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

　　荒郊外，最先爆发的是长赢。

　　“衍青是疯了吗，怎么会把蛛网交给夜枭？”

　　说着，长赢看向鸣乔，眼里，包裹着浓浓的愤怒和怀疑。

　　“蛛网是基地最隐秘的武器，研制成功至今，谁都没见过，队长，你是如何得知，夜枭所持便是蛛网？”

　　鸣乔被怀疑，被质问，没有任何的心虚，余光扫过春沅的位置，最后看向长赢。

　　“当选队长那日，闻总监曾向我提及过。”

　　“闻镜？”长赢整个人都很暴躁，“闻镜为什么告诉你蛛网信息，还有，难道她提前就知道，基地会派出拿着蛛网的夜枭对付我们？”

　　“不不不，她知道！作为基地高层，蛛网的作用，她最清楚不过！”

　　这边，长赢陷入巨大的自我怀疑中，一直留心听他们对话的春沅，借机悄悄靠近垂云，小声问她，“蛛网是什么，长赢看起来好像格外暴躁？”

　　经历过怀疑，又暗自说服自己，依旧守在垂云旁边的池翼闻言，看了春沅一眼，静静听着垂云同她解释。

　　“蛛网，最开始研究时，是被当做工具研发的，而最初，也只是没什么攻击力的类似渔网一样，进行诱捕和抓捕的辅助工具，后来，研发人员偶然进行了升级，自此，成为基地内最强杀器。”

　　“杀器，与只能成为辅助的工具，隔着巨大的天堑，而蛛网，一旦被其触碰，立即被切的粉身碎骨。因此，即便是我们，一旦被蛛网束缚，也将顷刻死无全尸！”

　　“可是你们破了他的蛛网啊，为什么还……”

　　春沅疑惑，他们刚刚明明破解了蛛网，为什么还会这般气势低沉。

　　垂云看了她一眼，眉心坠的更沉了，“我们随身携带的护盾，只能短暂防御，不能破除！”

　　垂云隐瞒了星髓的作用。

　　看着春沅还没想明白，垂云直接点破，“罗厄逃了，我们今天杀死的夜枭，只是存在这个时间点的夜枭，一旦罗厄与其他时间点的夜枭联合，我们面对的，将是对面无休止的猎杀！”

　　春沅一惊，她想到了那次回到七年前，遇到刚断指的沈意时，明明被她们杀死的烈雷，却和罗厄一起，活着出现了！

　　顿时，背后涌起一阵寒意。

　　如此，她们岂不是，要面对无数杀不尽，且手持蛛网的敌人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春沅背后涌起恐惧，而这恐惧没有方向，没有来处，因为你不知道，对方会在何时何地，突然出现在你身后。

　　而自己，是不是会在下一秒，碎成无数块，最后连个人形都没有。

　　垂云与她的对话，声音虽然低，但有心人全都听到了，最先奔溃的长赢第一个站了出来，几乎是咬着牙，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夜枭接到基地召唤却并不回去，显然已经藏了反心，而且衍青也下令，让我们动手铲除夜枭，可如今，我们身上并没有能与蛛网相抗的武器，不若回基地，基地既然研发了蛛网，就一定，有对付蛛网的办法！”

　　不得不说，长赢的提议是目前来看最合适的，就在这时，一直不曾表达意见的鸣乔开口了。

　　“没用的，基地研发蛛网升级是偶然，本就没有研制能克制它的东西。”

　　“不可能！”长赢彻底暴走，“基地怎么可能任由这样一件无法控制的杀器存在，难道他们能保证，所有人，都能永远一心忠于基地吗？能保证，拿到蛛网的人，不会对基地产生异心？”

　　长赢越说越激动，最后直接道：“如今的夜枭，之前的罗厄，还有沈意，一个一个不都起了反心？”

　　一语出，四周瞬间静默。

　　所有人，都想到了今天打斗中，罗厄说的那句，沈意是鸣金人！

　　良久，鸣乔终于开口，虽是回答长赢的问题，却看向了在场的所有人。

　　“你们可知，基地之所以存在，之所以研究成功时空穿梭，是因为什么？”

　　“不是因为科技进步吗？”

　　在场的人，只有长赢回答了这一个问题。

　　天真又暴力的笨蛋美人，名至所归。

　　而显然，其他人的沉默，意识着长赢说出了一个错误的答案。

　　于是，鸣乔又问：“科技如此进步，全国都在大量研发地下城，你们可曾去过基地研究中心的地下？”

　　“地下？”长赢惊愕，“研究中心也开发了地下城？”

　　春沅细细观察，在场之人中，只有问出这个问题的鸣乔和她已知是鸣金人的垂云没有任何表情，连一直冷脸的池翼，也因为鸣乔这句话，染上了惊愕。

　　话既已说出，鸣乔就没打算再继续藏着掖着。

　　“研究中心的地下城，藏着基地和时空穿梭的起源。”

　　“什么起源？”长赢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背后的秘密。

　　鸣乔抬头，看向万里晴空，“一颗藏着宇宙奥秘，名叫时空之源的星陨石！时空穿梭，就是因它，才会成功！”

