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他为何不动凡心

作者:风岚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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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痕


      石室中的第三日,晏昭从浅眠中惊醒。

      掌心传来灼烧般的疼痛,她低头看去,云谏给的那枚玉佩正在发烫,"心灯"二字泛着不祥的红光。身旁的云谏仍在昏迷,白发铺散在石床上,如同一匹染血的银缎。

      “云谏?”她轻声唤道,手指抚上他的脸颊。

      没有回应。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三日前的双修仪式被打断——监仙司的人破门而入时,云谏用最后的力量将她传送出危险,自己却被锁心链贯穿肩胛。若非她拼死回救,恐怕……

      晏昭摇摇头,甩开那个可怕的念头。现在的重点是治疗云谏的伤。锁心链造成的伤口无法用普通法术愈合,就连《情劫大道》玉册上记载的秘法也收效甚微。

      她轻轻掀开盖在云谏身上的外袍,露出那道横贯胸膛的狰狞伤口。皮肉外翻,边缘泛着诡异的金色,那是锁心链残留的禁制。更可怕的是,伤口深处隐约可见心脏跳动——那半颗仙心已经与云谏的身体融合,呈现出赤金色,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微弱光芒。

      “傻子……”晏昭的指尖悬在伤口上方,不敢触碰,"为什么要推开我……”

      一滴泪不受控制地滑落,砸在云谏裸露的胸膛上。

      “嗤——”

      如同冷水溅入热油,泪水接触皮肤的瞬间竟冒出一缕白烟!云谏的身体猛地弓起,金眸骤然睁开,瞳孔紧缩成针尖大小。

      “云谏!”晏昭慌忙去扶他,却被一把抓住手腕。

      出乎意料的是,云谏没有暴起伤人,而是缓缓抬起手,接住了她下一滴即将坠落的泪。泪水在他掌心滚动,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竟然蚀穿了一个小洞!

      “这是……”云谏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情劫泪……”

      晏昭震惊地看着他掌心的伤痕。自己的泪水何时有了这种力量?更奇怪的是,那个被灼穿的小洞边缘不是溃烂,而是呈现出健康的赤金色,仿佛被某种更高阶的力量净化过。

      “疼吗?”她下意识去碰那个伤口。

      云谏摇头,目光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你……哭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晏昭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闸门。是的,她哭了。三百年来第一次。从昆仑之巅的背叛,到监仙司的追杀,再到无数次死里逃生,她从未掉过一滴泪。可如今……

      “我……不知道。"她抬手摸脸,指尖沾满温热液体,"它们自己就……”

      云谏突然撑起身子,不顾胸膛伤口的撕裂,一把将她拉入怀中。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三百年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拥抱她。

      “别哭。”他粗糙的拇指擦过她的脸颊,抹去泪水,“我……不值得。”

      这句话像刀子般扎进晏昭心里。她猛地抬头,却撞进一片金色的海洋——云谏的眼中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色,而是融化的琥珀,温暖得让人心碎。

      “不值得?”她揪住他的衣襟,“那你为什么要在背上刻满我的名字?为什么三百年都不让那些伤疤愈合?”

      云谏的身体僵住了,金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你……看到了?”

      “不止看到。”晏昭将额头抵在他肩上,“通过血誓,我看到了更多...监仙司的地牢,锁心剑的威胁,你如何……”

      话语哽在喉头。那些记忆碎片如刀割般疼痛——云谏被铁链吊在地牢中央,白发染血,厉尘手持锁心剑逼问她的下落;深夜的囚室里,他蜷缩在角落,用指甲在背上刻下又一个"昭"字;最可怕的是那段被强行抹去的记忆,玄天上帝如何以她的性命相要挟,逼云谏亲手...

      "都过去了。"云谏轻抚她的后背,动作生涩却温柔,"现在...我们有了情劫道。"

      晏昭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白发正在发生变化——发根的雪白逐渐被赤金侵蚀,就像日出的光芒驱散黑夜。这种变化伴随着微弱的灵力波动,让她体内的情劫道力量也产生共鸣。

      "你的头发..."

      云谏低头看了看肩上一缕发丝:"情劫道...重塑肉身。"他顿了顿,"也会...影响你。"

      仿佛印证他的话,晏昭发现自己的一缕红发不知何时变成了金色,在石室昏暗的光线中格外醒目。更奇怪的是,她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苏醒——不是灵力,而是一种更深层、更原始的力量。

      "这是..."

      "情劫道...真谛。"云谏的手抚上她的心口,"不靠修炼...靠领悟。"

      掌心相贴处传来熟悉的温热,晏昭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抓住云谏的手,引导他触摸自己脸上的泪痕:"是因为这个吗?我的眼泪..."

