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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冠军更长的东西
初夏的雨来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点砸在海边公寓的落地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夏星辞刚把晾干的床单收进来,就看见砚舟蹲在客厅的地毯上,手里举着个放大镜,正对着那枚养在鱼缸里的游戏币仔细端详。
“看出什么了?”夏星辞走过去,脚下的猫“露娜”忽然喵呜一声,用尾巴勾住他的脚踝——这小家伙总爱在两人说话时凑过来,仿佛想听懂那些关于峡谷和过往的故事。
砚舟的指尖在鱼缸壁上轻轻点了点,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游戏币在水里慢悠悠地转着圈。“你看这里,”他把放大镜递过来,“当年刻的小箭头还在,指着‘WFG’的队徽。”
夏星辞透过镜片看去,果然在币面边缘找到个几乎看不见的箭头,像只沉默的眼睛,守着多年前的秘密。他忽然想起那个暴雨天的沙滩,砚舟把这枚币塞进他手心时,指尖的温度烫得像团火:“等我们拿了三连冠,就把它铸成奖杯底座。”
那时的豪言壮语被雨打湿,却在岁月里发了芽。如今他们虽没拿到三连冠,却找到了比奖杯更珍贵的东西——是清晨厨房飘来的粥香,是傍晚阳台依偎的剪影,是猫爪踩过键盘时,两人同时伸手去护的默契。
雨停时,天边挂起道彩虹,一头扎进海里,像座通往童话的桥。砚舟忽然起身去翻行李箱,从最底层掏出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些褪色的贝壳,是当年埋在沙滩上的“宝藏”。
“当年说要当奖杯的,”他把贝壳一个个摆在茶几上,形状各异的壳瓣在阳光下泛着珠光,“现在倒成了最好的纪念品。”
夏星辞拿起那个月牙形的贝壳,凑近耳边听,海浪声像被封存在里面,轻轻摇晃就溢出些微咸的回响。“山区的孩子们该放暑假了,”他忽然说,指尖摩挲着贝壳内侧的纹路,“要不要接他们来海边玩?”
砚舟的眼睛亮了亮,像被彩虹染过的海。“我马上去订民宿,”他转身去拿手机,脚步带起的风把桌上的贝壳吹得轻轻晃动,“让小徐也来,正好教孩子们打野。”
“还要让他带队服,”夏星辞补充道,看着砚舟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不用在训练室熬到凌晨,不用对着战术板争得面红耳赤,只用想着明天的太阳会不会晒,孩子们会不会喜欢沙滩上的城堡。
接孩子们来的那天,阳光好得不像话。大巴刚停在海边,扎羊角辫的少女就抱着画板冲下来,画纸上是片蔚蓝的海,露娜和后羿坐在猪妹背上,手里各拿着颗贝壳,像在交换秘密。
“星辞哥,舟哥!”少女把画板举得高高的,海风掀起她的校服衣角,露出里面印着“野射双子星”的T恤,“我画的《冠军的假期》,好看吗?”
砚舟蹲下来,认真地在画纸上签了名,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很轻:“比上次进步多了,尤其是猪妹的肚子,画出了憨厚的感觉。”
孩子们的笑声像撒在沙滩上的珍珠。夏星辞看着他们追着浪花跑,小徐举着相机跟在后面,镜头里的画面热闹得像幅动态的画。他忽然想起青训营的夏天,自己也是这样追着砚舟跑,问东问西,而对方总是嘴上嫌烦,却会把冰镇汽水悄悄塞进他手里。
傍晚的烧烤摊支在沙滩上,炭火噼啪作响,烤鱿鱼的香气漫了老远。那个想当辅助的小男孩举着两串烤虾跑过来,油汁滴在沙滩上,晕开一小片深色:“舟哥,星辞哥,你们看我烤的虾!像不像后羿的大鸟?”
