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中［娱乐圈］

　　“喂，傅廷韫，到哪儿呢？”

　　“不清楚。”

　　“还有多久啊？”

　　“一小时，别等我了。”

　　“谁等你啊，面大的。”

　　“你不忙？”

　　“工作我都推了啊，好吧，你的确很有面，让我本人来看你拍戏。”

　　“呵……你是来监视的吧。”

　　陈晏乔不答，直接挂断电话，驱车去订好的酒店。

　　进了32层泰国餐厅挑了个视野开阔、风景不错的靠窗位置，楼下人潮如织，华灯璀璨，五彩斑斓的弥虹灯交替闪烁，为这座川流不息的城市增添些许繁华，些许朴实。

　　他随时拍了张照片发给傅廷韫：半小时。

　　陆续上菜，全部上齐时，傅廷韫站到了他对面。

　　“真准时。”陈晏乔夸赞。

　　傅廷韫脱下围巾和大衣外套给服务生，面色沉着，沾染寒风的味道。

　　缓了一会儿，面色稍显红润，接过陈晏乔递来的西米露，舀了一勺入嘴，太甜。

　　他侧头平视着看了眼窗外，他看见了自己清晰的脸，灯光下几乎露出惨败。背后影影绰绰的黑影子，像一群黑色幕布，只等自己回头便扑过来咬住他，拖着他一齐摔进那天的雨里，江边，腥臭的江边。

　　他回过头，发现那不过是无人的桌椅。这两个月，他常常出现幻觉，总感觉有人跟在身后，夜里有人在看着他，时常需要借助药物辅助睡眠，梦里……也没有放过他。

　　他的医生说他不可以再依靠助眠的药物，对恢复记忆有巨大的影响，而且长时间食用，对身体的损伤更严重。

　　那次之后，傅廷韫想过不如死了算了，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连自己是谁都不确定，不如当个死人。

　　可他想到了谈晏，想到自己的执着和承诺，想到自己说的“人定胜天”。

　　“瘦了？”陈晏乔手背推开西米露，注视傅廷韫的眼睛。

　　傅廷韫面无表情，停顿两秒，移开视线：“一点。”

　　陈晏乔紧追不舍：“何止一点？”

　　“没死就行。”

　　“天！”陈晏乔故作惊讶，“你不会是抱着这种心理来拍电影的吧？”

　　“瞎担心。”

　　“谈晏谈恋爱了你知道吗？”

　　陈晏乔的一句话让他的眼神光沉入暗流涌动的大海，傅廷韫不自在地坐直身体，心烦地道：“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猜的。看他和一个男演员走得挺近的，你也认识啊，小葵，还一起录过综艺呢。”

　　傅廷韫闭上眼睛。

　　拍摄期间，导演孙治学无数次夸赞傅廷韫的能力与技巧，脸上赏识的几乎要流出来。而傅廷韫对此并无任何感觉，除了表面上的客套之外，他与任何人没有任何直接的交流。

　　陈晏乔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意有所指地道：“多适合青春疼痛啊，导演，这次我们真找对人了，以后多多合作。”

　　合作指的是傅廷韫。在傅廷韫情绪低沉的时间段，他在帮傅廷韫搭线。即使以后知道傅廷韫是揣着退圈的想法拍这部电影的话，陈晏乔也不会说什么。

　　他单纯想拉某个人的时候，根本不会计较什么得失、回报，对方是个白眼狼也无所谓，他不在意，那不重要。

　　拍摄杀青戏份时是在室外，已经到了五月底，天气热起来，枇杷还没过时节，没几天就是……傅廷韫及时止损，提前前往拍摄场地——火车站。

　　女主坐在火车里，男女主分离的场景。

　　“最后一场戏，各就各位——”导演手拿扩音机，贴在唇边：“action！！！”

　　“操，八班那群傻逼球技真特么烂，还好意思抢场地出来丢脸，妈的下次老子一点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的萎缩小脑发达发达。”

