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

　　刘力醒来时周遭一片寂静，头还是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孙铭买的什么牌子的白酒，一小瓶劲儿怎么这么大，当然也怪他喝的太快，一口闷了。
　　刘力后悔不已，闭上眼转了转酸涩的眼珠，眼前居然还是伸手不见五指。
　　刘力住的房子专门装的是薄款窗帘，晚上城市路灯通明，透过窗帘照进室内，起夜根本不用开灯。
　　他恍惚了一下，这时才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被人压住了，现在酸麻的厉害。
　　刘力转头向旁边看，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唯有手上温热的触感，显示他此时此刻，应该是在周沐晨旁边。
　　是他的家吗？刘力想。
　　指头实在是麻的厉害，刘力试图尽量小心的挪出来。耳边呼吸声很沉，周沐晨睡眠质量一向很好，这么轻的动作应该不会怎么样。
　　可当刘力完全将手撤出来，正打算松一口气时，旁边人却猛地翻身过来，两手抓住刘力的手腕举在头顶，将刘力压在身下。
　　刘力呼吸一滞，不敢再乱动了……
　　“你醒了？”周沐晨鼻音很重，呼吸吐在刘力的脸颊上。
　　“醒……醒了……”刘力小心翼翼地回答他。
　　“你还记得你干了什么吗？”周沐晨继续逼问。
　　黑暗中刘力看不到周沐晨的脸，看不出现在他是什么表情。但他语气依旧不太好，这让刘力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嗯？又不说话，又忘了？”周沐晨继续问道。
　　刘力脑海中最后一个画面就是被周沐晨背着，旁边人来人往，他的眼里只有周沐晨严肃又无奈的侧脸，之后发生了什么确实是忘记了……
　　听周沐晨的语气，刘力实在是有些心虚，难道他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难道他经常做梦梦到强吻周沐晨不是虚像，今天趁着酒劲正儿八经的真这么做了！还有经常梦到自己黏黏糊糊必须拉着抱着周沐晨各种吐槽也付诸行动了？
　　那更离谱严重的……也……
　　“对不起……”刘力主动认错。
　　黑暗中周沐晨眉尾微挑。
　　刘力感觉整个人都要被火烧起来了，脸热到不行。怕周沐晨不开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迎头贴上去，嘴唇轻轻碰了下周沐晨的下巴，继续道歉：“对不起……”
　　周沐晨感觉到下面的热气，问他：“你酒醒了吗？”
　　刘力点头。
　　“清醒状态下吗？很清醒？”周沐晨追问。
　　刘力不明所以，小心回答：“对……”
　　第一个音节刚刚开始，刘力的唇就被大力碾过，手腕被抓得更紧，整个头都被完完全全的笼罩住，热气更盛了。
　　“嗯……”唇舌被牢牢把控住，刘力放任自己被禁锢，任他为所欲为。
　　想象而来事并没有发生，周沐晨除了刚开始的失控以外，没再多做什么。
　　房间里只剩两人急促的喘息。
　　两人并排躺着，周沐晨一直抓着刘力的一只手腕没有放开。
　　现在都格外清醒，睡觉是再不可能的了。但是没有一个人起来把灯打开，就这么在漆黑的房间里聊起天来。
　　“你什么时候做的决定要离开我的？”周沐晨问。
　　刘力梗住，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从你去我家那天，在你拉开你背包我看到里面都是钱的时候。”
　　“为什么？如果能解你燃眉之急，那些钱不算什么，回头慢慢再还不就行了？”周沐晨仍有疑惑。
　　刘力叹了口气，回答道：“如果下次我因为刘安平需要更多的钱呢？如果又发生了什么，需要其他东西呢？你也要一点一点帮我填窟窿吗？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你明明可以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为什么要因为我天天考虑这些东西？”