夏星辞接过烤虾时,指尖被烫得缩了缩。砚舟伸手替他吹了吹,指尖的银戒蹭过他的皮肤,冰凉的触感里藏着点温柔的痒。“慢点吃,”他说,声音被海风揉得软软的,“没人跟你抢。”
篝火升起时,孩子们围坐成圈,缠着要听当年的比赛故事。夏星辞刚要开口,就被砚舟按住了手:“让小徐说,他现在是一队的打野,比我们会讲故事。”
小徐红着脸站起来,挠着头说:“其实我最佩服舟哥的,不是露娜的五杀,是他总在星辞哥空大时说‘没事,我来’。”他顿了顿,望着跳动的火苗笑,“这才是最好的野射配合,对吧?”
孩子们的掌声混着海浪声,在夜色里格外动人。夏星辞转头看向砚舟,对方的侧脸被火光映得发红,眼底的光比火苗还亮。他忽然想起全球总决赛的决胜局,自己的后羿闪现撞墙,是砚舟的猪妹用身体挡住了所有技能,耳机里传来他沉稳的声音:“别怕,输出交给我。”
那时的他不懂,为什么有人愿意用自己的失误,换队友的生机。现在看着沙滩上的孩子们,看着身边的砚舟,忽然就懂了——所谓团队,所谓热爱,不过是把“我”变成“我们”,把“赢”变成“一起赢”。
夜深时,孩子们被安排在民宿休息。夏星辞和砚舟坐在沙滩上,脚边的浪花来了又退,像在轻轻舔舐着他们的脚踝。远处的灯塔忽明忽暗,光柱扫过海面时,能看见漂浮的贝壳在闪着微光。
“当年埋的贝壳,”夏星辞忽然开口,声音被海风带得有些飘,“是不是早就被浪冲走了?”
砚舟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借着月光递过来——是那个月牙形的贝壳,被打磨得光滑温润,内侧刻着两个极小的字:“永恒”。“我去年挖出来的,”他说,指尖在刻字上轻轻摩挲,“原来有些东西,浪冲不走。”
夏星辞把贝壳握在手心,冰凉的壳瓣里仿佛藏着整个夏天的温度。他想起青训营的雨,想起手术室外的灯,想起领奖台的光,想起山区小学的黑板……原来所有走过的路,遇见的人,经历的事,都像这贝壳里的刻字,看似被时光掩埋,实则早已刻进生命里。
“露娜”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轻轻蹭着他们的手背,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砚舟伸手把猫抱进怀里,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夏星辞的,两枚银戒在月光下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像在回应海浪的节拍。
“明年,”砚舟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清晰,带着点郑重的温柔,“我们在海边办个电竞夏令营吧。”
夏星辞望着他眼底的光,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好啊,”他说,指尖在对方手心里轻轻画圈,“教孩子们打后羿和露娜,教他们捡贝壳,教他们……”
“教他们,热爱能抵岁月漫长。”砚舟接过他的话,把下巴轻轻搁在他的发顶。
远处的灯塔依旧在闪,海浪拍岸的声音像首永不结束的歌。夏星辞靠在砚舟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他们的故事其实从来没有结局——就像这循环往复的海浪,就像这永远升起的朝阳,就像那些关于峡谷和守护的传说,会在每个夏天,伴着孩子们的笑声,一直延续下去。
天亮时,孩子们在沙滩上用贝壳拼出个巨大的“GG”。夏星辞看着那两个字母被海浪轻轻漫过,又在退潮后变得更加清晰,忽然明白,所谓“GG”,从来不是结束,是“Good Game”,是“未完待续”,是“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一起走”。
他转头看向砚舟,对方正举着相机拍那片贝壳拼图,晨光落在他的侧脸,把银戒照得发亮。夏星辞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两人的影子在沙滩上依偎着,被第一缕阳光镀成了金色。
而那枚养在鱼缸里的游戏币,在晨光里轻轻转了个圈,箭头依旧指向“WFG”的队徽,像在说:你看,我们做到了,不止是冠军,是比冠军更长久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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