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一步

　　莫非，是上次视频通话里，崔志楠说的那几句话？可是那话再正常不过了，不至于小心眼成这样吧。
　　或许是别人？
　　辛怀乐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到还有他还有哪个“别人”了。
　　服务生恰好在此时把披萨端上了桌。
　　面饼烤制的金黄鲜亮，香气扑鼻，令人食欲大开。
　　辛怀乐干脆也不想了，摇摇头道：“先吃吧。”
　　杨乐看他这反应也不再多问，但他心里默默地打起了小算盘。
　　戴上手套，杨乐拿起一块披萨小口地咀嚼起来，奶香芝士溢满口腔。
　　“怀乐哥。”
　　“嗯？”
　　“下个礼拜是我的生日。”胡话张口就来，杨乐也不脸红。
　　辛怀乐略微吃惊：“是嘛，祝你生日快乐！”
　　杨乐笑道：“这还没到呢！”
　　“也是。”辛怀乐脸色发红，尴尬地挠挠头：“你想要什么礼物吗？”
　　杨乐摇摇头，说道：“我不用礼物。”
　　辛怀乐还未说话，只听杨乐又道：“听说，普陀山里有个寺庙很灵，我想我们到时候能一起去，拜拜佛。”
　　“拜佛？”
　　“嗯。”
　　杨乐还有这种想法，只是不知道自己那天有没有时间，他问道：“具体星期几？”
　　“周六。”
　　辛怀乐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还没有别人？”
　　杨乐筷子一顿，随即笑了笑，“当然没有了。怀乐哥，你看我还有其他朋友吗？”
　　“……宋琦安不会去？”
　　杨乐权衡利弊下想了想，如果说出宋琦安会去的话，以两人现在的状况，估计这事就黄了，所以他最终还是说了只有他们两个人。
　　“宋哥他没时间啊，所以只有你陪我去了。”
　　辛怀乐闻言，垂下了眼睫，没再说话，沉默着吃着手中的披萨。
　　只是这披萨突然失了些滋味，不如刚入口时那样醇香酥脆。
　　心中的思绪复杂了多久，辛怀乐脑袋里却一团乱麻。
　　杨乐依旧是那样喋喋不休，有他在气氛永远都是活跃的。
　　可辛怀乐没有听进去一句，眼前的景象清晰又模糊，很多东西在他眼中都失去了焦点。
　　后方突然有椅子挪动的声音，服务生招呼客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先生，这是菜单……”
　　辛怀乐渐渐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回头看去，一个高大的背影，带着一顶鸭舌帽，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客人。
　　“怎么了？怀乐哥？”杨乐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你刚刚在想什么呢？神游了这么久？”
　　辛怀乐摇摇头：“没事。”
　　“……”
　　“对了，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杨乐问：“什么事？”
　　只见辛怀乐从口袋里拿出那张李漾给他的银行卡，推给杨乐。
　　杨乐一头雾水的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辛怀乐道：“这里面有三千块钱，你拿去……”
　　话还未说完，杨乐就炸了起来：“不不不，我不能要，怀乐哥，你这是干嘛！”
　　辛怀乐忙按下他：“你来听我说。”
　　早就该说了，正好今天他拿到了这笔奖金，又碰上了杨乐。他去兼职做这一起就是为了杨乐能够重返校园，做着他这个年纪该做的事。
　　“我参加了一个比赛，这是奖金。”辛怀乐缓缓道：“当作是你的学费，我这么做是希望你能够再次回去念书。”
　　杨乐表情是茫然的，他盯着桌上那张薄薄的卡片没有任何动作。
　　“杨乐。”辛怀乐道：“我家里条件不好，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念书吗？”
　　杨乐僵硬地抬起头看向他。
　　“也是有一家好心人资助我，不然，我现在应该也是在打着工。”
　　“所以，你就当我是在资助我自己，不用急着拒绝。”辛怀乐的话语很平静，杨乐听着这些话，再一次湿了眼眶。
　　旁人可能不会懂，这个世界的冷他体会地透彻，但是只要星星点火就够他取暖。
　　“怀乐哥……”他喃喃出声：“我这个人根本不值得你们这样……”
