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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叶离城
四司的大狱前,独一恶狠狠地将刀压在酆都胤文的脖颈处,瞬间流出了鲜血。
“魏魈!魏魈!快救我!”
帝江一声怒吼,魏魈在一旁手足无措、进退两难,只得躲到众鬼差身后。
“你要是杀了本君,整个冥界都不会放过你的!”
独一用力抵着宝剑,伤口又被撕开了一些。
酆都胤文被彻底吓傻了,赶紧求饶。
“独一,不,圣女,你若放过本君,本君定不会降罪于你们所有人。”
“闭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信不信,我要让你给我阿爹陪葬!”
独一的瞳孔充斥着粉晶,整个人似乎都已失去了理智。
只见她紧握剑柄,正要一把了结酆都胤文的性命。
“独一!”女魃一声嘶吼着,“不可以!”
“乖乖,收手吧。”
郁垒也恳求道。
独一被爹娘的呼唤瞬间恢复了理智,清醒了过来,她转头看着郁垒和女魃。
突然意识到,若她真一把了结了酆都胤文的性命,那么,她的两位阿爹阿娘又会被推入怎样的境地。
独一不能,真的不能再失去他们了。
她缓缓松开了手,慢慢走向郁垒他们,郁垒和女魃上前将独一紧紧抱在怀里。
迦叶站在一边看着独一失魂落魄的样子只觉得心如刀割。
“回家,好孩子,我们回家。”
此时的酆都胤文也管不得许多,只大声嚷嚷着“血!血!”,一路被众鬼差护送到了冥心殿。
巫医上完药,紫薇娘娘便赶紧上前关切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这个妖女,竟敢让本君当众出丑,本君一定要让她碎尸万段!”
“你放心,母亲定将那妖女五马分尸,竟敢让我儿伤成如此。当务之急是你先得养好伤,你瞧瞧这轩冕府,就连一个体己的人也没有,自打允绪出事……”
酆都胤文本就心烦气躁,独一在众人面前威胁于他,无疑是将他作为后主的脸面丢在地上狠狠地碾踏,而紫薇娘娘又提及允绪的名字,自己的侧妃居然上了父亲的床榻,换作普通男人也无法容忍。
此刻,他心中的恼怒已经到达了顶点,但碍于母后和旁人,只得冷冷地丢了一句:“母后没事的话就先回宫吧。”
“母后这也是为你着想,”紫薇娘娘显然并没有察觉到儿子的不悦,继续喋喋不休,“你不久便要荣登大宝,现在别说正妃,连侧妃都没有,那些侍妾终归是上不了台面的,此事你也须多加上心,母后已经帮你看好了,月汀族乃是最大氏族,
酆都胤文变了脸色,也顾不得旁人在侧。
“母后莫不是忘了,我才是后主!我想要娶谁自是我自己的事,无须母后操心!您就回紫薇宫休息吧,来人,送帝后回宫!”
紫薇娘娘有些愣神,她没有想到一直以来呵护备至的儿子竟有一天会以君王的姿态对待她,她隐藏着怒气,慢慢起了身,留下一句“那你好好休息”便离开了轩冕府。
回到紫薇宫中,她大发雷霆,她爱帝尊,不惜背叛自己的父亲和氏族,可帝尊并不爱她,她爱自己的儿子,不惜设局手刃丈夫扶儿上位,可儿子怨怼于她,她不明白为何付出得不到回应。
偌大的紫薇宫殿,富丽堂皇,却独留她一人。
她癫狂地打开密室,将一个侍女拖了进去,隐隐地传来痛苦的叫喊……
轩冕府内,酆都胤文的怒气无处发泄,正巧魏魈前来。
他顾不得身上还有伤,一把将魏魈踹倒在地。
“后主——”
酆都胤文的脚死死地碾踏着魏魈的后背,恶狠狠地说道:“方才我被那妖女威胁性命之时,你滚哪儿去了!啊?!你这个该死的东西!”
“后主……饶命啊……”
“你要知道是谁让你做了魔神首位!”
魏魈不住求饶:“后主息怒……”
“我要那女的死,我一定要让那女的死,”酆都胤文叫嚣着,“光晦人呢?!”
“回禀后主,二少君自落冥山回来后在府中静养。”
“愚蠢!不过是逢场作戏,竟把自己伤成重伤,去,抬也把人给我抬过来!”
度朔草堂的正厅内,灯火通明。
郁垒在一边烧着纸钱,草堂外传来一阵阵叶笛声,似是内心的悲鸣。
神荼的肉身静静躺在棺椁内,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独一静静地跪在神荼的灵位前,久久不发一语。
迦叶看着独一的样子,回到度朔草堂独一便如此跪着,不说话也不应答,好像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尔尔抱着卤蛋走到迦叶身边,轻声说道:“还这样吗?”
迦叶叹了一口气。
“她这样也不是办法,我去劝劝吧。”
尔尔正要上前,被迦叶一把拉住。
“现在谁劝都是无用的,让她自己静静吧,我们只要陪在身边就好。”
夜深了,大家都坐在正厅睡着了。
独一起身,朝着院落里走去。
女魃坐在桃树上,冷月当空,她依旧吹着叶笛。
“你阿爹他喜欢听我吹叶笛,这一次他总算可以听得尽兴,”女魃假装云淡风轻地继续说道,“这糟老头平时话就不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倒显得冷清了。”
说到最后,即便女魃故作轻松,也能听到哽咽。
“阿娘。”
“嗯?”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其实跪在神荼的灵位前,独一一直在想酆都胤文说的话。
“你爹落到今日的下场,全拜你所赐!”
