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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
军营,主帐内。
于泠镇定自若地将拟定好的部署都交代给众位将领。
万幸她倒下之前已然重创宜国的先锋队,而且还强撑住不让敌军察觉她身受重伤,这才使得宜国人在这段时日不敢轻易来犯。
若是宜囯的人晓得她中了暗箭倒地不起,恐怕今日的局面就会反转了。
原本她的伤势并未如此严重,因为那支暗箭在她本能躲避下射偏了,离她心脏尚有一个指节的距离。
当时只要她撤退回营并及时治疗便能平安无事,但是她依然选择往前冲,只因为骁勇军的姐妹们已经与宜国军士拼个你死我活了。
若是她在那一刻命令骁勇军撤退,定然会有无数军士为了执行这个指令而丧命。
她做不出眼睁睁看着她们就此牺牲,因此只能折断弓箭,带领姐妹们杀敌军个片甲不留!
而随着剧烈的行动,留在体内的弓箭刺得更深,血流得更多。
这才导致她们击退宜国先锋军回营后,她直接失血倒地。
意识清醒过来后,她第一时间确认敌军的动向。
得知敌军这段时日只是派了几支小派试探后,她唇角勾起。
不愧是只有武力,智力缺失的军队,如此大好时机竟然都能错过,那就莫怪她不手下留情了。
于泠吩咐完众人各项事宜后便挥手让她们都退下做准备。
她独自留在主帐内,在案面上铺开一张宣纸,拿起毛笔潇洒一挥,无数的思念落于纸面上。
她昏迷将近两个月有余,不晓得远在京城的陆悠是否接收到军中先前送出的军报。
应该收到了吧……
他那么爱哭,听闻这消息不晓得会哭得多伤心。
思及此,于泠心中一疼。
片晌,她停下墨笔,折好宣纸离开营帐。
余杏碰见她,见她似要离开军营,皱眉不赞同,“将军这是要去哪儿,不如属下替你去办吧?”
她的伤势根本还未好全,一个不慎可能又会撕裂伤口了。
于泠摇头,“我去城里一趟,很快便回来。”
闻言,余杏顿时明白了于泠这是要去寄送家书。
她微微叹气,“属下这便去备辆马车。”
多亏京城来的御医,如今军营备着几辆宽大舒适的马车。
于泠皱眉,“不用。”
她只是受了点伤,又不是不能骑马。
余杏垂眸,径直开口,“若是被夫人晓得将军如此不爱惜身子,他会不开心的。”
于泠眯起眼眸,气势迫人,“你这是在威胁我?”
余杏承受着压迫感,冷汗直冒,“属下不敢。”
于泠盯住她良久,轻哼一声,“还不赶快准备。”
余杏如释重负,转身快步去备好马车。
不稍片刻,许妞与余杏各乘一骑伴随左右。
于泠皱眉,“你们留下。”
他们如今并不晓得宜国军队何时进攻,怎么能够几位将领都离开营地。
余杏语含恭敬,“将军,你的身子尚未痊愈,属下这也是以防万一。”
于泠注视她,不言不语。
盯得她们二人微微心慌,她才缓缓开口,语气严肃,“我去去便回,你们都留下部署,莫让宜国有机可趁。”
听闻她这语气,二人立马站直听令,“遵命!”
之后她们再三吩咐充当车夫的军士,务必将她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于泠瞪向二人,“还不快走!”
还真当她现在是手脚无力的纸老虎吗?
她只是进城一趟又不是上战场,她们何必这般慌张。
……
禾和城,城门外。
于泠缓步下车,抬手稳了稳帷帽,遮掩住略显苍白的面色。
她踏步入城,市集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一副生意盎然的景象。
她眸底微微暖和,她们这群将士在边境抛头颅洒热血,就是为了让身后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无畏过活。
她心情颇好,忽视全身上下都隐隐作疼的伤势,缓步走过每一处,感受着禾和城喧嚷热闹的氛围。
直到她经过某一个摊位,她霎时停下脚步,浑身僵硬。
不是因为那个摊位卖的包子有多么吸引人,而是她听见一道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嗓音响起。
柔和的嗓音自她身旁不远处传来,“木沐,你可要吃?”
另一道嗓音回应,“感谢少爷,小的不用。”
“好吧,大娘,我要一个素包子。”
摊位大娘轻笑,“好的。”
于泠瞳孔剧震,全然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她攥紧双手,睫羽轻颤。
这儿离京城起码得有一个月的路程,他怎么可能会在这儿……
只是那缭绕于耳畔的轻柔嗓音却令她不得不接受现实。
她缓慢地回过头,透过帷帽看向那人。
看清楚的刹那,她瞳孔紧缩。
真的是陆悠!
只见他戴着面纱,小心翼翼地捧着刚刚买来的素包子。
她怔愣不已,双腿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
正欲开口,却被理智唤停了步伐。
为何陆悠会在这儿?
“……”
略微思考片刻,她隐约猜测到原因。
……他这是收到她重伤的消息,特意跋山涉水来到边境寻她吧。
可是军中要地他不能随意出入,只得留在离军营最近的城镇待着,随时打听她的消息。
想明白的瞬间,于泠蓦然觉得浑身上下的痛楚都不及心口的疼惜来得更疼。
一想到他翻山越岭来到禾和城,其中辛苦绝非一个柔弱的男子所能承受的,她就心疼不已。
她想上前拥紧他,安慰他,心底却升起近乡情怯的感觉。
因为她的大意疏忽,陆悠不得不来到这儿,甚至还不敢打扰她,默默地守在禾和城。
陆悠并未发现她,转身离开之际与她擦肩而过。
她眨眨眼眸,与他保持一段距离地跟随在他身后。
陆悠向前走了一段路,随后在街旁的石墩子坐下。
他看着手中的素包子,盯了好一会儿咬下一口。
见状,于泠急走几步却依旧来不及阻止。
陆悠被烫着,身子瑟缩着却还是小口小口地吃。
木沐吓着,“少爷,你别吃了!”
