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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因着被覆盖双眼,周围一片漆黑,听觉便更灵敏了些,万籁俱寂,好似只余耳边人的呼吸和心跳。
许是有丝不安,圈着男子脖颈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些力道。
脚下步子微顿,燕江寒垂下眼,轻轻勾了下嘴角,“我在这,不用害怕。”
洛须衣侧过头,将头埋在他胸前衣衫,闷闷道:“干嘛要抱我?”
她这好好的一双腿,明明能走路。
上方的声传了下来:“想给你一个惊喜。”
闻言,像是吃了一口蜜,心头倏然涌上了一层淡淡的甜。
她没再追问,脸色缓了许多。
一路上,似是路过了假山花园,能听见雀鸣声声,洛须衣探出耳朵,嗓音染上了几分殷切:“这里有山林?”
“嗯。”燕江寒掠过一遍四周:“府邸空旷,你肯定会不习惯,修建时特意让人辟出了一片山林。到时,你若想要骑马或者野猎,都可随心。”
虽然不比外面的山头大,但给她解闷也足够。
洛须衣微微张大嘴,这是不是也太夸张了些,她忍不住笑出声,调侃道:“你这打算,好像永远不出府一样。”
日后若是倦怠了,出府去逛逛不就好了?
想起后院的马儿,她叹息道:“更何况,我还不会骑马呢,你送的那照夜玉狮子,落在我手中,怕是暴敛天物。”
燕江寒笑了声:“我自然会教你。”
洛须衣扬起脸,透过那块黑布,望向上方的人:“你知道我不会骑马?”
脸色僵硬了一瞬,虽然知道她看不见,燕江寒还是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眼,没和她对视上:“知道洛大小姐的脾性和喜好,很难吗?”
随便花点银钱,贿赂一下下人,这样的消息,一大把。
“你是故意的?”洛须衣轻哼了声。
这人知道她不会骑马,还偏生送了她一匹马,敢情是打着日后好教她的缘故。
燕江寒没否认:“无心插柳柳成荫。”
说到这儿,洛须衣不禁有些疑惑,“你是如何说服圣上赐婚的?”
皇帝心思缜密,怎会看不出洛家和皇子联合后的阵营,如此爽快地同意,莫非圣上有意立他为储?
因为这个大胆的猜测,洛须衣悄悄缩了下肩。
燕江寒突然停下了步子,“我对父皇说,你落水那日,我二人情深难矣自抑,已有夫妻之实。”
“什么!”洛须衣惊呼了声,指尖死死抓着他的肩膀,像是在气愤地报复,“你怎可不顾女子的名誉!”
肩头传来一阵疼痛,燕江寒吃痛“嘶”了声,无奈道:“自然是说笑的。”
他只是告诉了皇帝,他们两情相悦,并且拿出了证据。
洛须衣微怔:“什么证据?”
燕江寒轻咳了声,有些心虚:“可还记得,之前我重伤发热时,你为我擦汗的绢帕?”
“你怎会把它留下?”洛须衣别过头,耳垂忍不住地发烫,“我还以为……你早就丢掉了。”
看着她逐渐熟透的耳垂,他喃喃道:“或许,是因为蓄谋已久吧。”
那时收起那张手帕,只是想着,若有一日明媒正娶不成,只能用一些手段,将她的清白和自己捆绑在一起。
可他从没想过,他会如此庆幸,那日留下了那张绢帕。
这话到了洛须衣的耳中,却变了意味,她只觉浑身发烫,更加赧然。
没想到,他这样装模作样,那时便对她有了这种心思,竟然偷藏她的帕子!
燕江寒的步子放得慢,又许是宅院太大,走了许久,才悠悠到了院门口。
刚到房门前,便有一个侍女走了出来,毫不惊讶二人相拥的姿势,恭敬地行礼:“奴婢参见王爷,参见洛小姐。”
燕江寒先环顾了下里屋,“收拾好了?”
白蕊点头:“回王爷的话,屋子和一应用具已经收拾妥当。”
“下去吧,吩咐厨房备些晚膳。”
“是。”白蕊应声退下,临走前,还贴心关上了房门。
随着大门被阖上,整个世界似乎沉睡了下来,寂静无声。
四四方方的空间内,两人的距离不过咫尺,呼吸错开交缠,四处弥漫着一股旖旎的气息。
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洛须衣率先拍了下他的手臂,示意他将自己放下。
燕江寒愣了下,显然在出神,走到床榻边,轻轻将人躺在床沿。
他倾下身子,解开了她眼上的绸带,随着布带脱落,橘黄的光线慢慢填满了整个屋子。
洛须衣下意识挡了挡眼前,微眯了下眼,缓缓打量起四周。
桌上点着一盏灯烛,隔着一扇落地屏风,显得室内有些昏暗。
摸着身下的床榻,她微微睁大眸子,站起身转了几圈。
从床沿到外间,最后到衣柜前,她伸出指尖,有些迟疑地打开衣柜,一片亮色的长裙出现浮现在眼前。
洛须衣猛地转过身,惊呼道:“这房间,怎么跟我的闺房一模一样?”
