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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你
哥确实是回来了，不是我的幻听。
他跟妈说要带我出去吃，带我去吃好吃的，晚上不回来了。妈没说什么，我匆匆背上我的小书包跟在哥屁股后面走了。
我好像生不起来哥的气，只要他一来主动找我，我好像就忘记了什么叫伤心难过，懂得什么是原谅，是一家人。
我哥是我的亲人，各种意义上的。
一顿饭吃下来，我都挺沉默寡言的，哥问一句我答一句。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一起吃，这样平淡简单的日子，对我来说已经是奖赏和恩赐。
晚上我洗完澡回房间睡觉时候，哥给我发了消息。
哥：过来睡。
我纠结了一番还是很没出息的听话照做过去了。
在我哥面前，我毫无抵抗力。
到房间，我哥不在。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哥的房间，他的大床看上去就想让人爬上去滚一番，上次睡在上面的的感觉我十分想念。
往门口看了一眼，我哥还没来，浴室里哗哗的水声似有若无，一阵一阵淅淅沥沥。
我不管不顾躺上去，下坠的一瞬间，我想象身后就是我哥的臂膀，尽情放松自己，调整呼吸。一瞬间，好多好多氧气涌进来，我像是到了自由自在的新世界。
沉闷压抑的因子渐渐在心头消失，我闯入我哥的世界，我应该是……又活过来了。
双手紧紧抓住床单，揪出混乱的痕迹，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将我哥的味道吸入肺腑，让我的每一个毛孔里都喷张着我哥的气息。
然后……我就是完整的了。
我不是一具行尸走肉，我不会变得麻木，我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体。
因为我的身边有我哥。
我把头埋进枕头里，猛烈呼吸着，颗颗豆大的泪珠顺着我眼角滚落下来，在蓝色的被单上洇出一片片我情非得已的痕迹。
颓唐如我。
在哥这里我是个极度消极的人，到了外人面前我又不是这样。矛盾是可以发生在一个人身上的，我知道的。
我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做什么？”哥的声音猛然窜进我脑子里，我整个身体猛然收紧，一动不敢动，仿佛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我新换的床单。”哥站在我身后，进门擦着头发，水滴落到他白色T恤上，也像是我的眼泪洇出一片湿润的样子。
我趴在床上稍微侧了点身子回看我哥，他很随意，手上动作不停在擦发间的水。拘谨好像是我一个人的，在我哥面前，在这段见不得人的关系面前，从头到尾不自然的只有我一个人。
他瞟了我一眼嫌恶道：“鼻涕都蹭到我床上了。”他把毛巾往肩头上一搭，说完又出去了。
又只剩我拘谨坐在床尾，纹丝不动，刚刚一个人时自由自在的舒适感又不知道去哪里了。
也许，曾经美好幻想中的许多年后的日子就是这样，我和我哥能泰然相处在一个房间里，我们每一天都在一起，都能安然度日。
哥端着一杯牛奶重新进来，更印证了我那不切实际的幻想，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
“给，喝完睡觉，哥也累了。”
我抬头看面前高大的陆修漫，成年男子健硕的肩背已经在他身上稍显模样。他真的就像是我仅有的生命里的照过来的一束光，带着温暖的人心的热意，跟我此刻手上的牛奶一样，一口喝下去暖人心扉。
我浅抿一口，又握在手里了。
“赶紧喝完睡觉，不许磨蹭。”我哥伸出手指，盯着我一番警告。
好霸道。
我听话。
一鼓作气将牛奶往嘴里倒，舔舔嘴巴将杯子递给我哥，抬头，便对上我哥那双深情满腹的眼。
我举着杯子，哥的手慢慢覆上来，接过我手里的杯子。沾着水汽的皮肤染给我一点湿意，不经意的触碰蹭的我心痒痒，小猫爪子在我心里挠过三两下似的。
我不敢再看，匆匆瞥下眼要低头，哥蓦地伸出手捏上我下巴，强-迫我抬头继续迎接他视线。我呼吸慢了一秒，嘴也跟着张开了。
这是要亲我吗？
我懵了……
之前什么样的事情没有干过，现在竟然退化到在我哥面前连接吻的前奏都会紧张胆怯的地步。没出息在我身上又一次显现出来，我打心眼儿里还是恐惧，害怕这些事情终有一天会败露。
到时候我每一次的心动，都将变成罄竹难书里生命的厚度，将我压垮。
哥手指在我下颚上攀爬，渐渐流连到我嘴角，我怔怔望着他不敢动，不知道他下一步又跳跃到哪里，又是要干嘛。
哥在我脸上摩擦了两下，嘴角一抹濡湿感滑来，残留于皮肤上的热意与哥的手指混合到一起。
原来，他是要给我擦嘴上喝出来的牛奶啊。