　　“整个地下城三十三层空间，只是那颗巴掌大的星陨石的储藏室，能破解蛛网的，整个基地甚至整个天下，恐怕只有这颗星陨石，可它承载着整个基地的空间能源，如此，你还认为，基地上层，会将关系着基地命脉的东西，交给你我，只为铲除几个叛徒？”

　　极度暴躁的长赢，听到鸣乔说出的辛密后，整个人瘫倒在一旁的大石头上，不敢相信今日知道的一切，只不停地说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不知为何，听到鸣乔话后的春沅，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腕间的那条红绳。

　　红绳上，蓝紫色的星髓静静悄悄，垂在她皓白的腕间。

　　池翼捕捉到她细微的动静，目光落在红绳的瞬间，心有所动，看向了身侧的垂云。

　　他想起当时第一个冲向夜枭布下的蛛网时，垂云拔刀后的第一个动作，是掏出了胸口的项链。

　　若他记的没错，垂云的双刀，是在触碰项链后，迅速飞出的。

　　紧接着，连他都艰难才破开一道小口的蛛网，在垂云甩出的匕首下，直接破开了两个洞，后面更是一下撕裂出两个大口子来，这才迫使夜枭紧急收回了布在他们面前的蛛网。

　　而垂云一直贴身佩戴的那条项链，中间有着一颗，和春沅红绳上，极为相似的石头。

　　池翼因自己的发现，刚刚说服自己，恢复平静的内心，再次翻起巨浪来。

　　他迫切的，甚至急切的，需要一个解释，即便，对方只是哄他，骗他。

　　只要能说服他，是谎言他也接受。

　　于是，在夜幕即将下落，众人三三两两各自分散开时，池翼开口了。

　　“你，是什么人？”

　　砍倒了一棵枯树，坐在树根上的垂云听到池翼的质问，并没有意外，早在之前，她就因为春沅，露出了马脚。

　　其他人还好说，毕竟对方和她都并不熟，可池翼不一样，从她进基地，选择和他成为搭档开始，十几年的时间，池翼对她行为动作，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而她，更是在今天，春沅面临危险时，暴露了自己一直隐藏的实力。

　　事实上，她一直在等池翼揭发她，不曾想，对方选择了私下问她。

　　垂云有一些意外。

　　“我想，你不会喜欢知道的。”

　　垂云语气很是平静，说话时，目光扫过坐在不远处的春沅身上，时刻保持警惕。

　　“你是鸣金人？和沈意一样？”

　　池翼大胆的说出心底的猜想，期盼着，垂云能给他一个否定的回答。

　　可结果却是，垂云终于将视线放在了他身上一瞬，笑道：“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为什么？”

　　池翼不解，“基地对我们从没有亏待，你为什么，为什么……”

　　垂云视线依旧停留在春沅周围，闻言嗤了一声，说完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

　　“为什么背叛基地是吗？”

　　直到如今，池翼还是说不出背叛两个字，反观垂云，好似丝毫不知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黑金大人会率领我们，频频阻扰基地研究呢？别跟我说恶意竞争，敌人什么的，这都不是我们的目的。”

　　“那你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是彻底阻止时空穿梭！”

　　“什么？！”池翼大惊，猛地想起今天罗厄所说的话后然后又迅速压低声音，“你们疯了？”

　　垂云露出一抹讥讽，“哦，对了，忘了跟你解释，我们所谓的彻底阻止，是指从根源上，也就是基地从一开始，研究时空穿梭开始，进行彻底阻止！”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如此做？”池翼想不明白。

　　垂云眼神短暂的失神了片刻，然后问他，“你还记得，怀古街一家三口遇害案吗？”

　　池翼一愣，才慢慢想起，那是夜枭所为，而最小的受害人，是个仅仅几岁，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小女孩。

　　“是因为她们？”

　　“不，”垂云否定，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是千千万万个她们。”

　　！！
　　“什么？！”池翼大惊，“你是说？”

　　话没说完，被垂云打断，“你能保证，如今的夜枭，会幡然醒悟，不再无故行凶？”

　　说完，垂云又提醒他，“我们只是杀死了今天的夜枭，还有过去、以及未来，我们没有杀死的，无数个夜枭！”

　　池翼一下子沉默下来，可垂云依旧没有停，“基地上层的分歧，我想你很清楚，就算我们杀死了所有时空的夜枭，但你能保证，未来不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的夜枭？”

　　“没有人能保证！”

　　因为人心，无法度量。

　　“所以，时空隧道，必须从根源上，彻底阻止！”

　　听完垂云所有话的池翼，像一下子陷入了一个恐怖世界，他找不到任何能反驳垂云的理由，甚至，他开始怀疑。

　　基地的研究，真能如上层所言，只为人类带来福祉吗？

　　池翼一遍遍的问自己，又一遍遍在心底否定。

　　因为现实，已经给了他最残酷的答案。

　　天幕渐渐垂下，北方天空，开始有星子隐隐闪烁，是北极星。

　　落日下，池翼内心终于搏斗完毕，他抬头，坚定的看向眼前的垂云。

　　“我想加入你们，可以吗？”

　　垂云一愣，没想到池翼最后做出的决定，竟然是加入她们。

　　“你想好了？”
　　“想好了。”

　　“不反悔？”
　　“不悔！”

　　垂云看向前方，正在同一只萤火虫博弈的春沅。

　　“你的请求，我无法决定。”

　　“而她，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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