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话未完

　　宏村的傍晚总带着股湿漉漉的水汽，青石板路上映着家家户户亮起的灯笼暖光，连空气里都飘着桂花乌龙的淡香。

　　谢瑾瑜甩开萧逸他们往民宿走时，还听见身后徐彦辰咋咋呼呼喊“夏哥等等我们”，他翻了个白眼——这俩死东西，一天不缠着夏云培能死？

　　推开民宿二楼房间门时，檐角的风铃叮铃响了两声。谢瑾瑜把肩上的写生板往墙角一靠，转身就冲到全身镜前。

　　今天穿的这件青色交领汉服是夏云培帮他挑的，料子滑溜溜的，领口绣着暗纹竹叶，刚才在南湖边写生时，孟桉玖还说他像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

　　“那是，也不看是谁穿。”他对着镜子抬抬下巴，掏出手机点开相机。

　　先正经站着拍了张侧脸，又故意歪头扯着衣摆做了个鬼脸，拍完还自己点评，“嗯，还是帅的。”

　　存完照片才想起这汉服穿了一天，后背都汗湿了。谢瑾瑜三两下解开腰带，青色外衫滑到胳膊肘，接着又去脱里面的白色中衣，正脱到一半，后颈突然传来一声低笑，吓得他手一抖，中衣“哗啦”掉在地上。

　　“你要不，在厕所里换…”

　　谢瑾瑜猛地回头，夏云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个纸袋子，估计是萧逸他们塞的饮料。此刻他正垂着眼，目光落在自己光裸的后背上，喉结轻轻动了动。

　　“夏云培？！”谢瑾瑜的脸“腾”地红透了，慌忙弯腰去捡地上的衣服挡在胸前，“你、你怎么不敲门啊！”

　　“敲了，你没听见。”夏云培走进来关上门，把纸袋子放在桌上，“萧逸他们非拉着去买饮料，我先回来了。”

　　谢瑾瑜这才注意到他额角有点汗，估计是从巷口一路快步走回来的。

　　他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硬气：“看什么看？都是男的，有什么好躲的？”

　　说完故意挺直腰板从夏云培身边走过，想往行李箱那边拿T恤，路过时还故意“哼”了一声。结果刚走出半步，手腕就被攥住了，一股力道猛地往后带——

　　“唔！”谢瑾瑜屁股结结实实磕在衣柜上，疼得他眼泪差点飙出来，还没来得及骂人，就被人轻轻一提，稳稳坐在了矮柜上。

　　这柜子刚到大腿根，他一坐上去，视线正好跟夏云培平齐，鼻尖差点撞上对方的下巴。

　　夏云培的左手“啪”地撑在他身侧的柜面上，右手抬起来，指尖轻轻捏住他的下巴。

　　谢瑾瑜的心跳突然跟打鼓似的，“咚咚”震得耳膜疼，他看着夏云培的眼睛，那里面像盛着揉碎的星光，看得他舌头都打结了。

　　“你、你要干嘛…”

　　话音还没落地，夏云培的脸就凑了过来。

　　先是额头抵着他的，呼吸交缠间带着淡淡的雪松味，接着唇瓣就压了下来。

　　很轻，带着点试探，谢瑾瑜的瞳孔“唰”地放大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想推开对方，可手刚抬起来就被按在柜子上，夏云培的力气大得吓人，指尖几乎要嵌进他的手腕里。

　　那吻渐渐深了，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强势，谢瑾瑜的挣扎越来越弱，到最后只能攥着夏云培的衣角，睫毛上沾了点水汽。

　　窗外的灯笼晃啊晃，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缠成一团。

　　谢瑾瑜此刻迷迷糊糊的。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猛地撞开——

　　“夏哥！我们买了…”萧逸的大嗓门卡在喉咙里，手里的酸梅汤“啪”掉在地上。

　　徐彦辰嘴里还叼着半根冰棍，此刻冰棍化了都没察觉，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孟桉玖跟在后面，手里的手机“啪嗒”砸在脚边。

　　谢瑾瑜像被雷劈了似的猛地回神，用了吃奶的力气把夏云培推开，自己“咚”地从柜子上跳下来，慌忙抓过地上的青色汉服挡在胸前，脸红得能滴出血来，连脖子根都泛着粉色。

　　“你、你们怎么回来了？！”他的声音都在抖。

　　夏云培倒是镇定，只是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眼神冷冷扫过去。

　　萧逸和徐彦辰被他看得一哆嗦，下意识往孟桉玖身后躲。

　　还是徐彦辰先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举着手里的空杯子：“嘿嘿…不好意思哈…我们给夏哥灌的是长岛冰茶…酒…他、他可能喝多了…”

　　谢瑾瑜这才注意到夏云培的耳根有点红，呼吸也比平时重些。

　　他心里又气又急，冲过去就想揍萧逸：“你们想害死他啊！那玩意儿度数那么高不知道吗？！”