　　“可我自愿……”
　　刘力打断他：“就是因为你自愿，我才要及时遏制住。谈恋爱不就是为了双方都舒心，为另一方付出可以，但也要有度，如果我任由你为我奉献一切，那我才是最大的罪人。感情是可以消磨掉的，情浓时不分你我，可我不想只是一时兴起，我想要长长久久的跟你在一起。”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周沐晨才继续问： “那后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哪个后来？”刘力偏头看向旁边。
　　“从你老家走之前的凌晨。”
　　刘力话音放软：“除了计划离开你，其他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我这样的家庭，我这样的人，本来该跟你没什么交集的，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手腕被抓得更紧，刘力侧身翻过去，紧紧抱住周沐晨，将自己埋在他颈窝里。声音闷闷的：“谢谢你喜欢我，对不起曾经伤害你。但是伤害你，我也很心痛。”
　　“你后悔过吗？”周沐晨问。
　　刘力像四年前一样，在黑暗中触摸着周沐晨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子，还有嘴……最后亲过去，含住他的下唇：“每时每刻都在后悔，如果我再自私一点就好了……”
　　后来怎么聊着聊着迷迷糊糊睡过去的都不知道了，再醒来屋里还是黑的，不知道几点了。
　　身旁没人，刘力慢慢起身将窗帘掀起一个角，刺眼的阳光照的刘力不自觉眯起眼睛。
　　房门被打开，刘力被吓了一跳，手一哆嗦，窗帘滑了下去。
　　“醒了？吃点东西吧。”周沐晨手里拎了一堆东西，刘力对屋子还不太熟，只把窗帘拉开，这才看清屋里的摆设。
　　很简单的小居室，紧挨着窗户的床，旁边自打的大衣柜，床脚方向的角落里有张小孩用的粉色学习桌，还挺大的。
　　刘力帮忙把东西分开，周沐晨出去拿碗。刘力顺着他看过去，对面还有一间屋子，正好也打开了门，出来一个只穿着红白色篮球短裤的陌生男生。
　　刘力不知道这屋里还有其他人，现在俩人四目相对，尴尬的很。
　　好在那人很快收回了视线，扭头打开了另一个门，里面传来水声，估计是卫生间。
　　“合租的吗？”刘力接过周沐晨拿来的碗，看他把门关好，问他。
　　“对，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地理位置好，精装修，所以价格贵一点，我自己住没必要。”周沐晨说。
　　“哦哦……”刘力点点头，两人开始吃饭。
　　“今天不上班？你们每周六日休息是吗？”刘力问。
　　“这两天不上班，下周六日主任义诊，需要去帮忙，其他时候周六日休息。”周沐晨往嘴里塞了口包子回答。
　　“你衣服给你洗过了，还没干，一会出去只能穿我的了。”周沐晨拿出一套简单的短袖和裤子，看了看刘力的小身板，犹豫了下又拿出一条腰带来……
　　刘力：倒也不必……
　　“你要出去吗今天？有事？”刘力问。
　　“我不出去啊，今天本来打算睡一天来着。”周沐晨疑惑刘力为什么这么问他。
　　刘力将周沐晨递过来的衣服放到床脚，穿着周沐晨的睡衣，十分坦然的继续躺下：“我也不出去，我头晕需要多休息……”
　　……
　　“店里不需要你过去吗？”周沐晨问。
　　“没我店也正常开，他们各司其职，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第一个月在那看看店就够了，其他时候偶尔去，他们舒心我也舒心。”刘力解释。
　　“这老板当的真好。”周沐晨感慨。
　　“我衣服你什么时候帮我换的？昨天我吐了吗？”刘力一起床就发现自己没穿昨天的衣服，又实在想不起来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要是吐了或者发酒疯岂不是完蛋……
