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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
“你把话说完。”贺杉叹口气,头疼扶额,“话说一半算什么?”
“那些陈年旧事,有什么好说的,”贺榆的目光在他俩身上扫了圈,神色怪异,“看你们现在这样,就挺好。”
"......"贺杉沉默。
“哥,我不打扰你们了,走了。”贺榆挥挥手,双手插兜头也不回关了门。
“抱歉。”
“不用抱歉。”
贺榆一走,门被关上,两人异口同声。
“贺榆他考上了这边的大学,在明椿郊区,刚上大一......”
“不用跟我解释这些,季知砚笑着拍了拍沙发:“贺先生坐过来。”
贺杉顺从了。
"不是你的错,就不用道歉,"季知砚随意拉过贺杉的手心,在上面挠了挠,“之前不是教过了?”
“可是贺榆大概是因为我才这样对你。”贺杉一想起来就后怕,反手扣住季知砚的手指,轻轻晃了晃,“他不知道你脚上有伤,要是直接拽着你走,你会受伤的。”
“贺先生是不是把我战斗力想太弱了?”季知砚似笑非笑,“你放心,一般情况下,没人能带走我。”
贺杉坐正,细细地注视着季知砚,声音突然变得很闷:“我只是不希望你身边有任何潜在的危险。而且,这危险还是因为我带来的。”
“哦?”季知砚笑着拉起贺杉的手,将两人相扣的手放在大腿上,“贺先生很愧疚吗?”
“嗯。”贺杉应道,“我心里难受......”
“小狗吗?”季知砚嘴角压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啊?”贺杉愣了愣,没听清季知砚说什么。
"我说,贺先生很可爱喔,"季知砚换了个说法,“比狗狗还可爱。”
“!”得到这样的夸赞,贺杉整个人僵了僵,肉眼可见地脸红,一路从锁骨红到耳根,跟要烧熟了一样。
季知砚心里笑,面上却不显,勾住贺杉的小拇指把人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凑近了些,明明眼神滚烫,语气却懒洋洋:”不过即使是可爱的狗狗,做错了事也要接受惩罚喔。”
贺杉闭眼,喉结滚了滚,声音有点粗:“知砚,你说吧。”
季知砚贴在贺杉耳畔,手臂虚虚搂着贺杉的腰,呼吸都洒在贺杉耳畔——
贺杉在这一刻浑身都紧绷着,心跳如擂。
怕季知砚再靠近一点,理智的那根弦就会断,可又情不自禁期待,期待季知砚再靠近一点,心中的小雀能更欢快。
他忍着羞耻,无比煎熬地等待季知砚所谓的“惩罚”——
其实季知砚从来都没要求过什么过分的事,但不知为何,季知砚每次抛出“惩罚”这个词,他都会莫名很兴奋。
不知过了多久,季知砚终于开了口。
少年的声音干净悦耳,开口时语调散漫慵懒,几乎贴着他的耳畔说的话。
“作为‘惩罚’,贺先生去帮我剥个石榴吧。”
说完,季知砚又重新靠回沙发,懒洋洋刷起了手机。
刚刚贴在耳畔的热意消失了,但此时此刻,贺杉近乎僵直地坐在沙发上,脑袋糊成一片,无法思考。
“怎么了?”季知砚靠在沙发上笑,穿的外套已被脱下,只剩一件卡其色高领毛衣,像只慵懒的布偶猫,“贺先生不愿意吗?”
“愿意的。”贺杉赶紧坐起来,机械性地剥着石榴,余光去瞥季知砚。
“贺先生知不知道这次的‘惩罚’是因为什么?”季知砚突然问。
“贺榆。”贺杉下意识回。
季知砚笑了笑:“不是喔。”
“那是.....我今天来晚了?”他犹豫片刻,回答。
“也不是,”季知砚语调带了点警示意味儿,“贺先生是在乱猜?”
“......没有。”
贺杉真的有努力顺着季知砚的话去思考,今天做错了什么,但给出的答案季知砚都不满意。
“我今天已经跟你说过了,但你没有按我说的做。”季知砚轻轻敲了敲桌面,“想起来没?”
贺杉一愣,终于知道季知砚在说什么。
“我说过的,让你先回去,你告诉我你在车上等我,结果你倒好,干脆连车也不回,就在酒吧门口站着等我,”季知砚随意拿了颗石榴,说话时没看他,“外面只有几度,你打算等我多久?”
真奇怪。
明明季知砚的语气没有一丝责怪,但这种语气,仿佛能将他支配,霎时间贺凤芸的脸又浮现在他面前,伴着歇斯底里的吼叫声。
“今天是不是又出去跟那几个小崽子鬼混了?”
“说话!”
“我叫你说话!”
“哑巴了是不是?我怎么就生了个你这么个废物儿子?”
