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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番外鸟栖处7
就在第二十七鞭即将落下的瞬间——
“住手!”
一个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的声音,猛地从祠堂门口响起!
所有人都是一惊,循声望去。
时谈叙不知何时站在了祠堂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洁白的生日礼服,领结一丝不苟。
烛光映照下,他的脸孔异常苍白,嘴唇紧抿,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此刻如同淬了寒冰的深潭,翻涌着令人心悸的怒火和一种冰冷的、近乎实质的威压。他小小的身影挺得笔直,站在森然的祠堂门槛外,仿佛一道划开黑暗的光。
祠堂内的空气瞬间凝滞。正房夫人脸上的快意僵住了,时父皱紧了眉头,时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谈叙?”时父开口,带着一丝不悦,“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时谈叙没有理会父亲,他的目光越过众人,死死地落在祠堂中央青石地上那个蜷缩的、血肉模糊的小小身影上。当他看清时陈背上那一片狼藉的伤口和身下洇开的暗红血迹时,瞳孔骤然收缩,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底翻涌的暴戾,声音冷得像冰渣:“父亲,母亲。事情尚未查清,动用家法,是否太过草率?”
“赃物俱在!人证物证确凿!这小杂种还敢抵赖伤人!”正房夫人尖声反驳,指着时景手臂上那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划痕,“还有什么可查的?谈叙,你莫不是要为了这下贱胚子,忤逆长辈?”
时谈叙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时景手臂上的伤,又扫过管家和那两个家丁,最后落在母亲脸上,语气没有丝毫波动:“一介幼童,如何能在母亲房内众多仆役眼下,悄无声息盗取贴身之物?又为何将如此贵重的赃物,藏在自己一件平日不穿、随时可能被翻检的旧衣之中?此等行径,与自投罗网何异?母亲不觉得蹊跷么?”
他条理清晰,字字犀利,问得正房夫人一时语塞,脸色阵青阵白。
“你……你这是在质疑我?”她恼羞成怒。
“儿子不敢。”时谈叙微微垂眸,语气却毫无退让,“只是家法森严,更需明证。若因一时意气,铸成大错,恐伤时家清誉,令祖宗蒙羞。”
他搬出了祖宗和家族声誉,正房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却一时无法反驳。
时父的脸色也阴沉下来。他看了看地上奄奄一息的时陈,又看了看气势逼人的长子,权衡片刻,终于不耐烦地挥挥手:“够了!谈叙说得也有道理!此事……容后再查!剩下的鞭子……” 他目光扫过地上血肉模糊的小身体,嫌恶地皱眉,“……先记下!”
“父亲!” 正房夫人不甘地尖叫。
“闭嘴!”时父厉声呵斥,显然被长子顶撞和眼前这混乱场面搅得心烦意乱,“就这样!把他拖下去!别死在这里脏了祠堂的地!”
两个家丁闻言,立刻上前,像拖麻袋一样,粗暴地拽起地上已经失去意识、软绵绵的时陈的胳膊,就要往外拖。
“慢着。”
时谈叙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冷,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所有人的动作再次顿住。
时谈叙一步步走进祠堂,白色的小皮鞋踩在冰冷光滑的青石地上,发出清晰的叩响,如同踏在每个人的心上。他走到祠堂中央,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停在了那两个家丁和时陈面前。
烛光跳跃,映照着他苍白却异常平静的侧脸。他微微抬起下巴,目光越过家丁,直视着主位上的父母,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剩下的三鞭,我替他受。”
祠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正房夫人倒抽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时父也愣住了,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时景更是张大了嘴巴,脸上写满了震惊和嫉妒。
“谈叙!你疯了!”正房夫人尖利的声音划破寂静,“为了这个下贱东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时谈叙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可怕,“父亲方才说了,‘剩下的鞭子,先记下’。如今儿子愿意替他领受这三鞭,了结此事。父亲金口玉言,想必不会反悔。” 他将“金口玉言”四个字咬得极重。
“你!”时父被他堵得一时语塞,脸色铁青。
他看着儿子那双平静无波、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决绝的眼睛,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和无力感。这个儿子,他从未真正看透过。
“好!好!好!”时父怒极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只有被忤逆的暴怒,“既然你执意要维护这孽障,要替!那就替!给我打!”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两个手持皮鞭的家丁面面相觑,看着眼前这位金尊玉贵的嫡长子,握着鞭子的手都有些发抖。
“打!”时父再次厉喝。
其中一个家丁咬了咬牙,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他看着时谈叙挺直如松的背影,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色礼服在烛光下刺得他眼睛发疼。他高高举起了沉重的皮鞭。
“啪——!”
第二十八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抽在时谈叙挺直的背脊上!
白色的礼服应声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布料瞬间被鲜血染红!皮肉被撕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时谈叙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晃,脚下却如同钉在地上一般,硬生生地挺住了!他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只有垂在身侧的双手瞬间攥紧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却硬生生将涌到喉头的闷哼咽了下去,只有额角瞬间暴起的青筋和瞬间惨白的脸色,泄露了他所承受的巨大痛苦。
整个祠堂落针可闻,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正房夫人捂住了嘴,眼中是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时父的瞳孔也猛地收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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