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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远
回来后,施灵双把手中的玉料托侍女交给施清元后,就借口身体不适先行回来。
后来的几日里,施清元很担心她,还叫了府中的大夫过来了一趟。
平日里无事的时候,她也会来施灵双的院子里坐坐,两人或是闲谈,或是交换着翻阅谈论画册书卷。
和季怀瑾的关系疏远了,和施清元的关系自然就亲近不少。
偶尔夜间想起,施灵双常常会叹一口气。
难道这两个人天生犯冲吗?就没有同时和两人关系都好的方法吗?
施灵双虽然这样想着,但也不敢做什么。
她实在太担心和姐姐的关系再次交恶,变成儿时母亲离开后的那样。
为了这个,也因为她自己内心太过歉疚,就只能渐渐先疏远季怀瑾了。
她想着疏远只是暂时的,等什么时候和姐姐的关系能恢复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了,她一定会和姐姐说这件事的。
施灵双这般想得挺好,季怀瑾那边却接受不了一点。
他连现在暂时的疏远都无法接受,哪里有那个耐心等施灵双什么时候再回来找他,然后他们再和小时候一样。
先前一直忍着不接近她,不和她说话倒也还好,可自从那日在寺院禅房里说开了,施灵双待他信赖又欢喜后,他回看自己曾经那大段分离的日子便觉得太孤单。
明明他们才算是从小一同长大,明明也是他发现了她性子的别扭,一步一步给她绞过来,凭什么施清元只是占了个亲姐姐的名分,就能让她离他而去?
施灵双才刚刚回到施府,她从小就惦记着这个在京城的姐姐,想和施清元亲近他觉得也无可厚非。
只是施清元让她疏远他这件事,他觉得对方有些越界了。
季怀瑾那日审完牢中的犯人后心情也没顺畅到哪里去,这两天一直是这个想法,越想就越觉得心闷。
心情不畅,处理事情反而更快。
他把一碟子看完公文放到一旁,将笔放回笔架中,身子向后靠,一手搭在书案上,一手轻轻揉着眉心。
窗外树枝上的鸟一下一下地叫着,无端让人感到心烦。
片刻后,季怀瑾放下揉着眉心的手,睁眼。
她既然一直歉疚着间接害死母亲这件事,一直觉得是自己也害得施清元没了母亲,那他不如就顺此设计一件同等程度的事让她自己走出来。
同等程度的事,无非就是施清元差点间接害了她,或者,她在一件事情中救下施清元。
前者不必说,他肯定不会去做的。至于后者……
季怀瑾垂眸,手指有规律地在书案上敲着。这件事得好好想想,切不可轻易行动,免得一件事情不到位不说,倒时候让她发觉了,可就不妙了。
……
施灵双这两日总是被兰氏唤过去。
之前姐姐误以为她生病,来院子里坐的那两日,会和她说说施宅里的人。
姐姐避开父亲不怎么谈,和她说了大房里的几口人。
施清元省略了很多事情,捡着重点只说了几件事。其中,她特意提及了兰氏。她说,兰氏是个很好的人,心善,让施灵双可以放心和她相处。
堂哥施瑜方现下还在书院中,说是在念书,其实就是给他找点事做。平日里去书院去得也不多,不去书院的时候,就在自己院子中。
施德生如今也在户部做事,职位比施远生低,但瞧起来倒是同样的忙碌,比如有时施远生会在户部彻夜不归,往往施德生那日也不会回府。
姐姐说,她很少见到大伯,几乎只有逢年过节或是大伯休沐才会见上几面。
不过施灵双来兰氏院子的这两日,反而总能见到施德生。
有时是她到来的时候大伯正好在,有时是她来了有一会了大伯忽然过来。
来的理由也各不相同,比如今日,他是过来让兰氏缝补一下他身上常年带着的香囊。
“前些日子我就说这香囊有些脱线,你偏不让我动它,怎地今日有空过来?”兰氏笑着,伸手解下香囊。
施德生也笑着:“有空,就过来,顺便看看你。”
施灵双离他们大约有半间内室的距离,此时正专注地绣着手中的绣品。
施德生和兰氏交谈两句后,就把目光转移到了一旁的她身上。
正好施灵双完成了一半的绣品,放下手中的针线正打算休息一下。
“大伯午安。”她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
施德生自然地走过来:“灵双啊,和你大伯母学女红呢?”
兰氏前阵子的宴席忙完,现下得了闲,便经常让她过来。两人一边聊着,她一边指导着施灵双的女红绣法。
施德生问道:“最近身体还好吗?我听你大伯母说前两日身子不爽利?你们小娃娃真是要爱惜身体啊,我见你堂哥也三天两头往外跑,喜欢吃些街边的东西。”
“你说那街边的东西能吃吗?他也是不嫌脏。”说着说着,施德生的语气上就染上几分气愤。
施灵双忙说:“我身体早就好了,没什么大碍的,多谢大伯关心。堂哥他也是心善,先前和我提到过街边一家小吃摊主家中不易,我想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会去买的。”
“心善?”施德生眼中飞速滑过一丝不屑,“我倒是希望他能在立业上下点功夫啊。”
施灵双不知该怎么接话,她笑了笑。
好在施德生也没再说什么了,似乎过来只是让兰氏缝补一下他的香囊。
施灵双复又垂下头去精进绣功,兰氏时不时过来指导她一下。
直到申时过半快要用晚膳的时候,她才终于绣得差不多了,放下针线起身收拾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兰氏见状,也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过来帮她打理一下。
等施灵双收拾好了离开时,兰氏忽然叫住她,脸上少见的没什么表情,甚至是在施灵双看来有些游离地问道:“灵双,你觉得,你堂哥现在开心吗?”