耳膜好像被什么蒙住了,听不清声音,他整个人嗡嗡的,脑袋里一浪接一浪,好像海潮声。
是不是要被溺死了?
可是他没去过海边。
“我之前告诉过你什么?”
“......”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许去找那个男的?"
“......”
“他不是你爹,你没有爹,你是个贱种,没爹,懂吗?”
“......”
“说话!我让你说话!”
“我是你妈!世界上只有我爱你,你只有我,也只能有我。你实在要去找他,可以,现在就滚出去,永远不要再来见我。”
“你就是个累赘,要是没有你,我早解脱了。”
............
好疼。
明明早就没人会这么跟他说话了。
“贺先生欺骗了我,所以做错了事,”季知砚的声音好温柔,“但是没关系喔,对我来说贺先生是很重要的人,石榴剥完,惩罚结束,就不许愧疚了,知道么?”
回神之时季知砚的手已经轻轻搭在他肩上,杏眼微眯,抓了把石榴送到他嘴边:“贺先生剥过的石榴很甜。来,张嘴。”
石榴被季知砚碰过,沾染上了少年干净的皂角味,连带着被季知砚手碰过的嘴角都香起来,贺杉不自觉又摸了摸。
“扑哧”一声,季知砚眉眼弯弯望着他笑,眸子里星星点点的全是温柔,“贺先生真的很乖。石榴好吃吗?”
心太乱,跳个不停,心思压根不在石榴上,一点没尝出来味,只知道对季知砚点头。
但被季知砚碰过的东西,肯定会很好吃。
季知砚见状又笑,笑着给他抓了一把,送到他嘴边。
贺杉张嘴,季知砚却转头调了方向,喂进自己嘴里:“这石榴,不是贺先生剥给我的么?”
是啊。
剥石榴是惩罚,他怎么能自顾自吃起来......
“外面天气太冷了,贺先生这样不管不顾等在外面,可能会感冒。你要是感冒,我会担心,我罚你,是想让你记住,下次不要再作践自己。”季知砚摸了摸他的手,用双手将他的手捧起来,“你看,手掌都冻僵了。贺先生的手明明一直都很热。”
其实季知砚的手从来没热过,大概是易寒体质,那双手总是冷的,任他用手怎么捂都热不起来。
但此时此刻,也许是他的手太冰,衬得季知砚手很暖,那种暖意顺着掌心向下,沿着血管一路回流,最终在胸腔汇集,为本就如雷的心跳加了把火。
“砰砰”、“砰砰”。
他想放手,怕冰到季知砚,但他又舍不得,舍不得丢掉这样吸引人的温暖,于是退而求其次,将手从季知砚用双手覆住的掌心里退出来,仅仅用小拇指勾着季知砚的手。
季知砚笑了声——
而后猝不及防牵起他的手,牵至唇边,轻轻在他手背上烙下一个吻。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轻轻用唇蜻蜓点水那样,啄了一下。
“如果贺先生喜欢,那这就是给贺先生的奖励,奖励贺先生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冲进来保护我。这样说可能有些夸张,但贺先生那一刻真的很像骑士。”
“如果贺先生不喜欢,那这就是我私自向贺先生讨要的奖赏,作为回报,贺先生以后可以无条件要求我一件事喔。”
季知砚吻完后,还是牵着他的手放在唇边,望着他,杏眼漾着温柔的笑意,他在那双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季知砚的眼睛像琥珀,像宝石,一片澄澈,清清楚楚的映着自己的脸。
有且仅有自己。
那一刻他的心砰砰跳,几乎要跳出胸腔,手背上被季知砚吻过的地方烫的灼人——
手大概是全身最不需要爱抚的地方,从没有人吻过他的手。
或者说,也从没有人吻过他。
季知砚说他像骑士,可是吻手礼这种事,都是由骑士来做的。
骑士会虔诚地伏在公主脚下,小心翼翼托起对方垂落的手背,避开华贵的宝石,克制而温柔地吻公主的手,以示绝对忠诚。
“我不是一名合格的骑士。”他低头小声说。
“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也不是公主啊。” 季知砚笑得认真,用手抚了抚他的下巴,稍微使了点劲儿,让他抬头看着他,“看来贺先生没明白我的意思。”
“什么意思?”
这个姿势下,贺杉被迫仰视季知砚,却没感受到对方一丁点的傲慢。
贺杉太喜欢这个视角了。
这个视角下的季知砚,矜贵优雅,眼尾上扬,说话时那颗泪痣尤为明显,漂亮的喉结轻轻滚动。
让他情不自禁想要奉献自己的心,想在上面雕下季知砚的名字,以表忠心——
绝对忠心。
“贺先生就是最好的骑士,独一无二,无可替代。因为这句话是我说的,标准,当然是我说了算。”
“在我心中,无论贺先生变成什么样,都是我最好的骑士,我最钦佩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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