　　“哎别打别打！”萧逸抱着头躲，“我们哪知道夏哥才喝几杯就倒啊！他平时看着挺能喝的…”

　　孟桉玖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悄悄捡起地上的手机，手指飞快地打字——估计是在群里直播“惊天大瓜”。

　　她眼睛亮得跟探照灯似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那兴奋劲儿藏都藏不住。

　　谢瑾瑜被他们吵得头大，回头瞪夏云培，却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眼神里带着点没藏好的笑意。他的脸又“腾”地红了，抓起桌上的枕头就扔过去：“看什么看！都怪你！”

　　枕头被夏云培稳稳接住，他走过来，无视旁边三个大气不敢出的电灯泡，低声问：“还疼吗？刚才磕到柜子了。”

　　谢瑾瑜的脸更红了，别扭地转过头：“要你管！”

　　萧逸捅了捅徐彦辰，用口型说：“他俩…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徐彦辰点点头，也用口型回：“何止不对劲…夏哥刚才那眼神，跟看自家媳妇儿似的…”

　　孟桉玖听见了，偷偷给他们俩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清了清嗓子：“那个…要不我们先出去？你们…继续？”

　　“继续什么继续！”谢瑾瑜炸毛了，抓起另一个枕头就朝门口扔，“都给我滚出去！”

　　萧逸和徐彦辰抱着头跑了，孟桉玖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谢瑾瑜一眼，顺手轻轻带上了门。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谢瑾瑜还在气头上，背对着夏云培不说话。

　　夏云培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抱住他，下巴抵在他发顶：“别气了。”

　　“放开我！”谢瑾瑜挣扎了一下，却被抱得更紧，“你喝多了耍酒疯！”

　　“我没喝多。”夏云培的声音很轻，带着笑意，“长岛冰茶是借口，亲你是真心的。”

　　谢瑾瑜的身体僵住了，耳朵尖红得快要滴血。

　　窗外的风风铃又响了，他憋了半天，才闷闷地说：“完了…丢人丢大了…”

　　夏云培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后背传过来，酥酥麻麻的。

　　他转过谢瑾瑜的身子，看着他红扑扑的脸：“那下次锁门？”

　　谢瑾瑜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只能瞪他。

　　谢瑾瑜瞪了夏云培半天，气鼓鼓地别过脸：“谁跟你有下次！”嘴上这么说，手却不由自主地拽了拽对方的袖子，“你赶紧躺会儿，长岛冰茶后劲大，别到时候头疼。”

　　夏云培顺着他的力道往床边走，刚坐下就被谢瑾瑜按着头往床上躺。

　　“砰”的一声后脑勺砸在枕头上，他闷哼了一声，抬眼就看见谢瑾瑜正弯腰替他脱鞋，额前的碎发垂下来，在灯光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轻点啊。”夏云培故意逗他。

　　“嫌疼自己脱！”谢瑾瑜手劲重了些，把他的帆布鞋扔到墙角，又伸手去解外套扣子，“喝那么多酒干嘛？不知道自己酒量浅？”

　　“嗯，是浅。”夏云培乖乖配合着抬胳膊，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眼底的笑意藏不住，“以后只喝你递的。”

　　谢瑾瑜的手指顿了顿，耳根又开始发烫，胡乱扒掉他的外套扔到椅背上：“睡你的觉！”说完转身就往浴室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瞪他，“不许偷看！”

　　浴室门“咔哒”一声关上，很快就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夏云培从床上坐起来，刚才那点假装的慵懒劲儿全没了，他走到窗边拉上窗帘，又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萧逸三分钟前发了条消息：【夏哥，我们在楼下茶馆蹲点，需要助攻喊一声！】

　　他回了个“滚”，随手把手机扔到桌上，目光落在浴室门上。

　　磨砂玻璃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水流声里还夹杂着谢瑾瑜哼歌的声音，跑调跑得厉害，却听得人心里发软。

　　不知过了多久，水流声停了。又过了好一会儿，浴室门才开了条缝，谢瑾瑜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夏云培？你睡着了没？”

　　夏云培没出声，悄悄走到浴室门口几步远的地方站定。

　　门缝里探出半张脸，谢瑾瑜探头探脑地看了看，见床上没人，正纳闷呢，突然想起自己忘拿浴袍了——刚才换衣服时随手扔在床上，现在估计被夏云培的外套压着了。

　　“完了……要死了……”他小声嘀咕，低头看了看手里那条刚够围腰的长帕子，脸皱成了包子。

　　总不能裹着这玩意儿出去吧？可浴室里除了毛巾就没别的能遮的了。

　　他犹豫了半天，心想夏云培喝了酒，说不定早就睡得人事不省了。

　　再说都是男的，怕什么？这么一想，他咬咬牙，拽着帕子往腰上紧了紧，轻轻推开门，踮着脚就往床边跑。

　　刚跑到床尾，手腕突然被人攥住。谢瑾瑜吓得差点跳起来，猛地回头，就看见夏云培站在阴影里，眼睛亮得吓人。

　　“你、你没睡？！”他的声音都劈叉了，下意识想躲，可身上就围着条帕子，躲哪儿都不对，只能僵在原地，“放开我！”