　　辛怀乐没看他，他再次拿起那张银行卡放在杨乐的手里：“没什么值不值得的，我愿意你就值得。”
　　杨乐喉间慢慢溢出啜泣，他忽地抱紧了辛怀乐：“谢谢你……谢谢你们……”
　　辛怀乐轻轻地拂着他的背脊，心中酸软一片。
　　两人最后在一个岔路口分别。
　　辛怀乐回去之后实在不放心又给李漾打了个电话，接通之后，李漾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沙哑无力。
　　“不用担心，你来之前我就吃过药了，睡了一觉，现在好多了。”
　　辛怀乐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和李漾认识了那么久，以往李漾生病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一丝脆弱的样子。
　　李漾这个人太要强了，什么都要自己扛过去。
　　“那行，你早点休息，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辛怀乐叹出一口气来，突然不合时宜地问道：“漾哥……”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啊？”
　　听筒里面安静了下来，辛怀乐只能听见几丝微弱的呼吸声，他又觉得自己的问题似乎不妥，谁会愿意把自己的伤疤皆开来给别人看，更何况李漾。
　　李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突然问道：“你跟你同学现在还在一起么？”
　　辛怀乐皱了下眉，根本没理解这句话的用意，“在一起？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恋爱，跟他处对象。”
　　“……”听到这句话的辛怀乐差点要把手机给扔了出去：“没有！绝对没有！”
　　他跟宋琦安处对象？怎么可能？
　　“真的没有？以前也没有？”
　　“真的！”辛怀乐都要举起手来对着天空发誓了，“漾哥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李漾在听筒里直嘘一口气，“没有就好。你跟他少接触点。”
　　“为什么？”
　　“因为……”
　　李漾噎住了，很多零星碎片从他脑中闪过。
　　他想起了上次在饭馆里那俩叔侄的身影，心不可抑制地开始抽痛起来，那时在饭馆的时候，他就觉得那俩叔侄不好对付，他是不信邪了，义无反顾地扑向火苗最后被烧得遍体鳞伤。
　　辛怀乐疑惑怎么说着说着没声音了，又问了一遍：“漾哥。”
　　李漾悠悠开口：“没什么，反正你听我一句劝，对你没坏处。”

　　结束了通话，辛怀乐看着手机屏幕发呆，难道李漾也觉得他跟宋琦安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他根本就不适合和宋琦安站在一起。
　　他转头望去，那珠向日葵静静立在桌台上，旁边就是那只啃萝卜的小兔。他起身一一把它收进了房间最下层那间抽屉。

　　校园生活如流水一般，飞速逝去，辛怀乐自那次之后一直刻意回避着宋琦安，宋琦安也没有再来找过他，平时见到了他也是迅速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神。
　　他几次看到宋琦安似乎想说点什么，却都无事发生，他心里说不上开心还是难过，或许这才是他们本来应该有的相处方式。
　　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了和杨乐约定好的那个周末，他提前就跟崔志楠打好了招呼，崔志楠欣然同意，答应地爽快。
　　禅云寺偏离市区，公交车不能直达，辛怀乐徒步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到了终点。
　　入口处人潮人海，黑糊糊一片，钟声自山中飘然而至，闷沉庄重。
　　两人汇合的地方在山脚下，按杨乐的指示，他找到了地点，可是腿实在走得酸痛，又找了一块石墩子坐在上面。
　　山脚下金黄一片，地上落了许多银杏叶。
　　辛怀乐支着脑袋等着，人群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头。
　　等了半天也没见杨乐过来，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事耽误了，他正想拿出手机给他打个电话，突然一句熟悉的话语声响起。
