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恶交响

　　“就这么让他走了？”
　　电梯下行，蓝衣男人跟Kevin站在门口看着数字逐渐变小。
　　Kevin看着电梯落到一层，才转身进门，站在客厅中央静静看着男人进来关好门。
　　“你刚想做什么？”他凉凉地问，眼神冷冰冰的，让男人瞬间打了个冷战。
　　“江哥……”
　　“问你呢。”Kevin黑黝黝的瞳孔盯着他，声音低下去，“你刚想做什么？”
　　男人一咬牙，“他太碍事了，要不是他咱们早就成功了。刚才要不是你阻止我就已经……”
　　Kevin打断他，“你以为你能得手啊？他早听到你靠近了。”
　　“他听到怕什么，咱们两个还制不住他一个？”
　　话没说完就挨了Kevin一脚，但男人一点也没有停嘴的意思，硬生生扛着把话说完。
　　“所以你就想直接在我这动手？！”Kevin冷笑。
　　“我……”
　　“不要轻举妄动。”Kevin一字一句地说，“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
　　男人梗着的脖子在他逼视下渐渐无力，低头不吭声。
　　“他背景不一般，平常也总有保镖跟着，要是在我这里出事，会很麻烦。”Kevin解释。
　　这倒让男人惊讶地抬起头，往日里要做什么不许做什么江哥向来是说了就算，从来没多解释过一句。
　　他偷偷观察Kevin过分严肃的脸色，又想起刚刚晏曦离开时换了一身衣服。
　　顿时脸色一变，急问：“哥，你对他……准备怎么处理？”他想问Kevin对晏曦是什么想法，却半路改口没敢明着问。
　　Kevin只淡淡扫他一眼，没有回答。
　　转而问起另一件事：“人怎么样？”
　　男人几次张口想要追问，最终还是放弃，回答道：“病好了，但说话颠三倒四的，八成烧坏了脑子。”
　　“这两天，找个机会让她跑出去。”
　　“啊？为什么？”男人惊讶，可看到Kevin的眼神就立即闭嘴不再多问，只点头说知道了。
　　他有点搞不懂Kevin现在到底怎么想的。
　　原本的计划被迫中断，却完全没有处理晏曦那个“不可控因素”。明明之前为了计划顺利，早早就控制住了那个女人，就为了不让她影响到布局。
　　现在，不处理晏曦也就算了，还要把那女人也放了？
　　他看不懂。
　　但也不敢多问，只按照他交代的，回去故意把看管弄得松懈，给那女人自己逃走的机会。

　　晏曦的好消息来得比Kevin预期的要快，隔了一天他就收到了生虾拌饭转达的信息。
　　其实这两天他已经发现了，晏曦应该是做了什么。
　　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方法，警方并没有像他们公司众人以为的那样把调查重点放在评星竞争上，对于所谓的嫌疑人也只是例行问话。
　　Kevin感觉他们的问询重点是在万超跟菡记众人的关系上。
　　至于“畏罪潜逃”的姜师傅确实多问了几句，但好像并没有认为他跟万超的案子有什么关系，话里话外都围绕着他跟Jessica的关系。
　　似乎认为情感纠纷的可能性更大。
　　在这个过程中，Leo不可避免的也要接受问询。
　　晏曦对此感觉很抱歉。
　　“他不应该承受这些。”Leo的问询不能有其他人在场，他跟吴雨晴等在咨询室外头，忍不住责怪自己。
　　“……”吴雨晴低着头，她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为Leo做什么，似乎除了在这等着，然后偶尔陪他玩一下，自己并没有什么作用。
　　Kevin来的时候就见到两人都垂头丧气地在门外罚站。
　　“你怎么来了？”吴雨晴?先看到他，惊讶问道。
　　见到他第一反应是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到晏曦的脚。
　　“对不起！对不起！”她忙道歉，慌得好像晏曦那脚已经被踩折了。
　　“不要紧。”晏曦扶住她，不让她因为失去平衡而摔倒。
　　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Kevin也不禁愣了一瞬。
　　还不等他开口，吴雨晴就急忙道：“我，我去个洗手间。”然后贴着墙边鱼一样嗖地蹿到Kevin身后。
　　她故作镇定地迈着匀速步伐，可那背影却带着仓皇。
　　晏曦与Kevin对视一眼，又同时错开，看向关着的门板，好像那不是一扇普通纯色板材门，而是扇明代描金雕花古董屏风。
　　工艺之精湛，纹样之繁复，值得他们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翻来覆去看了三四遍。
　　晏曦眼珠转来转去，脑子里想着应该怎么说。
　　倒是Kevin先开口了，“你说有好消息。就是警方正式启动调查了？”
　　他虽然直视前方，但余光一直注意着晏曦。
　　半长的的卷发在脑后扎起一个小揪，兔子尾巴一样又短又乱，下面还有零碎的发丝贴在脖颈上勾着没有规律的圈，左一个右一个，像是一串不知含义的字母刻在他纤细的脖子上。
　　刘海蓬松地盖住额头和半截眉眼，低着头的侧脸看起来有些憔悴。
　　“又是偷跑出来的？”Kevin不禁多问了一句。
　　晏曦闷闷嗯了一声，却摇了摇头，随即语气飘忽地说：“你有没有觉得这项目像被诅咒了？”
　　“嗯？什么诅咒？”
　　“从一开始阿超出事，到Sunny失踪，又到Jessica死亡，姜师傅也失踪……”晏曦细数着，“麻烦事一件接一件，状况不断。”
　　“你忘了算上你自己。”Kevin哼笑，“你才是最会找麻烦的那个。”
