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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
景乐出门看到荀芷的狼狈,赶忙带着她回家。
“哇哇哇!这礼衣终于不用再穿了。”刚上马车的荀芷尽管狼狈,但懒得维持礼仪,她拆了头上的钗环,将鞋子一蹬,歪在车榻上,“回家直接装箱供起来!”
景乐无语看了她一眼,捞她起来,扶正,“给你夫君让个位置。”
荀芷直起身,等景乐坐下又像只慵懒的猫一样趴回他的怀里。
“原以为景清还小不懂得这些,没想到他还挺舍不得我的。”
“小孩子的感情热烈,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就会忘记你的。”
“哼!你怎么这么煞风景。”荀芷放开景乐的手臂,“没人性!”
“哦?我没人性?听说今晚要打雷,我还有一些公务没处理,还是先搬去书房住吧!”景乐往旁边挪了一些。
荀芷听了此话不得不又重新抱上景乐的手臂,试探道:“哎呀,书房的床多硬啊,要不还是跟我一起睡吧。”
“哟呵,这么想和我一起睡?”景宴掰过她的脸,双手捧住。
“爱睡不睡!”荀芷偏头躲过他的注视,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我在想我要送什么作为他们的新婚贺礼?”
看到荀芷羞红的耳尖,景宴也不戳破,“温意镇守边关,不如就送他一双名兵,怎么样?”
“给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送把剑算是怎么回事啊,不要!”
“那你说送什么?”
“这样吧,君玉是我的好朋友,温意是你的好兄弟,我送我的,你送你的,怎么样?”
“夫人,我们都已成亲,送一对就好了,这样岂不是亏了……”
“……不要……”
“哎……”
日子在荀芷和景乐纠结送什么新婚贺礼中悄然过去,他们拉着大批的物品,离开建安,终于到了云中郡。
云中郡低处边陲,民风淳朴,在得知温意将军婚讯后,城中子民自发在家门口系上红绸,在这场婚礼中也显示出自己的存在感。
结果就是,整个城还没过年,胜似过年。
景乐伸手,引着荀芷下了马车。满城喜庆的气氛,让他们露出久违的笑容。将安置事宜全权交给管家后,他们直奔婚礼现场——城外的穆仁草原。
秋日的草原,天高地广。
蓝天上白云朵朵,远处是彩色的森林,黄红渐染,近处是黄绿色的草甸,间布白色的羊群,黑色的牦牛,红色的骏马。
草原上还有英雄冢,不知在何处,也没有立碑,埋葬的是世世代代守卫云中边陲的将士们。
他们到的时候,正巧碰上温意将君玉从蒙古包中迎出。同门外的将士一齐,敬天,敬地,敬沉眠的先人。
“温将军的父母呢?”
“和将士们一起,沉眠在这土地上。”
“我记起来了,十年前的那一战,云中守将一家十五口殉城。温家大义。今日想必老温将军夫妇在天有灵,看到此场面定会十分欣慰。”
只见帐外的将士动作划一,将杯中的酒倒向草地。荀芷和景乐也去桌上拿起酒杯,做了相同的动作。
敬完酒算是礼成。台上的新娘和新郎走下台来,奔向熟悉的老友。
“喏,荀芷。”君玉向温意介绍。
“喏,温意。”景乐向荀芷介绍。
受过见礼后,荀芷开心围着新娘子君玉跳起来,世间还有这么其妙的缘分吗?——好姐妹和丈夫的好兄弟在一起了。
温意看着开心转圈圈的两个姑娘,问:“年关将至,不准备回去了?”
景乐摇头,“不了,以后我们就在云中郡过年,陪你过年。”
温意的眼睛进了沙子,他拿起袖子,转过身,捂着脸。
“哟哟哟,我们的铁血汉子竟然流眼泪了。”景乐掰扯着温意的袖子。
两人的拉扯引来了两个姑娘的注意,一个怪异看着景乐,一个怪异看着温意。
没明白两人在干嘛。
好在温意放下了袖子,没看出什么异常,只有眼眶微红。他利落牵来四匹马,把缰绳甩给其余三位,“我们去追日。”
无人有异议,大家利落上马,纵马扬鞭,驰骋而去。
日头渐渐落下,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微冷。风在耳边呼呼吹过,他们的心炙热而自由。
马奔进了山谷,两边有高耸的雪山。雪山圣洁,抬头是万丈金光照射在雪山之巅,他们不由拉住缰绳,瞻仰日照金山的奇观。
在奇妙的一天,有幸能看到这伟大一幕,他们在心中祈祷,希望未来的日子都是幸运的。
许是祷告有效,幸运悄然来临。两个月后的某日,荀芷和君玉同时出现呕吐的症状,正巧碰上军医来府里汇报,军医一把脉,顿时满面红光,第二天,整个军营都知道了,他们的将军有后了。
年节这天,四人在将军府一起烫火锅。
景乐好奇看着荀芷的肚子,眨巴眨巴眼,小心翼翼把手伸出,慢慢贴近荀芷平坦的小腹,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他又缓缓将耳朵贴近,什么也没听到,半晌只听到“咕嘟”一声。
荀芷打了个哈欠,推开他的头,“好了,这时候还是个小豆芽呢,我饿了。”
景乐才回过神来,拿起筷子来吃菜,但脸上傻兮兮的笑还挂着。对面坐着的二人不忍直视这一幕,谁能想到以前叱咤风云的二皇子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傻子呢。
等到吃完,他们一起坐在院子里的梅花树下煮茶看烟花。“嘭”不断有彩色烟花炸开在天上,绚烂夺目,却是一瞬即逝。
荀芷将景乐的手牵过来放在披风下的肚子上,一下又一下,像是在给予孩子力量。
景乐感受到了她的用意,看着身旁的她,又看着坐在身旁的朋友,心中的大窟窿被堵上,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鞭炮声越来越密集,烟花越来越满,天空越来越亮,似乎整个漆黑的天幕都装不完。