问完后她很快感觉到不妥,立即带着歉意地笑了笑:“我最近没休息好,你快些回去用晚膳吧。”
施灵双却站定下来,认真思索后才答道:“我觉得堂哥很开心。”
她不明白兰氏问出口的意愿何在,所以只能笼统地这样回答。
但施灵双发觉在她说出口后,面前的兰氏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真切许多:“灵双,快回去用晚膳吧。”
……
“她问你这个?”施清元夹起一只鹅油卷放入施灵双碗中,把汤碗朝她那边推了推。
施灵双乖乖点头,将她夹入碗中的那只鹅油卷吃下去。
施清元时不时会来她这边用晚膳,或是叫她去她的院子里用晚膳。
和姐姐一同用膳,一同闲谈,让施灵双觉得很高兴。
“问这个……是要做什么?”施清元自言自语着,看着有了几分小时候的样子。
“对了,我今日又碰上大伯了。”施灵双道,“大伯过来找大伯母缝补香囊,同我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缝补香囊?”
“对呀,就是我们挂在腰间的这种香囊。”施灵双放下碗筷,把自己腰上系的这只香囊拎起来给施清元看。
施清元一下子就笑了出来,弄得施灵双有些不知所措。
她看了看这只香囊,倏地放下去,脸有点红:“这个,我第一次完整地绣出来,难免有些粗糙,我以后会好好用功的。”
她给自己的香囊上绣了喜鹊登梅的图样,寓意着喜庆吉祥。但绣得有些不伦不类。喜鹊绣得像鸭子,梅花也瞧不出个梅花样。
施灵双把香囊放下去,试图用衣衫盖住,听到施清元问:“那大伯同你说了什么话?”
“关心我的身体,然后就扯到了堂哥身上。”施灵双想了想,“他说堂哥喜欢街边小吃,不爱惜身体。我说堂哥心善,担心那家小吃摊摊主家中不易。”
“然后大伯笑了一下,说他还是更希望堂哥能建功立业,而不是沉浸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
后面那句不是施德生说的,是施灵双自己察觉到的。
此话一出,施清元眼中就闪过一丝了然。
她慢悠悠地咬了一口樱桃肉,说:“阿双,我是不是还没同你说起过堂哥前两年的事?”
施灵双眨眨眼,茫然地摇头。
“这件事说来话长……”
在她回府的两年前,堂哥年岁渐长,到了该入仕的年龄,却似乎丝毫没有要去入仕的打算。
施德生最为着急,他从□□着施瑜方念书学习,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送他入朝为官。
某一日,施清元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觉醒来就听红卉说大公子在绝食。
她匆匆赶去施瑜方那边,就见到施宅里几乎所有人都到了施瑜方院子门口,甚至包括大房里那几位姨娘。
兰氏在一旁流泪劝着,施德生反倒骂得更凶:“你有本事就一辈子别出来,以后所有人都不许给他送饭!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你一点好歹都不知道!”
他其实还说了很多话,不过施清元都略过了,只同施灵双说:“当时大伯父心急,口不择言的。”
但施瑜方都没有理会,他就用着这最简单的方法来抗议。
兰氏那日找了老夫人,又找了施远生,第二日还找到她头上。
在她的请求下,施清元答应了进去劝说施瑜方的事情。当然也不是简单的劝说,兰氏担心施瑜方饿坏身子,所以她提着进去的佩囊最下面放了几块糕点。
老夫人和施远生都没有成功的事情,施清元自然也知道她不可能说服施瑜方。
所以她进去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把那几块糕点拿出来给他。
“出乎意料的是,他根本没有一点事。”施清元回想起来,感到有些好笑,“他早就藏起了很多糕点食物,还和我说吃糕点快吃够了,让我下次要是能进来的话给他带点肉菜。”
不过施清元也没有进去第二次,因为不出三日,施德生就后悔了。
“堂哥出来后的那几日,我恰巧染上风寒发高烧,不知道大房最后是如何和解的。总之等我烧退下后,大房就变成了你现在看见的这副样子。”
施德生不再管他,施瑜方混在书院里,而兰氏看上去只在乎施瑜方是否开心。
真是怪,施灵双想,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之前在寺院斋堂中施德生看过来的那一眼。
那一眼的凶光,就和今日她在兰氏院子中提起施瑜方心善时露出的不屑一般,快速又猛烈。
施灵双喝了一口一旁的冬瓜汤,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在施清元看过来的视线中摇头说道:“我没事,就是觉得他们真奇怪。”
施清元没有反驳她,顺着点点头:“我也觉得很奇怪。不过,不管大伯和堂哥是怎么回事,在怎么闹,你也不用去管,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就行。”
施灵双点头:“我晓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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