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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祭台
没有时间犹豫了。
最近的阴菩提那干枯得如同树枝般的手指,几乎要碰到轩辕凌的衣角。
“小爷!轩辕凌!开路!用一切办法挡住它们几秒钟!”云回当机立断,同时猛地冲向陈爻所指的那面石壁,双手用力按上去,快速摸索起来。
小爷怒吼一声,鞭子舞得密不透风,暂时逼退了正面涌来的几只怪物。轩辕凌则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刃,虽然知道效果不大,依旧疯狂地劈砍着试图靠近的“纸衣”,为云回争取时间。
苗灵将手中的蛊虫荧光催到最亮,刺目的光芒似乎让这些习惯黑暗的怪物动作滞涩了一瞬。她同时洒出一把粉末,粉末接触到怪物身上渗出的黑色黏液,发出嗤嗤的腐蚀声,散发出更加令人作呕的恶臭,稍稍延缓了它们的脚步。
“快!云回!找到没有!”小爷急吼,他的鞭子已经被黑色的粘液浸染得快要挥不动了。
云回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的手指在石壁上快速划过。突然,他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微微凹陷的、类似莲花状的刻痕!
“找到了!”
他猛地用力按下去——
咔哒。
一声沉闷的机括响动从石壁内部传来。
紧接着,那块巨大的石板猛地向内一陷,然后无声地向侧面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漆黑洞口!一股更加古老、更加阴冷、带着尘土和霉味的空气从洞中涌出。
“走!快进去!”云回大喊。
小爷一鞭子扫开扑到近前的一个怪物,第一个钻了进去。轩辕凌紧随其后。
苗灵推了陈爻一把:“快!”
陈爻不敢回头,弯腰钻入洞口。苗灵紧随而入。
云回是最后一个。就在他即将进入的瞬间,一只干枯发黑、覆盖着层层人皮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脚踝!巨大的、冰冷的力量传来,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云回闷哼一声,另一只脚狠狠踹向那怪物的手臂,却感觉像是踹在坚韧的橡胶上。
洞内的小爷眼疾手快,鞭子卷住云回的手臂,猛地将他往里一拽!
刺啦——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人皮撕裂声和某种虫类被碾碎的细微爆裂声,云回终于被硬生生拖进了洞口。
砰!!
那块沉重的石板在下一刻猛地重新闭合,将外面那无数空洞的眼窝和逼近的死亡彻底隔绝。
短暂的、极致的黑暗和寂静降临。
只剩下五人粗重而惊魂未定的喘息声,在狭窄的未知空间里剧烈地回荡。
他们暂时安全了。
但新的黑暗,已经将他们吞噬。脚下的路,通往更深的地狱......
砰!!!
沉重的石板严丝合缝地关闭,最后一丝令人心悸的、来自外界的微光也彻底消失。绝对的、压垮一切的黑暗猛地吞噬了所有人,将那密密麻麻的“注视”和无声的逼近隔绝在外。
死寂——
只剩下五个人粗重、急促、无法控制的喘息声,在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剧烈地回荡,彼此交织,放大着劫后余生的惊惶。汗水、尘土、血腥味以及从石板缝隙渗入的淡淡腐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咳......咳咳......”小爷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他听起来像是吸入了不少灰尘,“妈的......差点......差点就交代在那儿了......”他的声音嘶哑,带着脱力后的虚浮。
“云回?云回你怎么样?”陈爻的声音急切地响起,她记得最后那一刻抓住他脚踝的可怕触感。她的手在黑暗中胡乱摸索着。
“没事......”云回的声音传来,位置靠近石板门,带着强忍痛楚的压抑,“脚踝可能有点扭伤,没被真正伤到。”他顿了顿,补充道,“多亏小爷那一鞭子。”
“小意思......”小爷喘着气回应,但语气里没了平日的张扬,只剩下后怕。
苗灵手中那簇带着药味的微弱荧光再次亮起,虽然光芒比之前黯淡了许多,却足以驱散最浓重的黑暗,给众人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光线照亮了五张惊魂未定、沾满汗水和污迹的脸。
他们似乎身处一个比通道更为狭窄的方形石室内,空气沉闷,带着千年未曾流通的陈腐尘土味。四壁光秃秃的,同样是粗糙开凿的石头,没有任何装饰或标记。除了他们进来的那道石门,再无其他明显的出口。