      云谏点头,金眸中闪烁着复杂情绪:"情劫泪...可破万法。"他顿了顿,"也能...治愈情劫道伤。"

      晏昭立刻会意,捧起他的脸:"那我再多哭点?"

      这个拙劣的玩笑让云谏唇角微扬。这个小小的笑容如同破晓的阳光,照亮了他苍白的面容。晏昭看呆了——三百年前那个会笑的云谏,真的回来了吗?

      "不用。"他轻声道,"已经...够了。"

      确实,晏昭注意到他胸前的伤口边缘开始泛起赤金光芒,锁心链留下的金色禁制正在被一点点吞噬。更神奇的是,她先前的泪水在云谏掌心灼出的小洞周围,皮肤已经愈合,形成一个完美的赤金色符文。

      "这是什么图案?"她好奇地触碰那个符文。

      云谏翻过手掌查看:"情劫印...一种契约。"

      "契约?"

      "代表...我们。"云谏的手指描摹着符文线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个解释让晏昭心头一热。她突然想起什么,拉起自己的衣袖——果然,手腕内侧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个相似的赤金符文,只是线条更为纤细。

      "什么时候..."

      "双修时。"云谏的目光变得深远,"灵力交融...道心相通。"

      石室突然安静下来,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晏昭看着近在咫尺的云谏,发现他的金眸正在变化——左眼依然是温暖的琥珀色,右眼却逐渐冷却,变成金属般的冰冷金色。

      "云谏?"她警觉地后退些许,"你还好吗?"

      云谏的右手突然掐住自己的左腕,力道之大让青筋暴起:"快走..."他的声音开始分裂,时而温柔时而冷酷,"神识...不稳..."

      晏昭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云谏的神识分裂又开始了。自从剜心事件后,他的无情人格与温柔人格就处于激烈斗争中,时而清醒时而暴戾。

      "我不走。"她坚定地握住他颤抖的手,"我们说好的,记得吗?"

      "滚!"云谏猛地抬头,右眼已经完全变成冷酷的金色,"否则...杀了你!"

      这个转变太快了。前一秒还在温柔对话,下一秒就杀意凛然。晏昭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巨力掀翻在地!云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无垢剑不知何时已抵在她咽喉。

      "云谏..."晏昭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是我,阿昭。"

      剑尖微微颤抖,刺破了一点皮肤,血珠顺着剑锋滑落。云谏的右眼金光大盛,左眼却开始挣扎,琥珀色时隐时现。

      "杀...了..."他的声音如同两个人同时在说话,一个冷酷一个痛苦,"不...能..."

      晏昭突然伸手抓住剑刃,任由锋利的剑锋割破手掌:"你想杀我吗?像三百年前那样?"

      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滴落,有几滴溅在云谏的白衣上,晕开成刺目的红。这个动作似乎刺激到了云谏,他的左眼突然完全恢复了琥珀色!

      "不!"他猛地抽回剑,反转剑锋对准自己心口,"宁愿...自戕..."

      晏昭扑上去夺剑,两人一起摔在石床上。云谏的力量大得惊人,但晏昭死死抱住他的手臂,不让他伤害自己。

      "看着我!"她捧住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无论哪个你,我都要!冷酷的,温柔的,都是云谏!"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某道深锁的门。云谏的身体突然放松,无垢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的金眸完全变成了琥珀色,白发也恢复了柔顺,发梢的赤金如流水般波动。

      "阿昭..."他轻唤她的名字,手指颤抖着抚上她颈间的伤口,"对不起..."

      晏昭摇头,泪水再次涌出。这次她没有擦拭,任由它们滴在云谏手上、胸前。每一滴泪都灼出一个小小的赤金印记,与伤口融合,加速愈合过程。

      "你的眼泪..."云谏看着自己胸前逐渐愈合的伤口,"比任何灵药...都有效。"

      晏昭破涕为笑:"那我要多存点,以备不时之需。"

      云谏也笑了,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年轻了许多,仿佛回到了三百年前那个昆仑山上的少年修士。他小心地拭去晏昭脸上未干的泪痕,指尖在接触到那些赤金符文时微微发亮。

      "情劫道...在成长。"他轻声说,"我们的...联系...更深了。"

      晏昭能感受到这种联系——不仅仅是血誓带来的灵力感应,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仿佛两人的灵魂正在缓慢融合。她甚至能隐约感知到云谏此刻的情绪:愧疚、怜惜、以及一种她不敢确认的温暖感情...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碎石从天花板簌簌落下。两人同时警觉地抬头。