不止屋内的布置器具,就连衣柜中,都全是她喜欢的衣服,颜色款式分毫不差。
燕江寒走近她,牵过她的手:“我不是说了,洛大小姐的一切,都不是秘密。”
只要他有心,都可以知道。
洛须衣抿住唇,一方面因为他如此用心,心中感动,另一方面,背脊却莫名生寒。
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双手上,她忽然有些害怕,慌张地抽出了手,装作没事人一样,干笑道:“你派人告诉爹爹和哥哥了吧?今日天色确实不早了,我就暂时在这住一晚,明日你可要送我回去。”
从成王府到城郊这处私宅,不比去灵泉寺的路程短,少说也花费了一两个时辰。
先前蒙着眼,她没有察觉到天色,透过窗户,外面早已降下了几分暗。
突如其来的抽离,燕江寒顿了片刻,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悦,自顾自地又拉过她的手,若无其事道:“自然,你不愿意,我不会强求你。”
他半垂下眼,细细摩挲着她的手指,语气带了些委屈:“怪我,发觉了自己的心意,便按耐不住,想要把你带在身边,陪着我。”
洛须衣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只是觉得没有得到爹爹和哥哥允许,便私自跟他来了私宅,觉得不妥。
见他这般模样,心软了几分了,回握住他:“燕江寒,这里很漂亮,我很喜欢这里。”
燕江寒抬起头,突然笑了笑:“既然喜欢,以后就永远呆在这里,好不好?”
不知为何,这幅语气和态度,总觉得有些阴恻恻的,洛须衣缩了下脖子,僵着笑,讪讪地点了下头。
成婚后,若是他要住在这,她自然也是要跟着的。
“咕噜咕噜”,空气瞬间安静下来,打破了微妙的氛围。
洛须衣赶忙垂下头,不争气地盯着肚子,狠狠瞪了眼,真是丢死人了!
一声轻笑,燕江寒将她拉到身侧,点了下她的鼻子:“饿坏了吧?去用膳。”
洛须衣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男子有了心上人,果真会变样吗?她从未见过燕江寒这般温柔的模样,像是以前那个人,她丝毫不认识。
征战沙场,杀人不眨眼的大将军;言语轻浮,满脸不正经的少年郎;又或是眼前这个,一夕之间温柔细语,对她怜爱连连的未婚夫。
这些,都是他吗?
府中的下人办事很利索,他们在房间的这点功夫,饭厅已经布置好了饭菜。
燕江寒没让太多伺候,只留了白蕊一个丫鬟。
他牵着洛须衣坐下,顺手坐在了她身旁,白蕊立即上前为洛须衣布菜。
燕江寒不需要,自个夹着菜,随口道:“白蕊机灵心细,日后就伺候你。”
白蕊年纪不大,瞧着跟露珠和荷叶差不多,洛须衣一眼觉得亲切,点头应下。
一眼望去,圆桌上全是她爱吃的菜,只有两三道口味比较清淡,放得有些远。
洛须衣瞧了他一眼,偷偷抿起唇,想不到就连她的口味,他都调查了清楚。
想起之前在云乾楼,她不禁多问了句:“你不喜欢吃辣吗?”
执筷的手一顿,燕江寒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咽下口中的饭菜,淡淡道:“北境荒凉,热菜少有,习惯了。”
他并不贪图口腹之欲,只要能填满肚子,便足矣。
洛须衣没多想,一天下来,成王府到那点子糕点早已经消化了干净,腹中空空,饿得不行。
少女吃相很好,虽然吃得大口却没有发出声响,时不时弯起眉眼,眨巴着眼睛,好像吃到了什么山珍海味。
受到感染,不知不觉间,燕江寒也多吃了几口,似乎胃口真的好了些。
不多时,他没再动筷,反而撑着一边下颌,眸子深邃明亮,一动不动地看着身旁的人。
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发出声响,就这般,好像在观赏一副会动的画卷。
半晌,他轻轻伸出手,触碰到了她的嘴角:“别动。”
洛须衣手中拿着半块桂花糕,侧过头,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燕江寒懒懒地扬了下唇,拇指轻轻覆上,擦掉了她唇边的碎屑,宠溺地笑了声:“小馋猫。”
他莫名有些好奇,这平平无奇的桂花糕,在她嘴里是不是更甜了?
不然,她如何会吃得这般津津有味。
洛须衣僵住,仿佛擦过的不是他的指尖,而是烧红的烙铁。
忽然,缙言出现在门口,弯腰轻声唤了句:“属下参见王爷,洛大小姐。”
燕江寒微微拧了下眉,手下的人向来会识眼色,在这等情形,没有要事不会贸然来打扰。
缙言更是打了个哆嗦,若非是急事,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愿来打扰自家主子。
压下心底的不悦,燕江寒收回手,若无其事道:“何事?”
缙言先看了洛须衣一眼,又把目光移到他身上,见主子没有避嫌的意思,才慢慢开口:“高副将到了。”
洛须衣张了下嘴,刚想询问这高副将是谁?
燕江寒站了起来,弯下腰,俯下身子凑到了她跟前,张嘴,一口吃掉了她手中剩下的半块糕点。
柔软的舌尖触碰到指尖,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下,上面还残留着一股温热的湿意。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洛须衣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委屈地抬头。
他干嘛抢她的吃的!
嘴里包裹着一腔桂花香,把那张脸上的控诉视而不见,燕江寒慢慢直起身子,哑声道:
“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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