　　“辛怀乐？”
　　辛怀乐略一失神，正要掏口袋的手僵在了原地，他抬起眼，宋琦安站在他面前。
　　阳光照射下来，风吹起簌簌树叶，沙沙作响，地上的树影斑驳成一片，宋琦安白净的脸庞，撒着一层斑驳的树影。
　　他歪着脑袋似乎对于辛怀乐出现在这里十分疑惑。
　　“你……”辛怀乐蓦地起身，瞪大了眼睛，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宋琦安皱了皱眉，左顾右盼看看他周围：“杨乐呢？他没来？”
　　“没……”辛怀乐揪着身下的一副，看着地面，回道：“我在等他……”
　　宋琦安看着他，嘴唇抿紧，辛怀乐今天穿了一条休闲的衬衫，米白宽松，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他却觉得很是眼熟，似乎就是上次他在他家穿的那条。
　　瞧他看见自己像看见厉鬼似的，躲着他，他就特别不是滋味。
　　他也没把他怎么样啊？
　　脑海里钻进了一条回忆，是梁意来教室找他的那次，临走之前，他还回头看了他一眼，见辛怀乐伸进抽屉里，似乎是要给他看什么东西。
　　他等着他开口，甚至在出了教室后，特意放慢了脚步，等着辛怀乐追上来，但那希望还是落了空。
　　好像就是从那时起，他发现辛怀乐一直在躲着自己，好几次他想要叫他，对方眼神飘忽，像是急着避开什么瘟疫似的。
　　他那么心气高傲的人，不受对方待见，自然不可能会放下身段主动说去求和。
　　一直到今天，两人都没有说过几句像样的话。
　　现在看辛怀乐又是这样一副急着撇开自己的模样，好像会让自己误会他在等他似的，他不禁就怒从心起。
　　宋琦安抱臂，不由地冷冷道：“是嘛，我也是再等他。”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意识到了原来杨乐说的包在他身上，是这个意思，两头骗最后自己隐身，让他们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闻言，辛怀乐抬起了头，那双棕色瞳仁里溢满了迷茫：“他不是说只有我跟他吗？”
　　宋琦安的思路清奇，他略微恼怒道：“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是骗人的，跟过来就是为了跟你一起？我还来错了？”
　　辛怀乐惊慌失措，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听你这意思，你跟我一起你和十分不满？”
　　若不是辛怀乐心境还算冷静，恐怕现在是一只手扶额扑腾倒地了。
　　他还想为自己辩解一句，嘈杂地空气中，电话铃声响起了。
　　宋琦安垂眸看着手机屏幕，来电人正是杨乐。
　　他接起来，想了想，顺便把免提也打开了。
　　“喂，宋哥。”杨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他似乎是还在上班，所在之处喧闹不止。
　　宋琦安瞟了瞟辛怀乐，他正在全神贯注听着杨乐想怎么说，静了片刻，他的视线转了回来，突然加大音量埋怨了起来。
　　“杨乐，你怎么回事啊，说让我来陪你烧香拜佛，人呢？”
　　杨乐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道：“怀乐哥也来吧……他在旁边吗？”
　　“……在”宋琦安公正不阿道：“你先给我说清楚。”
　　“哎呀实在不好意思宋哥。”杨乐十分歉疚，“今天面馆搞促销活动，买一碗送一碗，所以来了很多客人，根本走不开啊，我怎么好意味让老板一个人在那干。”
　　“……”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还叫了怀乐哥，要不你们俩一起去吧，也不白来，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去。”
　　辛怀乐忍不住道：“我俩？”他看着宋琦安，咬着嘴唇欲言又止，十分犹豫。
　　“对。”
　　宋琦安说道：“不想去，你现在就可以回去。”
　　杨乐听到在对面急道：“别啊，来都来了，怀乐哥，你就跟宋哥去吧。反正和他和我也没什么区别。”
　　话都说到这份上，辛怀乐怎么好意思拒绝别人的一片好心，只得答应。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