      "监仙司?"晏昭握紧了红尘剑。

      云谏摇头,金眸望向虚空:"不...更糟。"

      他艰难地站起身,走到石室唯一的缝隙前——那里透出一线天光。晏昭跟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天空中,一只巨大的血色竖瞳正在缓缓睁开!瞳仁如同深渊,边缘布满扭曲的血管状纹路。被那只眼睛注视的瞬间,晏昭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后颈,仿佛全身都被看透。

      "玄天上帝..."云谏的声音低沉而警惕,"祂发现...我们了。"

      血色竖瞳转动了一下,锁定两人的位置。晏昭感觉体内的灵力突然凝滞,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压制。更可怕的是,她手腕上的情劫印开始隐隐作痛,仿佛在抵抗某种侵蚀。

      "怎么办?"她低声问,手指不自觉地与云谏交缠。

      云谏的白发无风自动,发梢的赤金光芒越来越盛:"等。"

      "等什么?"

      "月亮。"

      晏昭这才想起,今日是月圆之夜——情劫道力量最强的时候。她看向缝隙外的天空,太阳已经西斜,距离夜幕降临还有几个时辰。

      血色竖瞳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瞳孔骤然收缩。一道无形的压力从天而降,整个石室剧烈摇晃,墙壁出现裂痕!

      "祂想...活埋我们。"云谏拉着晏昭退到石室中央,"坚持住...到晚上。"

      晏昭点头,红尘剑出鞘,赤红剑气在头顶形成保护罩,挡住坠落的碎石。云谏则盘坐调息,白发上的赤金光芒越来越强,在昏暗的石室中如同一盏明灯。

      血色竖瞳的压迫越来越强,石室的墙壁开始崩塌。就在这危急时刻,晏昭突然发现手腕上的锁心链——那根由锁心剑变化而来的金绳——正在发烫。

      "云谏,看这个!"

      云谏睁开眼,看到金绳的变化后眸光一闪:"认主...完成。"他伸出手,"给我。"

      晏昭解下金绳递给他。云谏将绳子两端分别系在两人手腕上,打了个奇特的结。结成的瞬间,金绳光芒大盛,化作一道金色光环将两人笼罩其中。

      "锁心链...反转。"云谏解释道,"现在...保护我们。"

      果然,血色竖瞳的压迫感立刻减轻了许多。晏昭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她看向云谏,发现他的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了,显然这个法术消耗不小。

      "你怎么样?"

      云谏摇头示意无碍,但晏昭通过血誓能感觉到他的虚弱。她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的手,将体内刚刚成形的情劫道力量渡过去。

      "别浪费..."云谏想抽回手,"你需要...保存实力。"

      晏昭握得更紧了:"我们是一体的,记得吗?"她指了指两人手腕上的金绳,"现在更是绑在一起了。"

      云谏的唇角微微上扬,这个小小的笑容让晏昭心头一暖。即使在最危险的时刻,他们依然能找到彼此的慰藉。

      血色竖瞳似乎被激怒了,瞳孔中射下一道血光,直击石室顶部。整个山体剧烈震动,巨石崩塌,眼看就要将两人活埋!

      "来不及等晚上了!"晏昭拉起云谏,"我们得出去!"

      云谏点头,收起《情劫大道》玉册,无垢剑划出一道弧光,在崩塌的石室中开辟出一条狭窄通道。两人顺着通道疾奔,身后是滚滚落石。

      当终于冲出山体时,眼前的景象让晏昭呼吸一窒——

      整个昆仑山巅被血色笼罩,无数监仙司修士悬浮空中,结成天罗地网大阵。而最高处,厉尘手持金色权杖,正冷笑着看向他们。

      "叛徒!"他的声音如雷霆炸响,"玄天上帝亲自降临,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血色竖瞳配合地收缩了一下,更强大的压迫感袭来。晏昭膝盖一软,差点跪倒,被云谏一把扶住。

      "坚持住..."他在她耳边低语,"月亮...快出来了。"

      晏昭抬头看向东方,果然,一抹银白正在地平线上若隐若现。月圆之夜,情劫道力量最强的时候,也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云谏,"她突然问道,"如果我们今天活下来,你最想做什么?"

      云谏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种时候她会问这个问题。沉默片刻后,他轻声道:"看你...笑。"

      这个简单的回答让晏昭鼻子一酸。她握紧红尘剑,看向铺天盖地的敌人,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你看好了,我笑给你看。"

      银月终于露出第一缕光芒,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手腕间的金绳突然化作流光,融入两人的情劫印中。云谏的白发完全变成了赤金色,在月光下如同燃烧的火焰。

      情劫道,终于要展现出它真正的力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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