鼓楼有新年钟声传来,四人相视一笑,大家一起守岁,真好。
等到烟雾散去,荀芷已经架不住困倦靠着椅背睡着了。
景乐起身将荀芷抱起来,跟两人小声说,“散了”,潇洒回了隔壁的府邸。
“不是说好今晚麻将的嘛。”君玉有点奇怪,“荀芷怎么像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就吃。”
温意白她一眼,“不是谁都像你一样,跟个没事人似的。”
景乐虽走远,但也听到了,他稍稍留心,计算荀芷最近的睡眠时间,加上午睡一天竟然有七个时辰,他马上招来府医,府医却说确有孕妇会如此,需要再观察。
他将担忧埋在心里,但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如此,甚者更甚。他暗暗在城中搜罗名医,可是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荀芷不明所以,隐约感觉到她看了很多不同的大夫,有天终于忍不住问景乐:“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景乐将她拥入怀中,“没事,就是多问问以防万一。”
直到某日,遇上了一个云游的道士。
道士自名青山,登门把脉后,脸色沉重道:“此毒名曰沉眠,顾名思义,是日渐嗜睡,直到某日再也醒不过来,周期大约一季。可是不知是因为夫人摄入量不够,还是因为怀孕,腹中胎儿分担了一半,夫人的症状并不明显。”
这话对新婚夫妇是致命的打击。更令人心痛的是青山接下来的话,“这毒无法根治,只能用药拖延,但是拖延的副作用就是蚀骨的痛。”
景乐颤声问:“要是将腹中胎儿打掉?”
青山摇摇头,“没用的,打掉之后再进行拖延治疗,夫人的身体受不住的。再说胎儿是沉眠状态,这毒对胎儿发育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是生下来以后,能活到多大,要不要用拖延治法,不好定论。”
景乐收住眼泪,咳嗽一声清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这毒是什么时候中的。”
青山捋须推算道:“照目前的睡眠时长来看,夫人在怀孕前已经中了毒。”
景乐冷不丁打了个机灵,带着青山转身而去。
屋内本来睡着的荀芷缓缓睁开眼,她一眨也不眨盯着床帐,泪夺眶而出,沾湿枕头。
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呢?她冥思苦想。突然,她转头,看向案上的青釉茶杯。杯旁的熏香袅袅上升,荀芷抱头痛哭。
“道长请看。”景乐从箱中找出那件去太子府上穿过的礼衣,将衣袖展开给青山看。
青山拿茶杯装满白水,沾湿衣袖,低头深嗅,沾指往唇间一抹,微抿后睁开眼,向景乐点了点头。
景乐如五雷轰顶,不敢置信,他缓缓蹲下,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膝盖上。
“哒哒哒……”脚步声由远及近。
呆愣的景乐感觉到只肩头一重,他看到地上的赤足——本应光洁白皙的脚染了灰尘,脚趾蜷缩抓地,脚背冻得通红。
冷风钻进屋里,景乐回过神来,赶忙脱下自己的鞋,置在地上。他慢慢抬起荀芷的脚,仔细裹进柔软的鞋里,先是左脚后是右脚。随后他站起身来,将荀芷拥入怀中。
“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景乐拥紧了她,像是要将她拥入骨髓,“真的对不起。”
“我也有错,以后我们要好好将孩儿养大……”荀芷在他耳边颤声说。
“好。”景乐埋头在她的颈侧,同她约定。
窗外鹅毛大雪,漫天飞舞于天地间,或是两不相干,或是离分纠缠;室内烛火跳跃间,二人泪失沾襟,互做火炭,拥抱取暖。
青山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枯枝,叹了口气,一甩拂尘,说了句:“无量天尊。”
第二天看到两个人肿的像熊猫一样的眼,温意和君玉得知了此事。看到沉郁的景乐,温意将他架到了武场,将两位孕妇安置在武场旁的凳子上,便上场了。
“来,和我打一场。”温意卸下了身上的剑,一拳直接袭向景乐的面门。
景乐随失魂落魄,但是身体的反射仍在,微微侧身,躲过袭击。但他无心与温意纠缠,一步步往后退去,无奈温意紧追不舍,“你到底要干什么,我现在无心与你斗武。”
温意不答话,手脚齐上阵,猴拳被躲过就使出旋风踢,像是在报曾经被景乐打败的仇一样,拳脚如疾风暴雨般对他当头落下。
许是景乐在建安安逸太久,对上还在战场磨砺的温意,竟隐隐有不敌之势,唇角挂彩,腿也被踢中。
他内心烦躁,“什么仇什么怨?”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温意,两人转眼间就纠缠在一起。
温意全力集在一拳,袭向景乐的太阳穴。
景乐矮身躲过,右腿在地上一扫,回以对方。对方敏捷跳起避开,向后翻了个跟斗,又回了他一计后踢。
这次他没有避开,反倒是顺势抓住温意的脚踝,往自己这边扯,将温意扯了个一字马。
温意自是不让,腰间蓄力,收起另一只脚,旋起砸在景乐的手上,趁其吃痛之际,两脚相合,趁扯手之势,将其带倒在地,双腿直袭向地上人的头。
景乐在头被袭的那刻,反应灵敏,佯装做个后翻滚,却在双腿直在那一刻,改变角度,直袭向温意的头。
俩人你来我往转眼间便过了数十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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