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行得很
“昂。”容青说完端起茶,抿上口说:“卿哥怎么样了?伤口脱痂时嘱他莫扣。”
萧逸卿饮酒度日容青有耳闻,不止容青有耳闻,整个豫章都知道萧家独子为情所伤,被一个美人抛弃了。
“还能如何,”萧明远想起祖坟冒烟就一肚子火,愤愤然道:“皇上怜他,准了他的假,结果他倒好,天天窝那许少白的房中,叨叨个没完,比个婆娘还不如,丢人现眼。”
“他是......”容既之痴情二字未出,就被萧明远打断了,萧明远向他那边前倾着身,眉头紧锁:“棠儿的意思,是让我来问问,萧景行的病症当真不能医了?”
这让容既之怎么答?答能,以萧明远和苏昭棠的性情,一准要逼萧逸卿娶妻,答不能,昧良心,沉默一阵,容既之寻了个两全的话:“子悠这些年不是在帮他调理,或许哪天,突然间好了,也说不准。”
“会、会吗?”惊喜之下,萧明远舌头打结了。
“说不定呢。”容既之说。
“那他,”为人父母吧,萧明远问:“喜欢男人这事,可有法医?”
“萧伯伯,”容青实在没忍住,开口道:“卿哥不是喜欢男人,他是喜欢许少白。”
“许少白不就是男人。”
“是,许少白是男人,但他,他并非是个男人就喜欢。”
“我也不是是个女人就喜欢呐,我只喜欢你苏姨。”
得,容青不知道要怎么说清这件事了,静默须臾,“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许少白是姑娘,卿哥一样喜欢。就好比,如果苏姨是男子,萧伯伯也会喜欢。”
“不不不,”萧明远直摇头,叹了声道:“你可能不知道,这萧逸卿老早就同许少白睡一起了,他、他......”
萧明远有些难以启齿,“他不行,他们间是许许少白那什么。要是许少白是姑娘,就没这事了。”
什么叫自个儿挖坑自个儿跳,容青算是知道了,他卿哥纯属自作孽。
自作孽的萧逸卿在几日后尝到了苦果。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蝉鸣啼,竹为荫。萧逸卿一件薄衫斜躺于椅,手中攥着许少白昔日穿过的衣,正打盹,萧明远风风火火带了队人来,他娘苏昭棠不甘落后,也领来一排。
齐呼:“萧公子。”
萧逸卿抬眼,清一色男子,前排文雅细条,书生气十足。后面身形壮硕,膀大腰圆。
萧明远:“挑吧。”
萧逸卿:“挑什么?”文官选拔归朝堂,兵士于军营,军营自有将领,他在假中,挑个屁。
“男人啊,你不是喜欢男人,”这已经是萧明远能作出的最大的让步,他道:“挑个男人养做男宠,然后娶房妻,别整天不务正业,醉生梦死,像什么样。”
黄身翠鸟落于枝头,歪头瞧向椅上之人,只见那人忽地坐起,快步蹲到一边,似在作呕,好半晌,回首咬牙:“少恶心我。”
“什么恶心你,你看上许少白不就是因为他那方面能弥补你,这里的,这些,都行,你自己选个顺眼的,回头试试。”
当容既之和容青的面,萧明远尚能说顺溜话,在旁人面前谈枕上欢,不禁有些磕巴。好在萧逸卿听懂了,听懂的瞬间忘记了曾经的谎言,立马起了身,醉意困意皆无,嗓音响亮地说:“谁告诉你我不行了?!我行得很,又粗又大又长,从早立到晚都不是事,你哪凉快哪待着去,别一天天净找事,伤心着呢。”
众人:“......”
片刻后。
翠鸟遭遇无妄之灾,一只黑色靴正中它翅,掉落的羽未及着地再度扬于空中。场面混乱,物什皆陨,而萧逸卿——扛着许少白爱躺的椅,窜上窜下,还不忘把许少白衣裳塞进怀,远观近观,像极胎怀六月,若夜淮舟在,定会玩笑句:“仔细孩子。”
好处也有,比如,他见到容青了。
容青到萧府时,萧逸卿被揍得鼻青脸肿,外加瘸腿断胳膊,右手萧明远给他留下了,此刻正跪祠堂抄写刚定的家规。
秉着看热闹不嫌事大,容青抱臂道:“呦,抄书呢,萧、家、家、规,萧家什么时候多了家规了?”
“量身制定,”因脸肿的缘故,萧逸卿话不是很清楚,嘴上却是不饶人:“你羡慕不来。”
“确实,‘言出必实,不欺瞒、不说谎’,‘谨守口德,不妄言、不粗语’,”思及小九转述的内容,容青打趣道:“萧伯伯还是定轻了,该把萧家子孙不能不行添上,再加个只娶女妻。”
“你当他不想加,”萧逸卿不傻,更不憨,他在容青进到房间就把腿挪过去,这会儿伤处处理好了又换成胳膊,“我不同意,就被揍成这样了。你说,我算不算为萧家后世谋福了,他们给我烧纸上香是不是得多说两句好听的?”