　　周沐晨坐在凳子上，脚搭着床脚，笑着回他：“没吐，什么都没发生。你喝醉了和之前一样，只顾睡觉了，老实的很。”
　　“那你？昨天是故意的！”刘力震惊的坐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周沐晨。
　　太坏了……
　　周沐晨看着一脸吃瘪，不可置信的刘力，反倒是欺身过去。刘力不自觉后退，被挤在窗帘和床头的夹角，再也不敢乱动。
　　“你以为你昨天做了什么？认错那么快？”周沐晨问。
　　“没什么……”刘力快速否认。
　　“没什么？可你在心虚。”周沐晨看着刘力故作风轻云淡的脸，凑到他耳朵边陈述事实：“不仅心虚，还心虚的厉害……你到底想到了什么？”
　　周沐晨本来是想逗逗他。结果没想到刘力一如昨天，扯住他的衣领，主动凑到唇边。两边的嘴都被堵上，让问的人没法问，回答的人拒绝回答，周沐晨被他弄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
　　“还睡觉吗？”刘力问。问完猛然发现两个人现在的姿势……问这个有些不合时宜。
　　“你困吗？”周沐晨浑身舒坦，没再难为他，规规矩矩道。
　　“好像不怎么困。你平时休息都干什么？”刘力问。
　　“就睡睡觉，健健身，学学习。”周沐晨想了想，自己好像这里面都是这么过的，属实有些无趣。
　　之前仝念在的话还会拉他出去溜达溜达，现在他在外地上班，只能在手机上吐槽。林宇昂除了勤工俭学就是陪女朋友，没时间。李思健更是天天忙的要死。
　　市区这边没有特别亲近的人，除了必要社交，周沐晨早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生活。
　　“还打游戏吗？”刘力问。
　　“不打了。”周沐晨摇摇头：“有段时间沉迷游戏，被我爸我妈狠狠教育了，从那之后再不玩了。”
　　以前刘力觉得周沐晨的生活都是多姿多彩，现在在这安静的小屋里，处处都透着孤独寂寞的样子。这跟他想象中的天差地别，刘力有些难受。
　　“以后有好吃的好玩的，我叫你出来。”刘力凑近了点，紧紧的抱住周沐晨的腰。
　　周沐晨不明所以，听刘力心疼的语气才知道他误会了，无奈笑道：“你觉得我过得不好？其实真的还行。长大的第一课不就是学会独自生活？现在这个状态挺好的，很规律很放松，我挺满意的。”
　　“上班累吗？”刘力问。
　　“不累，天塌了有主任顶着呢，我一个实习生，不好也不坏吧。”周沐晨抬手轻轻揉了揉刘力后颈。“好了，问答结束，现在睡会吧，我有点困了。”
　　可能是窗帘太遮光，也可能是房间太过安静，周沐晨身上太热，刘力几乎是在抓住周沐晨手腕的瞬间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天已经黑透了。周沐晨还睡的香甜。
　　自昨天起刘力就没空管自己的手机，现在一整天都没碰，也没见到在哪。
　　刘力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胡思乱想。
　　酱油自己在家不知道怎么样了，一天没溜不知道拆家了没。
　　周沐晨这算是原谅他了吗？他始终没有拒绝自己的亲密行为，还主动……那是不是就算是他们已经和好了？
　　实习真的不累吗？医院里的人感觉也没那么好相处的样子……
　　“砰！”一声巨大的关门声伴着篮球砸地的声音，吓了刘力一跳。
　　是周沐晨的室友回来了。
　　好在周沐晨只是轻轻挪了挪，往刘力这边侧过身继续睡了。
　　刘力长舒一口气，以为这就结束了，结果先是厕所水声不断，消停了没几分钟，厨房就开始锅碗瓢盆的响。
　　周沐晨无意识哼哼了两声，似是要被吵醒。刘力咬牙，恨不得出门让那人小声些。但他的腿被周沐晨压住了，动弹不得。
　　想了想只能咬牙拿手捂住周沐晨的耳朵，期望能管点用。
　　谁知刚捂上周沐晨就醒了，鼻音浓重的问刘力：“嗯？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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