陆悠眼眶湿润,“没事,她比我更疼……”
他这种程度的烫伤与她对比,绝对不算什么。
他轻轻抽了下鼻子,盯着包子不作言语。
直到一道阴影从上至下笼罩着他。
陆悠抬头,只见一名戴着帷帽的女子站在他面前。
他微微皱眉,起身退开。
于泠见他这眼眶红红,可怜兮兮的模样,心痛不已。
“你怎么会在这儿?”
受伤虚弱加上心痛,她嗓音沙哑暗沉。
陆悠并未辨认出她,压下口中的疼痛疑惑垂首:“姑娘,你是否认错人了?”
于泠盯着他,嘴唇抿紧,“没有,将军夫人。”
陆悠吓一跳,快速打量左右后,迟疑看向她,“敢问姑娘是……?”
于泠见他紧张,她沉默一会儿缓声开口,“骁勇军的阿于见过夫人。”
陆悠紧张地攥紧衣衫,“阿于,请不要将我在这儿的事情告知将军……”
“我不想打扰到她。”
于泠是骁勇将军,如今昏迷多日终于苏醒,应当有许多事务要处理,不应该因为他而动摇。
于泠眉眼微动,“将军不会介意的。”
陆悠抿唇忽略她这句话,而是问出心底最担扰的事儿,“……将军没事吧?”
于泠点头,“将军没事,还能在军中活蹦乱跳的。”
陆悠抬头,眼眸发亮,“真的?”
既然身为骁勇军士的她都这么说了,那于泠一定就是平安无事了。
这可比他守在茶楼听到的消息更来得靠谱可信。
于泠心脏揪紧,心疼不已。
“嗯,夫人不必担心。”
“她如今的伤势如何?”
“她已经能下榻行走了。”
闻言,陆悠的面色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了。
他安心一笑,“如此便好。”
于泠撇嘴,“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陆悠垂首,不愿回答。
于泠挑眉,“果然我还是应该回营通报将军才是。”
陆悠顿时慌乱,“不可!”
于泠抿唇,“既然如此,还请夫人详细说明白。”
见陆悠微微犹豫,她接着道:“如今我已经晓得你在这儿了,那么无论如何我都无法置之不理。”
陆悠纠结良久,最终妥协。
他重新坐在石墩子,粗略讲解自己来到这儿的办法。
末了,他再补上一句话,“我说的这些你可千万不能说给将军听……”
于泠越听,心脏越是疼。
她顾不得许多,上前俯下身直接拥着他。
陆悠瞳孔紧缩,抬手使劲儿推她,“你走开!”
木沐亦愤怒了,“你干什么!”
于泠忍着伤口撕裂的痛楚,珍而重之地拥着他,“小少爷,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唯有拥住他,她才觉得有实感。
而她的这一句话亦成功阻止陆悠的挣扎。
陆悠僵住身子,瞳仁浮起茫然,全然忘记了挣扎。
随着一个念头浮现脑海,他的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栗。
直到他鼻尖嗅到丝缕的血腥味,他顿时慌乱,不敢再动分毫。
于泠搂紧他,察觉到怀中人静默下来,她微微挑眉:“小少爷,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瘦下来吗?”
她轻掐他侧腰上的软肉,“你瘦了,手感都没有了。”
陆悠没有反应,呆愣地任由她抱住。
听见二人的对话,木沐震惊地停下脚步,瞪大眼眸看向她。
于泠抬手撩开帷幔,露出俊俏的面容。
陆悠看见她的刹那,眼眸霎时泛酸,泪意涌上。
“阿泠……”
一声轻唤,万般思念。
于泠掐住他的脸蛋儿,微微挑眉,“不许哭。”
陆悠充耳不闻,如同拾回遗失许久的珍宝般,小心谨慎地握住她的手,泪珠一颗颗掉落。
真的是于泠,是活生生的她。
于泠只得重新将人抱住,语气无奈,“好了,都说不许哭了。”
于泠还欲说什么,却见四周路过的百姓都若有似无地将目光投向他们。
她微微侧过身子,挡住落在陆悠身上的视线。
“小少爷,你如今住在哪儿?”
陆悠嗅着缭乱于鼻间的血腥味,脸色微白,“你的伤……”
于泠轻揉他的发顶,不容质疑地打断他,“你住哪儿呢?”
陆悠一顿,后知后觉自己此时尚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他退出她的怀抱,紧牵住她的手,将人带往自己暂时留宿的客栈。
当房门关上,房中仅剩他们二人时,陆悠慌张无措地打量她,“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方才他推搡的力道着实不轻,她的伤口应当撕裂开了。
于泠不希望他担心,勾起唇角,“没事呢,这不还能跑到城里来。”
见她准备敷衍过去,陆悠皱眉,“你把衣衫脱了。”
于泠不听,只是抬手拿下遮掩他面容的面纱,露出他稍显苍白的脸色。
她心口揪紧,俯身凑上前嘴唇相印,堵住他尚未出口的催促。
久违相见,陆悠褪去羞臊,仰头回应她。
见状,于泠更是得寸进尺地攻城掠地,使他呼吸不稳地软在她怀中。
片晌,望着微微失神的陆悠,于泠失笑,“小少爷,你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不曾想过会在这儿见到你。”
“只是能在此处见到你,我甚是喜悦。”
回应她的,只是他紧握不放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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