独一喃喃地说道:“若是我一直待在岛上,他就不会死了。”
女魃跳下树,心疼地看着独一。
“这都是命,与你无关。”
独一看向女魃,目光悲痛。
“阿娘,你说我惹了那么多麻烦,大爹爹是不是也在怪我……”
“你觉得他没有把你当做亲生女儿吗?”
独一愣了愣,自小到大,神荼就与郁垒和女魃待她不同,从无夸赞、从不亲近,冷冷地摆着一副臭脸。
因她只有一半魔根学什么都无法精进,神荼便让小小的独一跪在桃花树下面壁思过。
长大了些,独一知道当初她出生之时,神荼便想要了她的性命,更觉得这个大爹爹并没有多爱她。
但终归是要比人间的父亲毒打剥削她要好上许多,加上郁垒和女魃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独一倒也不觉得有多伤感。
“也许吧。”独一小声嘀咕着。
“父母之爱子,则为计深远,他对你的爱并不比我和郁垒的少。”
独一这才知道,原来当年在鬼门关,天兵将她打成重伤,全是因为神荼耗费了半身修为帮她修复了魔根,独一才能捡回性命。为了不让独一有所歉疚,还嘱咐郁垒和女魃不能提及此事。
独一在三重魔禁中遇险,也是他保全郁垒和女魃,只身前往想去营救。
而在四司大狱前,神荼知道要想让众人全身而退,也为了保全独一,唯有自己一死才能解决所有的纷争。
在人间,独一从未觉得亲情难以割舍,只因她的血亲如蛭,只疯狂吸取她的血肉,从未得到过半分付出。
而在冥界,那个看着对她漠不关心的父亲,竟是这般默默无闻地爱着她。
“你要记住,你大爹爹他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独一望着女魃,没有回答。
夜,更深了。
按照冥界的规矩,肉身三日之后便要被送入魔眼之地,出发之前却怎么也找不到独一,一同消失的还有帝江。
众人都不惊担忧起来,殊不知,此时的独一已经来到了酆都大殿。
满朝文武都惊恐地看着独一,她步伐坚定,直视着坐于白骨王座之上的酆都胤文。
“你来作甚!”
酆都胤文内心惊慌,却碍于朝堂之上、君主威严,只得装着处变不惊。
独一停下脚步,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她跪倒在地。
这一举动,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很是疑惑不解。
“小女自知无才无德,还望后主解除婚约,放我离开。”
酆都胤文看向魏魈,魏魈立马心领神会。
魏魈上前说道:“后主,婚约自然需要解除,但此妖女火烧落冥山,杀了守卫的王城军,又劫四司大狱,企图谋杀后主,不能轻饶啊。”
大殿外,适时地传来帝江的一声嘶吼,魏魈吓得赶紧闭了嘴。
有大臣立马上前说道:“后主,帝江再次认主,若放其离开,等同于放虎归山啊。”
独一面若冰霜:“若我留在酆都城,你们就不忌惮了吗?”
“这……”
众人面面相觑,叹息连连。
酆都胤文自然知道其中利害,若将独一留在王城中,无疑是将自己的头颅悬于腰间,但若放任其离开,他日卷土重来尤为可知。
独一,无法杀之,无法留之,亦无法放之。
“即便放你离开,你就不怕郁垒和女魃有何不测?”
“你敢?!”
听到这话,独一的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
“本君乃冥界后主,岂会不敢?!”
二人针锋相对,朝堂之上,剑拔弩张。
“帝尊御令到——”
只见吴图手持帝尊圣旨从殿外走了进来,满朝文武见状皆疑惑但也立马跪在了地上,酆都胤文这个后主也只得从王座上走了下来跪着接旨。
“奉天承运,帝尊诏曰,孤于落冥山闭关,然冥王殿杂事繁多,可近身之人甚少,今令郁垒、女魃二位为御前将,常伴孤侧,三日后落冥山复命,钦此。”
众人听闻只觉震惊,酆都胤文抬起头,他不敢相信地望着吴图将圣旨放在了自己手里,只觉得不仅吃了哑巴亏,还被父亲结结实打了一巴掌。
原来,在独一来酆都大殿之前,她先行来到了落冥山,可酆都大帝在冥王殿中并不理会。
“帝尊若不见我,我便让帝江烧了这冥王殿!”
吴图这才把独一带入殿中,和酆都大殿比起来,冥王殿稍显朴素了些。
帝尊正坐着看书,知道独一来了也并不抬头。
“你可知威胁于孤,所犯何罪?”
“我知道,可帝尊不见我,小女只得鲁莽行事了。”
酆都大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合上了书,冷冷地看着独一。
“孤能坐上这帝尊之位,可不是因为帝江。”
“可有了帝江便如虎添翼,王权巩固,人人畏惧,这不就是整个酆都城视我为眼中钉的原因吗?”
帝尊无言以对,她说得并没有错,但作为君王,君威不可被他人藐视。
“放肆!”
帝尊震怒,独一立马跪在地上。
“你以为有了帝江便能为所欲为吗?!”
独一不卑不亢:“我从没觉得有了帝江能为所欲为,一直是你们觉得如此罢了。在你们眼里它是帝江,是褫夺权利的工具,可于我而言,它是卤蛋,是朋友,亦是家人,它活泼可爱,会耍小性子,同所有冥界子民都是一样的,它不该被困顿在杀戮中,它该活得像它自己。”
一番话,让酆都大帝很是不解,但转而一想又觉得震慑人心。
或许,这就是帝江再次认主于独一的原因。
“我对权利并无半分兴趣,既不想做他人的傀儡,也不想做被利用的工具。我今日前来,恳请帝尊庇佑我二位爹娘,护他们周全,而我……自会离开这里,永不回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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