　　祝文执仰头喝尽瓶内最后一滴水，见好友一脸不在意地转球，气他竟然无视自己，跳过去扼制他的脖子：“傅廷韫，你有没有点良知啊你！”

　　傅廷韫早有预备，轻巧地躲开，先一步走进教学楼一楼的走廊，篮球灵活的在指尖旋转：“晚上吃什么？”

　　“有啥吃啥呗——”祝文执发出真实的质疑：“我们有得选吗？我们抢得过吗？那群饿了八辈子的机器人不仅脑子发达，腿也很发达。”

　　接着，他稍微歪了歪头，这样阴阳的话更能惹到对方，一句真理即将道出：“八百一千的时候倒是不太明显。”

　　“哎——”

　　指尖的球掉到地面上，发出闷响，滚到墙边。

　　傅廷韫小跑过去弯腰捡，额头上的汗珠因剧烈动作而滴落，将地面染湿。起身的时候，隔着关闭的窗户，对上一双迷蒙湿润的双眼，意识到可能是这颗没分寸的球打扰到他睡觉，傅廷韫歉意地说了句“抱歉。”

　　想到学校的玻璃隔音效果很好，于是傅廷韫又说了一遍“抱歉。”

　　对方看懂了，淡色的唇扬起，朝他笑一笑，摆了摆手。

　　傅廷韫和祝文执走了，回到座位上补十分钟觉，傅廷韫却怎么也睡不着，把祝文执喊起来。

　　“干嘛啊，困死了，你不困吗？”

　　傅廷韫支着下巴转黑笔，“第一节什么课？”

　　“数学。”

　　“杀人诛心。”

　　祝文执倒在桌子上，“妈的再打扰老子睡觉问这些问题老子先杀了你。”

　　傅廷韫到没过分的反应，似乎习惯：“哦。”

　　出神中过了一下午，晚自习下课铃一响，傅廷韫就背着书包跑回家，几秒回折回拿球，祝文执骂他大傻逼，家里有田螺姑娘啊这么急。

　　他的家人定居深圳，只他一个人住在学校附近一平方6万的公寓里。

　　公寓不大，比他卧室还小，条件有限，傅廷韫勉强适应。毕竟沃城是自己要来的，学校是自己选的，怎么说也要过完高中三年。

　　“喂，兄弟，你把球带回去是什么心理？”

　　“被人偷了你赔。”

　　“那你特么拿的是我球。”

　　“？”傅廷韫这才认真地看那金贵的球一眼，扯开球带，骚包的粉蓝撞色，“我的呢？”

　　“我手上呢。”祝文执颠了颠：“刚好今晚约了比赛，要是输了你明天等着见尸体吧，挂了。”

　　“……”

　　“哦对，生日快乐。挂了”

　　傅廷韫盯着球发了会呆，无缘无故地想到中午那双湿润的眼睛、脸颊边睡出来的红印……傅廷韫搓了搓脸，但身体里又有点劲，下楼绕着小区跑了一圈，力气没用完，颓废地跑去洗澡。

　　洗完澡收到父母的转账和姐姐的索要，进账为零地入睡。凌晨，又收到姐姐发来的红包和庆祝他生日并截屏转账的朋友圈。

　　早上五点钟，他醒了。

　　比平时早了一个小时。

　　早点铺子人少，傅廷韫安然地吃完早餐，今天并没有出现没位子、拼桌的现象。

　　心情愉悦，他也说不出来因何愉悦，进入校园还和抽烟醒眉的大爷打了招呼。将要迈上楼梯时，脚尖敏捷地换了个方向，莫名心安理得地走进一楼走廊，尽头处还有个楼梯，不过路程稍远。