　　晏曦也不生气，点头认下，“是啊，我最麻烦。那你有没有想过……”
　　他突然转过身，认真看入Kevin的眼中，“这么多麻烦也许就是老天爷在暗示这项目是时候放弃了呢？”
　　“迷信那一套，我不信。而且，”Kevin感受到他的凝视，却没有看回去，摇摇头，“在我这，没有半途而废。”
　　好一会儿，晏曦长叹口气，低声哦了一下。
　　然后也转回去又看着门板，干巴巴地说：“晚宴不会取消的，日期大概比原定的推迟三天。”
　　余光里Kevin迅速转过头来，晏曦却没再看他，继续道：“夕拾荟姜师傅由他大徒弟替了。菡记，阿超，”他顿了顿，“他三师兄顶上。”
　　在Kevin惊讶的目光中，他连解决方案都一并说了出来。
　　“你确定？”Kevin狐疑，“警方已经在调查了。”
　　晏曦点头，“查啊，他们查他们的，你们办你们的。冇相干。”
　　他突然吐出句荣市话，Kevin不禁愣了一下，“你会说荣市话？”
　　“嗯，最近刚学的。”晏曦点头，“答应你的事我办到了。虽然晚了几天，但晚宴会顺利结束的。”
　　“怎么办到的？”Kevin问。
　　晏曦抬头，皱着脸眯眼望天，似乎不愿提起似的，皱皱巴巴地说：“找家里人帮忙。”
　　家里人？
　　Kevin眼皮一跳，“你哥？”
　　“嗯。”
　　“之前是他禁足你？”
　　“哼。”
　　“现在不禁了？”
　　“还禁。”
　　“那你怎么出来的？”
　　晏曦摇头，“我有正当理由。”他指指门。
　　里面Leo的问询还没有结束。因为所有问询都需要专业人士的陪同和监督，因此进展比较缓慢，宴曦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左右□□换着活动脚腕。
　　“禁足，却可以出门？”Kevin挑眉。
　　“要有正当理由。”晏曦强调，“然后带着跟屁虫。”
　　跟屁虫阿卓从走廊窗外探头看进来，咳嗽两声，看一眼Kevin，没说什么又撤了回去。
　　娜娜不知藏在哪里，Kevin进来的时候没见到她，也没注意到阿卓，还以为晏曦跟上次一样是偷跑出来的。
　　“禁到什么时候？”他声音放轻。
　　晏曦终于看过来，问他：“问这个干什么？”
　　“晚宴，你不去吗？”Kevin勾起嘴角，“不去见证下自己的劳动成果吗？”
　　“有什么好见证的？”晏曦撇撇嘴，“那几首曲子我都快听吐了。”
　　Kevin摇头，“不是曲子，是会场布置和表演。灵感来自我们看的那部电影。”
　　“溜冰鞋？”晏曦双眉扬起，来了兴趣，掰着手指头开始算日子。
　　“算什么呢？”
　　“算我哥哪天回来。他回来我才能解禁。”
　　看他念念叨叨的数日期，Kevin目光在他手指手腕上转了一圈，又转回他脸上，低声道：“荣市有一家冰场环境不错，晚宴结束后要不要去玩滑冰？”
　　他这突如其来的邀约让晏曦停下来，愣愣地看着他眨巴两下眼睛似乎在消化他话里的内容。然后在Kevin一直没变的淡淡笑容里，他也笑着点头。
　　“好啊。那我可得准备一双银色雕花的冰鞋，不然挡不住子弹。”他调侃着电影里男主那双溜冰鞋，连连点头，对于要去滑冰这件事很是期待。
　　“以前滑过吗？”Kevin问。
　　“没有。”晏曦摇头，又兴致勃勃地问他，“滑冰要穿什么专业服装吗？像滑雪那样？”
　　Kevin摇头，“又不是表演，保暖舒适就好。”
　　晏曦觉得有道理，又说：“那冰鞋需要专门定制吧？不然不合脚很容易摔倒。”一边问一边又开始算日期，嘴里还嘟囔着，“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
　　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冰场能包下来吗？我看他们滑得都很快，撞到的话腿都要摔折了。”
　　对于晏曦这少爷劲儿，Kevin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觉得他那兴冲冲要买东西的样儿还挺有意思。
　　他静静看着，脑子里已经勾勒出晏曦穿着浅色冬装和银色冰鞋，在冰场中央的画面。
　　肯定很好看。
　　房门突然打开，任平生率先走出来，见到晏曦和Kevin二人并排站在门口先是一怔又立刻跟他们两个打招呼。
　　他身后是跟他一起来问询的女警，还有晏曦安排的咨询师以及警局派来的顾问。
　　Leo原本皱着小脸坐在咨询师身边，门一开见到晏曦和Kevin立即满脸喜色，跳下椅子噔噔噔跑过来。
　　晏曦立即半蹲，张开手要接住他，却接了个空。
　　“小丑哥哥！”Leo一把抱住Kevin的腿，“你怎么才来看我呀？我都想你了！”
　　这份亲热，都强过对晏曦了。
　　“你来看过他几回啊？”晏曦有点阴阳怪气地说，“这么热情。”
　　“别嫉妒，”Kevin笑着把Leo托在手臂上抱起来，“这是人格魅力。”
　　Leo一下被托高，整个兴奋起来，小小的身体用力往窗外探头，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看到了院子里的吴雨晴正背对这边在拍树上的花。
　　“雨晴姐姐！”他马上喊道。
　　吴雨晴闻声转身，就见到Kevin抱着Leo站在窗口，而晏曦则抱着手臂立在他们身侧，一瞬间她还以为看到了一家三口。
　　正处在拍照模式的手机被按动快门，唰唰唰连拍了好多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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