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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华寺
在白家人闹出的这一桩事没查清楚之前,萧景安绝不想留任何不相关的人在白府逗留。
“王爷息怒,竹芎哥哥的意思是生附子这味药材不是出自慈恩堂的,应该是被有心之人加进去的,才会导致白老爷中毒。”沈世欢见萧景安动怒立马道出关键。
此话一出萧景安瞬间平静下来。
“被有心之人加进去?”他看着竹芎手里的药材,狐疑地重复品味这句颇有深意的话。
不认同道:“但这药包里的药材和药方上写的都一一对上了,并且这个药方和你们慈恩堂从前开给病人的药方写的也一字不差。”
“那为何那些病人喝了是治病而白老爷喝了却中毒?”沈世欢笑容淡淡的问他,不过是为了引导他深究下去。
此刻她浑身散发的是掌握真相的自信和从容。
萧景安顿在原地眉头紧锁,话虽如此,方侍医看诊时推断白老爷中毒是因为药不对症,重病之下喝错药导致的。
但现在萧景安不知道的是方侍医其实看不懂这张方子成效的药理,没敢跟主子说。
药方实在奇特,不仅有毒草还有理应不能一同服用的对冲药材,不过能从白老爷中毒的症状明白是那几味药材引起的,所以才解的毒。
“什么意思?”萧景安不解地问,他想了片刻还是选择让她说清楚,他们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另有猫腻?
沈世欢解释道:“药方所写的附子是我们慈恩堂独有的,经过特殊工序炮制以减弱它的毒性、调和药效使其能和炙甘草同服,让药方达到药到病除的效果。生附子毒性极强药效猛烈,根据病人病情的差异炮制方法也不同,用量配比更为讲究。”
“它的复杂繁琐不能于药方上一一阐明,所以药方上才只简写了附子两字,”她拿起一块语气肯定道:“但绝非是这个生附子。”
萧景安这下听明白了,可谁能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将这一味药加进药包里?
他走到她面前拿走了她手中的生附子观察,他不懂药理,真正思考的是原来想毒死白老爷的另有其人,还是说这整件事情都是白家人自导自演的……
随后萧景安眼睛一眨,恶狠狠地盯着她警告道:“把今日所有事情烂在心里,本王便饶你们不死!”
沈世欢看着他眼里犀利的寒光,知道他这不仅是警告更是逐客令,俗话说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王爷,这张药方也不是原来慈恩堂大夫写的那张了。”沈世欢在他危压下故作镇定地伸手指点在那纸药方上说。
她管不得那么多了,今日必须把她知道的所有都说清楚,料不定日后会不会像方才那两个锦衣卫一样,落个徇私舞弊的罪名。
“说仔细了。” 鉴于刚刚生附子的事情,萧景安这次道是主动让她往下说。
沈世欢道:“即便是炮制过的附子,大夫也得看诊过后反复考量是否能用这一味药材,怕稍有不慎致使病人中毒,更严重些也许还会有命丧的风险。所以,逼大夫写药方他不敢不从,但若逼大夫写害人性命的药方他死也不敢。”
“呵……”萧景安颤声冷笑,还以为她能说出什么真凭实据呢,“光凭沈姑娘这番义正言辞可证明不了什么,性命危急下,怎知你们慈恩堂的大夫能不能守住医德道心?”
沈世欢丝毫不在意他的嘲讽,笑道:“自然,王爷慧眼如炬臣女不敢欺瞒,也不指望锦衣卫证言,这药方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她拿起药方闻了闻后递给他道:“书写这张药方所用的墨水是京城官府文人常用的朱砂墨,而我们慈恩堂书写的药方多年来都是用我们池州叶家工坊自产自用的一种药墨,含有多种中药材成分,让太医一对比便知。”
萧景安听她说完才愿意接过药方,一到他手里一股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与平日里刚收上来的奏章味道完全相同,此细微之处在于附着于纸张上浅浅的墨水气味,若是无人提醒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那么在这熏香满屋的富户府宅,各种香味能死死覆盖两种不同墨迹的气味,是下毒之人完全没有顾虑到的,微妙之至。
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落定,看守白府的这一批锦衣卫里有细作!
“你们先在此等候,本王亲自去核查,若一切皆如沈姑娘所说本王自会放了你们、揭下慈恩堂的封条。”萧景安出了厅堂门临走前还瞥了一眼厅里身姿娇小却挺直腰背的人,那一瞬他对她的欣赏难以掩饰。
一介弱女面对他几次三番的为难,虽一时害怕却从不退缩,能言善辩,机智应对每次都能说服他,化险为夷,可惜呀展祁比本王最先认识的她。
这一幕被恭候王爷出门的降统领看得清清楚楚,让他回想起许多年前王爷嘉奖飞鹏决胜修罗殿暗卫统领的那一次比试时的场景。
以皇家暗卫的办事效率核实这区区几件小事根本不需花费多少时间,萧景安留他们待在白府也没什么目的,或者就是想凉一凉他们。
“祖父,是我们输了吗?不是说今日之后沈家会比我们更快更加落败吗?”白伊伊坐立不安,询问的声音尤为急切,每天能哭好几次的她眼眶早已红肿,现在门外调换守卫的动静很大!
