，也谢谢你们愿意陪他们走到这里。

　　我们都该去奔赴自己的生活了。

　　（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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