“这里......是哪儿?”轩辕凌靠着冰冷的石壁滑坐下来,声音疲惫。
“不知道,”陈爻摇头,用手电扫视四周,光束所及之处只有岩石,“但肯定不是那些东西的地盘了。”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稍微松一口气。
苗灵小心地检查了一下云回的脚踝,确认只是红肿,并无黑气或虫卵迹象,才真正松了口气。她手腕上的小白蛇也显得有些萎靡,盘绕着不动。
短暂的安全带来了生理上的极致疲惫。几人各自找地方坐下,处理伤口,喝水,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和颤抖的手脚。沉默笼罩下来,但气氛却比之前被包围时更加凝重。
“苗灵,”最终还是云回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在狭小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关于‘阴菩提’......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他的问题直指核心,没有丝毫迂回。轩辕凌也立刻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苗灵,连小爷都停止了哼哼,竖起了耳朵。
陈爻也看向苗灵,眼中同样充满了疑问。苗灵所描述的细节,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蛊师可能接触到的知识范畴,那更像是......传承,或者更黑暗的亲身经历。
苗灵沉默了片刻,荧光映照下,她的侧脸显得有些晦暗不明。她轻轻抚摸着小白蛇,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权衡什么。
“我族中......有一份残卷,”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记载了许多早已失传或被列为禁忌的蛊术。‘阴菩提’就在其中,而且......记载得非常详尽,包括它的炼制方法和......破解之法。”她顿了顿,迎上众人怀疑的目光,“残卷上说,这种蛊最初并非为了杀人,而是古代某些部族用来惩罚叛徒和罪大恶极者的极刑,意在折磨而非夺命。只是后来被心术不正之人滥用和改进了。”
这个解释勉强说得通,但依旧无法完全打消疑虑。那份“残卷”从何而来?她又为何恰好熟知这种偏门到极点的恐怖蛊物?
但眼下,显然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你说它们怕火?”小爷更关心实际问题,“但我们哪儿去找能烧的东西?而且这鬼地方......”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爻的手电光无意中扫过房间的角落,光束停留在了地面。
“你们看这里。”她站起身,走了过去。
其他人也围拢过去。只见角落的地面上,堆积着一些不易察觉的、深色的絮状物,像是某种腐朽的织物或......巢穴的残留物。而在这些絮状物下面,似乎掩埋着什么东西。
陈爻用刀尖小心地拨开表层。
几根扭曲、焦黑、疑似动物腿骨的东西露了出来。旁边,还有一小堆早已熄灭不知多少年、凝结在一起的炭灰。
显然,很久以前,曾经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在这里生过火。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这意味着什么?
这里并非绝对安全?
还是说......这曾经是一条出路,有人从这里经过并短暂停留?
而更让人不安的是,既然这里曾有过“生火”的痕迹,那是否意味着,苗灵所说的用火对付阴菩提的方法,并非不可行?只是,那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以及,当初在这里生火的东西,又去了哪里?
新的谜团和更深的不安,随着这簇古老的灰烬,在这间绝境的石室里悄然弥漫开来。脚下的路尚未明晰,而身后的威胁也并未远去,只是被一道石门暂时挡住。
喘息的时间,似乎不多了。
短暂的休整和追问并未持续太久。压抑的环境和未知的危机感促使他们必须行动。
几人打起精神,开始仔细检查这间狭小的石室。墙壁冰冷坚硬,敲击上去发出沉闷的实心声响,似乎没有夹层或暗格。空气越来越滞涩,那点微弱的蛊光仿佛也因缺氧而摇曳不定。
“看来只有那一道门,”轩辕凌泄气地拍了拍刚刚检查过的墙壁,“而且是只能从外面打开的?那我们不是被困死在这里了?”
“不一定,”云回忍着脚踝的疼痛,仔细摸索着石门内部的边缘,“这种机关通常会有内外两套开启方式,防止建造者自己被困住。只是内部的机关往往更隐蔽......”