哥手指在我唇瓣上轻轻滑动，好几次我都以为他是要伸进去，刚刚松懈下来的心一瞬间又紧张起来。我终究是忍不住张口了：“哥。”
“嗯，”哥回应我，声音轻轻的，“睡觉吧。”
我好像是躲过一劫。
哥拿着杯子转身出去，我静静躺下，胸腔里跳动的心脏呈现不规律频次的波动。
我哥一丁点言语动作，总是能牵动我心绪，搅得我这一池春水底部都跟着荡漾。
我哥进来，在我背后，大手一揽将我圈到他怀里。
“漫漫？”哥轻轻叫我，语气轻柔呢喃。
这一刻，我们之间像极了恋人。
“哥？”我轻轻回应他。
“不困吗？”
“有一点。”我说。
这些天都觉得蛮累的，我时常感觉是不是我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剩下的日子里任何一件不愉快的小事发生在我身上都能将我彻底击溃。
“好好睡，哥在。”
他这样温柔，我反而舍不得睡了。我怕天一亮，他又要去忙自己的事情没空陪我。我被丢在一边，哥就没有现在这么温柔了。
我闭上眼睛又在说话：“哥，你今天回去的时候看见妈妈放的那个电影了吗？”
“什么电影？”哥温温柔柔地问，唇角就在我后颈上，一缕缕热气浮在我皮肤上，我整个人都要酥麻，想要发抖。
“最近新上映的片子《我是醉人》。”
“没有。”
我说：“那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吧。”
“好。”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小男孩儿，他被家人送进了一个戒同所，人间地狱一样的地方。在那里他没有自尊，吃剩饭馊菜，动不动还要被关禁闭。那里的教官会打他，老师也不让他有自己的灵魂。还有一些混蛋会欺负他，作践他的□□。”
“就是在这样的日子中，他还要给家人打电话说自己过的很好，已经改正了错误，感谢父母，感谢老师，感谢所有那些对他有过‘教导’的人。”
“别说了。”哥打断我。
“怎么了，哥？”我转过身来看着他，笑意盈盈的。
“该睡觉了，漫漫。”哥摸了摸我脑袋，声音带上点涩意。
“你也心疼那个小孩儿吗？”
哥微微点头：“嗯。”
我轻笑了一下。
我哥心疼我。
我这该死的代入感。
我有点兴奋：“哥，你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和这样的父母吗？”
哥怔怔望着我，眼睛里飘起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似的，又带着点不可思议的颜色。
“也许有吧。”他顿了会儿才回答我。
“那一定很痛苦。”
哥搂上来：“没事，漫漫不用怕，哥会保护你，我们不会变成那样。”
“我们？”
“嗯。”哥的语气充满肯定。
我们曾经就是这样啊，我们在一起已经经历过一次生死。你保护我，用你自己的生命，鲜血流进我眼睛里，我红眼了，那天。
“我不愿意我们也变成这个样子，所以我不愿意冒一点风险，”我摸摸我哥的脸，“哥你明白吗？”
“不会的。”哥握住我的手，紧紧握着，很珍重。
什么不会，我知道的，我经历过，我看过恶魔的脸和爪牙，我再清楚不过什么是丑陋。
“哥，你是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一部分，我不能没有你。”
哥说：“那我们就好好在一起。”
“我不能不去在意世俗的眼光，我们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不见天光。”我还在企图跟我哥讲道理，要他听进去我的话。
我的箴言。
“漫漫你也这样觉得吗？”哥终于有一点动容，被我激的。
“哥，我也想保护你啊。”我笑笑，调皮的将身体又转回去背对着我哥。
我哥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其实，我也挺贪心的。按道理来说，我就不应该来他的房间，不应该跟他有一丁点情-欲方面的拉扯。
可是，我又做不到。
我的心太诚实，哥一眼看穿我的谎言，扒开我的骨血，上面全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每一笔都是陆修远。
困意来得很快，入睡之前我又听到哥缓缓说：“漫漫，跟哥在一起就好了，别的什么都不用担心。”
他上一世也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在爸面前揽下所有罪责，在恶人鞭打我的时候疯狂冲上来将我护在身后。
可惜了，哥最后还是没能护我一世平安，垃圾世界里令人恶心的善意我一丁点都不想要。我更愿意去找我哥，睡在他温暖紧实的臂膀里。
甜蜜，恋人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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