　　夏云培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他。

　　浴室的热气还没散尽，谢瑾瑜的皮肤泛着水润的粉，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颈侧，水珠顺着锁骨往下滑，没入帕子边缘——那画面太晃眼，晃得他喉咙发紧。

　　“谁让你不穿衣服就出来的。”夏云培的声音有点哑，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手腕上的水珠，带来一阵战栗。

　　谢瑾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有多狼狈，脸“轰”地烧起来，抬脚就想踹他，却被对方顺势一带，整个人撞进怀里。

　　后背贴着滚烫的胸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心跳。

　　“夏云培你放开！”谢瑾瑜慌了，手脚并用地挣扎，可帕子本来就系得不紧，这么一折腾，“哗啦”一声松了。

　　他吓得魂都飞了，慌忙去抓，却被夏云培按住了手。

　　“别动。”夏云培的呼吸喷在他耳后，带着酒气和淡淡的沐浴露香，“让我抱会儿。”

　　谢瑾瑜的脸埋在他颈窝，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雪松味。

　　挣扎的力气不知怎么就小了，只剩下小声的嘟囔：“臭流氓……臭变态！”

　　夏云培低笑起来，手臂收得更紧，一只手不老实地在他腰上作乱，指尖划过腰侧的软肉，引得谢瑾瑜一阵瑟缩。“谁让你勾我的。”

　　“我哪有！”谢瑾瑜不服气地抬头，身体忽然转了过去，刚想说什么，就被堵住了嘴。
　　这次的吻跟刚才在柜子上的不一样，带着点湿漉漉的水汽，还有不容错辨的温柔，像春雨落在湖面，一圈圈漾开。

　　他的脑子又开始发懵，只能抓着夏云培的胳膊，指尖陷进对方的肌肉里，夏云培不依不饶，又加深了这个吻。

　　这次的吻比刚才凶，带着点不容拒绝的侵略性，夏云培的手扣着他的后颈，另一只手紧紧搂着他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按。

　　谢瑾瑜的脑子“嗡”的一声，挣扎着想去推他，却被对方轻易制住。

　　情急之下，他张嘴就在夏云培的唇上咬了一下。

　　“嘶……”夏云培终于松了点力气，眉骨微微蹙起，眼底却闪着笑意。

　　不知过了多久，夏云培才稍稍退开，鼻尖蹭着他的鼻尖：“还生气吗？”

　　谢瑾瑜喘着气，眼圈有点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你装醉！”他突然反应过来，伸手捶了他一下，“徐彦辰说你喝多了，根本是骗我的！”

　　“嗯，是骗他们的。”夏云培坦然承认，还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但喜欢你是真的，没骗你。”

　　这直白的话让谢瑾瑜的脸又红了，别扭地转过头：“谁信你……”

　　“那要不要再试试？”夏云培故意逗他，作势又要低头。

　　“别！”谢瑾瑜赶紧捂住他的嘴，眼睛瞪得圆圆的，“等、等我穿好衣服再说！”

　　夏云培看着他这副炸毛又害羞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终于松开手，转身去床上翻出浴袍递给他：“穿吧，这次不偷看。”

　　谢瑾瑜抢过浴袍裹得严严实实，才敢瞪他：“再偷看我挖你眼睛！”

　　“好啊。”夏云培靠在墙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过得等你舍得。”

　　“谁舍不得了！”谢瑾瑜嘴硬，手却在系浴袍带子时打了个死结。

　　他偷偷抬眼，见夏云培还在看他，耳根又开始发烫，抓起桌上的梳子就扔过去：“看什么看！快去洗澡！”

　　梳子被夏云培稳稳接住，他走到浴室门口时突然回头，冲谢瑾瑜眨了眨眼：“要不要一起？”

　　“滚！”谢瑾瑜抓起枕头砸过去，却只砸到门板。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流声，他捂着发烫的脸蹲在地上。

　　装醉是吧？哼，看明天怎么收拾他。可是……那是我的初吻啊……！

　　楼下，萧逸和徐彦辰围着孟桉玖：“孟姐孟姐，你说夏哥和谢瑾瑜是不是真有事啊？”

　　孟桉玖收起手机，神秘兮兮地笑：“等着吧，这趟研学，有的是好戏看。”

　　夜风拂过宏村的白墙黛瓦，把少年人的心事吹得轻轻漾漾，像南湖里的水波，温柔又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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