“谢你啊?”容青拍上萧逸卿断骨处,在他龇牙的瞬间接回去,忍俊不禁:“没你,萧家哪来的家规。”
萧逸卿坐到地上,接过容青手里的药,揉开涂在脸上,不羁道:“那我也是开先河了。”
晚风吹进祠堂,烛火晃荡,阒然一阵后,容青站起身,萧逸卿幽幽地闷着声:“少白喜欢的椅散架了,撞上去的时候,我明明被我爹踹个正着,可是踹的地方不疼,喉却疼得说不出话,心跟什么东西绞了一样。小青,我是不是病了?”
话到后面,萧逸卿语气变了,好像身处枯叶纷飞的深秋,又似站在冰雪覆盖的湖边,他着单衣,不识冷暖,只是木然不知所措。
张庭唤道:“主子。”
容青收回欲走的步,关上一扇门,再关另一扇,然后走到萧逸卿身边。他站着,萧逸卿坐着,萧逸卿仰起头,对上容青投下的视线呆愣许久,一反常态,没有愤然没有质问,如饱经风霜后轻轻道了句:“他好吗?”
“好,”容青说:“能吃能睡,就是......”
夜淮舟总会在不经意间摸向颈间玉佩,或在吃饭时,或在望向院中银杏,而每每入睡,定是紧攥不放。容青微微一笑,不知是为自己没能瞒住还是为别的什么,他笑着说:“想你了。”
萧逸卿其实伤挺重,腿折了,胳膊断了,前胸拳印脚印清晰可见,后背再度开花,只是萧明远他们避开了要害,死是死不了,活罪没少受。饶是如此,这人还是在许少白已经离开的前提下守他不放的情谊,跪祠堂,抄家规。
疼吗?萧逸卿疼,他疼许少白,疼容青说的“想你了”,疼到恨不能现在就出现在许少白身边。可他没有,他在天明之后带了个男人回来,于萧明远门口对男人动手动脚。又在隔天换了一个人,在餐桌旁叫那人给他喂吃的......
第三天,深更半夜,萧明远与苏昭棠忙得热火朝天,门响了。萧逸卿在外拍的“砰砰”的,萧明远吼道:“何事?”
明月挂枝头,星辰闪烁,清风抚上面庞,萧逸卿勾唇,吊儿郎当地:“爹,睡了吗?我睡不着。”
“睡不着死去!”
“不行啊,男儿当战死沙场,自寻短见算怎么回事?”大孝子萧逸卿一边说一边一下一下叩门,别说,挺有节奏,不快不慢,颇具摧枯拉朽之效。
唰——
脸全黑的萧明远萧将军出现在门口,对外便是一脚。萧逸卿早有防备,跃后落到庭院,欠揍般:“扰您好事了?我见屋里灯亮着,以为您和我娘谈心呢,想着两人谈是谈,三人谈也是谈。再说了,我是您亲儿子不是,虽是晚上,倒不存避嫌一说。您看,您也不说......”
萧明远咬牙:“说正事!!”
“哦,没事,我就是想少白想得睡不着。”把手背到身后,萧逸卿踱起步,一摇一晃,“我想着,再找一个吧,也许再找一个就不想他了,毕竟人嘛,不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许少白也没比旁人多什么不是,可找来找去,始终不满意。爹。”
萧逸卿扭过头,孩童一样:“您吃的盐比我多,过的桥也比我多,您能给儿子指条道吗?”
唰——
萧明远将门关了。
萧逸卿复又挪过去,坐门前,倚门上,后脑勺咚咚咚磕到门上,嘴上:“爹,爹,爹你理理我。娘,娘,哎呦!”
梁上鼠垂眸,院内光入室,四仰八叉的萧逸卿脸上青紫未消,就那么笑着,只笑不语,与萧明远对视的神情很是怅然,一副想要讨打的样儿,好像只有身体痛了,才能短暂减缓心上的伤。
简称:犯贱。
萧明远脸色阴沉,问:“你到底想怎样?”
“我要少白。”萧逸卿躺在地上,躺尸似的。
萧明远更气了,压着火道:“是我让他离开的吗?”
萧逸卿答:“是。”
“萧逸卿,”萧明远两颊的肉抖了抖,显然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然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难不成真把萧逸卿杀了,他做不到,只能怒道:“你别得寸进尺。”
“谁得寸进尺了?”挺身跃起,萧逸卿被月光拉长的背影笼罩萧明远,他转过身,与萧明远面对面,以高于萧明远的气势,一反之前的无理取闹,甚而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说:“是不是你先说他落魄子,然后不允我们在一起?”
“行啊,他走了,他走了你又带一堆男人给我。萧明远,你不是不能接受我跟男人交好,你只是不能接受那个人是许少白。”
萧逸卿将胡扯拔高了高度,恶意的解读萧明远的前后之举,并道:“少白打小跟他爹娘东奔西走,受多了冷眼,你的意思不用言明他便能知晓,你不就欺他懂这些吗?”
“我欺他?!我欺——”
“对,你欺他。”萧逸卿迎上萧明远直窜火的眸,忽视其绷紧的双臂,跨前一步,近乎贴着萧明远说:“你不是让我养男宠娶妻吗?行啊,妻你娶了,你纳个妾室,以身作则告诉我,一颗心怎么分成两瓣?”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