卧病在床,枯瘦的老人没有回答孙女的话。为了栽赃沈家自毁式地喝了一副毒汤药,即便保住了性命,到了油尽灯枯的年纪已经禁不起折腾了,再没有气力去安抚孙女的情绪,只是失神的沉吟道:“败了,白家真的要彻底败了。
不该来京城的,对于无权无势的人来说,京城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锦衣卫统领是白家在京城唯一张且最强的一张底牌,但一点用都没有。
能做到称霸江南,财力雄厚的大氏族,早已不知做了多少,数不清多少桩违背律法,丧尽天良的事,如今他们不知道皇族将他们全家关押是发现了那一桩事,还不杀他们是在等什么,扳倒沈家的阴谋也败露!
白伊伊见父母纹丝不动,面朝一侧不知在看什么发呆,祖父喃喃自语祖母坐在祖父的床边也不发一言,一大家子现在根本没人理她,崩溃哭喊:“究竟什么时候能出去!”
“王爷要查什么!查我们家什么事情!姑姑也不管我们了吗?呜呜呜……”
依然没人理会她,白家的人集体被关在正院,每人一间屋子,白天能聚一起,起初还积极想办法讨论对策,尝试联系外界,但自守卫从锦衣卫换成禁卫军后,他们的言行都被监视的死死的,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愿说话了。
刚开始还有人轮番安抚年纪最小的白伊伊,后来禁不住她一天崩溃失控好几次大家都懒得再理她了。
等沈世欢他们一行人出白府时已到酉时,沈家三兄妹正打算给竹芎找一客栈住。
竹芎道:“去录福客栈吧,我自己去就行。”
“那行吧,明天见。”
沈家三兄妹没听说过这个客栈,不过也没啥好担心的,他们知道竹芎跟祖父游历过几年,也不是第一次来京城。
次日卯时天还未亮,沈世欢和二哥哥身着便衣带上一身换洗衣裳,骑上快马到录福客栈与竹芎汇合。
昨日夜里竹芎哥哥让人送信到沈府,约的时间说要带他们去一个地方,沈家兄妹知道可能是他寻到了祖父的些许线索。
他们跟着出了南德门才知道,竹芎要带他们去的是万华寺。
万华寺在六年前疫病还未爆发之前是京城一带祈福安康,辟邪驱灾最灵验的寺庙。有一位道法高深的皇家御用仙师,秒真法师,后来万华寺又成为皇家专用的法事道场。
所以,万华寺每日香客爆满,形成了一个全晟京最热闹的瓦市,之后又逐渐发展出一个万华县,这一切都因六年前的一场疫病毁于一旦,万华县也在晟国图志里除名。
“万华寺是禁地,自那年疫病过后就已经被官府封禁了,我们能进得去吗?”沈南卿不确定竹芎是否真的了解清楚了才做此决定,忍不住问。
竹芎胸有成竹道:“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艳阳高照的大中午,他们恰好到达一片林地,准备休息一下吃点干粮养,养好精力再赶余下的大半段路程,这时竹芎开口问道:“你们可知道万华寺为何在疫病平息过后被封禁?”
沈世欢刚好咽下一口囊饼道:“不就是因为当时突发疫病万华寺举行驱疫辟邪的法事,逆王康王爷借天灾起兵造反,将所有染上疫病的人和在京城屠杀后的尸体通通运到万华寺焚烧、超度,将那神圣道场变成尸山焚场,残忍至极违背了天道。”
后世人皆知却不敢谈论的是当年康王凶残无道,乘晟国深陷疫病天灾时起兵夺位,被叛军屠杀后拉到万华寺焚烧的除了无辜百姓和不顺服他的朝廷百官外、还有晟京所有高门氏族以及皇室宗亲。
竹芎道:“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六年前京城的那场疫病源头就在万华县。”
沈世欢紧张地握紧囊饼没有心情吃了,能听出他的意思,疫病源头是在万华寺那么祖父入京城救疫时定然会选择坚守在一线。
她担心的是隐藏在暗处的还有萧景安派来跟踪她的暗卫,他生性多疑若是知道了她去万华寺不得猜疑出一万条她的用心不良。
沈世欢坐不住了,忽然站起来问:“我们能否不去?”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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