小爷焦躁地来回踱步:“隐蔽?再隐蔽也得找出来啊!不然等外面那群‘纸衣’把门挤开,咱们就真成瓮中之鳖了!”他的目光不时瞟向紧闭的石门,仿佛能穿透石头看到后面那些沉默逼近的身影。
陈爻则蹲在那堆灰烬旁,用匕首更仔细地拨弄着。除了兽骨和炭块,她似乎触碰到了一点坚硬的东西。她小心地刮开积尘,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磨损严重的黑色金属片露了出来,上面似乎刻着极细微的、无法辨认的纹路。
“这是什么?”她捏起金属片,递给旁边的苗灵看。苗灵接过,就着荧光仔细查看,眉头越皱越紧。
“这纹路......很古老,不像近代的。有点像......某种简化了的封印符文?”苗灵的语气不太确定,“但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就在这时,一直在另一边墙壁摸索的苗灵,手腕上的小白蛇忽然不安地昂起头,对着石室中央一块看似毫无异常的地面,发出了急促的“嘶嘶”声。
“嗯?”苗灵立刻被吸引,警惕地走过去。她用脚扫开地面的浮尘,发现那里的石砖拼接缝隙似乎比周围的要宽一些,而且石质略有不同,颜色更浅,像是后来填补上去的。
“这里有点奇怪。”她蹲下身,手指沿着缝隙划过。
出于蛊师对机关陷阱的直觉,她尝试着用力按压那块石砖的边缘。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机括响动从脚下传来。
“不好!”苗灵脸色一变,刚想提醒大家——
但已经太迟了!
她脚下的那块石砖猛地向下陷落!并非只是一个坑洞,而是连带着周围一大片区域的地面,瞬间向下倾斜,变得无比光滑,仿佛瞬间被打磨成了玉石一般!
根本没有任何借力的地方!
“啊——!”
“怎么回事?!”
惊呼声中,五人如同下饺子一般,瞬间失重,沿着骤然出现的、近乎垂直的光滑石道急速向下滑去!
这滑道并非直上直下,而是带着令人头晕目眩的弧度旋转、扭曲,速度越来越快!风声在耳边呼啸,剧烈的摩擦让衣服发烫,身体不受控制地碰撞着滑道壁,只能拼命保持着头朝前的姿势,以免撞得头破血流。 这突如其来的坠落仿佛持续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就在他们几乎要被这高速旋转和黑暗逼疯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并且迅速扩大!
噗通!
噗通!
噗通!
......
几人接二连三地被甩出了滑道出口,重重地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滚作一团。巨大的惯性让他们又翻滚了好几米才勉强停下。
“呃......”
“我的腰......”
“呸呸呸!吃了一嘴土!”
痛苦的呻吟和抱怨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陈爻挣扎着爬起来,只觉得全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她第一时间抓起掉在一旁的手电,警惕地照向四周。
光线所及,不再是狭窄的通道或石室,而是一个极其广阔、难以估量边界的巨大地下空间。手电的光柱在这里显得如此微弱,甚至无法清晰地照到顶部,只能看到上方是无尽的黑暗虚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老、苍凉、甚至带着一丝神圣却又无比压抑的气息。
而她的目光,很快就被空间正中央的景象牢牢吸引,再也无法移开。
那里,有一个高出地面数尺的圆形祭台。祭台由巨大的黑色石块垒成,打磨得相对平整,边缘刻满了密密麻麻、复杂到令人眼晕的古老符文,与苗灵发现的那金属片上的纹路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完整和磅礴。
祭台中央,是一个略微凸起的平台。
平台上,静静地坐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们,身形看起来异常纤细挺拔,甚至显得有些僵硬。她穿着一身早已褪色、难以辨认原本样式和颜色的古老服饰,宽大的袍袖垂落下来,覆盖在膝上。头发长而有光泽,披散在背后。
她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久到与这祭台、这巨大的空间融为了一体,化为了一个永恒的符号。
她是谁?
是敌是友?
是沉睡者,还是......一具早已风干的尸骸?
为什么会被供奉(或者说禁锢)在这地底最深处的祭坛之上?
所有的问题瞬间涌入脑海,让刚刚脱离险境的五人再次陷入了更深的震惊和茫然之中。滑梯的出口在他们身后高处,根本无法原路返回。而前方,只有那座神秘的祭台,以及祭台上那个沉默的身影,静静地存在于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仿佛自亘古以来就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比之前被阴菩提包围时更加令人心悸。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再是直观的恐怖,而是一种深不可测的、源自未知和时间的庞大压力。
陈爻下意识地握紧了手电,光束凝固在那个背影上,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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