　　路过某扇窗，傅廷韫停下驻足片刻，看了眼门上的牌号，高一三班。

　　原来是一个年级的啊。

　　目的达到，傅廷韫立刻撑起挎着的脸，若无其事地绕远路上了楼，低头回复祝文执没营养的早餐信息，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傅廷韫抬眼道歉，不巧，对上了那道盈盈的目光。

　　道歉的话没有说出口，傅廷韫倒有种被心跳摆了一道的错觉。

　　走廊旁的梧桐树被晨风吹得哗哗作响，吹起彼此的头发，眉眼清纯而青涩地收入眼底，呆滞的模样都如此可爱。

　　“你——”

　　一阵风擦过校服袖子，刚才还站在自己对面的人急促地跑走。

　　好。

　　你好。

　　招呼没打上，傅廷韫感到颓败，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地上有个紫色的东西，走过去，一袋糕点，芋泥椰汁糕。

　　楼道里没有人，过来的时候也没出现这袋零嘴，于是顺理成章地下楼追人。

　　谈晏回到班级，灯都忘记打开，顶着风吹乱的头发坐在座位上，半天没有回过神。灰色调的教室里回荡着震耳的心跳，像要跳出耳朵里似的，谈晏抬手捂住心脏，蓬勃有力的跳动震得他心有些慌，不对，是身体有些软。

　　“咚咚……”

　　谈晏循声抬头，男孩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眼睛上调的角度与脸廓线条的弧度很巧妙，冷厉又不失温柔，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淡的梨涡，谈晏不自觉就多看了两秒。

　　他想要开窗，打不开，谈晏正要开锁，他已经从门外进来了，长腿跨坐到谈晏对面，弯着眉毛笑道：“为什么要捂心口啊？”

　　“……不知道。”

　　傅廷韫信了他的谎话，介绍自己：“你好，我叫傅廷韫，昨天打扰你睡午觉真的很抱歉，今早还撞到你了，很抱歉。”

　　谈晏急忙摆手：“没关系。”

　　“没关系吗？那告诉我你的名字。”

　　谈晏脱口而出，一丝犹豫也没有，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面前这个男孩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很有吸引力，不知道最终会落到哪里，糊里糊涂地上了船。

　　“谈晏，你的名字很好听。”

　　“谢谢。”

　　“吃过早餐了吗？”

　　“我带了。”

　　“那你找找。”

　　谈晏觉得疑惑，但还是按照他的话做下去。来来回回翻了一分钟，谈晏说：“可能丢了。”

　　“我这里有，你吃吧。”手伸到谈晏面前，张开手心，包装袋发出滋啦的声音，一袋芋泥椰汁糕鼓鼓囊囊地躺在傅廷韫宽大、泛着健康红色的手心里。

　　谈晏看看芋泥椰汁糕，又看看傅廷韫，道：“……谢谢。”

　　“你吃这个能吃饱吗？明天我请你吃早饭吧？你平时都是这个点醒的吗？”

　　“能吃饱，不用的，是的。”

　　傅廷韫遗憾地“啊”了一声，耷下眼皮，“对不起啊，是不是有点冒犯？但是我没有朋友，今天认识了你，所以很开心。”

　　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昨天看到他的时候好像也是一个人走，谈晏说：“好。”

　　“哎？傅廷韫，你在这干嘛？早起脑子扔家里了？”祝文执咬包子路过，不屑看他都。

　　傅廷韫担忧地看着谈晏：“我每天都会被他骂。”

　　“啊？为什么要骂你？”谈晏下意识捉住他的手腕，皱着柔和的眉头问。

　　“我也不知道，你们班有人来了，我先走了，拜拜谈晏。”

　　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可不可以给我你的微信？”

　　谈晏惊愕：“你怎么会有手机？！”

　　“学校批准的，因为我一个人住，很危险你知道的。”

　　“哦哦，好的。”

　　美滋滋背着包走出班级，被蹲在窗户下偷听的祝文执白了一眼，“恶心。以后离我远点，妈的，我呕吐了我。”

　　傅廷韫扭头：“谁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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