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长风平,起云涌
灵力随着遂闻动身散去,但又太过清淡毫无威压,只激起一阵绵长轻快的风波。
“打够了就不打了呗。”伸手舒展着又问向岳相习,“那乾七这几天就不眠不休的入定啊?”
“对……也不算不眠不休吧,他直接躺着睡了,乾严前辈只是需要借明城的灵养养。”
遂闻点头扫过一圈,原本落在白君若身上的视线便又扑蝶般飞走,起身笑得吊儿郎当,“那这几天我可就到处去逛了啊。”
……
夜访陆家旁系,怎么不算逛呢?
“真是热死了!明城前些年不到处说着搞了什么琉温仪吗……”
城中实在稀稀拉拉的总有悉窣言语入耳,炙热刺眼的光穿越指缝,将阴影里皱起的叶眉熨上金光,林轻语又是抱怨地气哼。
回头看到遂闻又和白君若靠这般近,时不时低头笑着一边手里比划着闲聊,瘪嘴啧啧两声,身形磨蹭地挪去摊子前光看不买的秦进旁。
“哎!他俩就这么多话可聊吗?白君若那木头冰碴子的样,能说出个什么……岳相习凭什么都不和本小姐说话……”
看这大小姐又气急起来,秦进“嘶”的一声,先是瞪着眉要偷不望的瞥去一眼。
模样属实猥琐。
“哎哟喂——林大小姐你还没跟岳大少爷对个口信呢?”
……林轻语扭头掩饰着笑哼一声,才咳咳回头将嘴接着撇起,心情似乎好了不少,顺手拿起摊上的玉琉璃晃悠着看,“他那死嘴就没见过这么严实的!本小姐去问他,他守死了说他不喜欢,是不是非要本小姐拿个锯子把他嘴给锯开!!”
玉琉璃猛地磕放回摊位,给秦进吓得一激灵,连忙去接倒下的各色玉琉璃——“!!哎哎哎!三十两、七十两……”
“喂你们——!”
还没等摊主发难,林轻语随手掏出一绣花小荷包,啪的坠在摊位,银钱沉甸甸得清脆。沉得摊主当场变脸,“哎——我这就给小姐包上!”脆得秦进差点没跪下乞讨。
林轻语不客气地在几个破碎的玉琉璃上一挥,还接着愤愤,“能有什么法子!反正本小姐是不会信的——他怎么就不承认呢!长了嘴巴不说话是有毛病吧他!”
“真想拜托遂闻把他吊起来打一顿!”
最后只能负气般夺过收好的纳物袋,几乎是咬牙切齿,“哼!这公务报告就写死他吧!”
秦进抚手在自己拔凉哽咽的胸膛,“我好像感觉不到跳了……”
注意着摊位旁两人一会嘻嘻哈哈一会哀怨气愤的模样,遂闻笑得更张扬了几分,连心绪都张扬着。
忽然回头对白君若道,“先前你问我,灵洲界的修士都如何,我说天骄各有不同,但我定是首当其中的那个,你当时瘪着脸说我是自恋……”
“明城比武台——如何?”
先前也自然只会是孩童模样的白君若,直到这时白君若才发觉原来遂闻从来没过问此事。
遂闻挑眉的模样实在嚣张至极,他的心竟也悸动一惊,玩笑地弓腰拱手,展颜莞尔一笑。
“那便幸会——”
这一笑实在显眼,说是令这人间黯然失色都不为过,遂闻心道不妙啊。
“……”
“明城比武台——买定离手啊——”
“哎——北安,今天都是谁的场次啊?有临时加的吗?”
四处回廊相连,红底金纹的高台足有二十一丈九尺宽,被明晃的法阵笼罩,投影悬挂各处看台。前排浮动的红台,身坐台上的修士手持挂帆,将场次人名标榜得清晰,排头著着的“北安”俩字,让人一眼便知。
身穿靛蓝长袍,头戴方帽,半眼朦胧半眼金瞳。闻言手中烟杆一旋,跟着红台一起摇头晃脑地靠近问话人。
“哎!这可就问对人了——您猜猜,今儿刚加的是谁……”
宝蓝的烟杆镶上三环金圈,转动时刚好对静无声,持手处堪称雕梁画栋。
“这灵洲界新一代的天下第一剑啊——”
对方呆愣半晌,猛地惊异出声,“什么!?你说的是那个李剑鬼的徒弟遂闻?!她不常是个只留名不留面的主吗?”
“真是她啊?前些天那个冒名的可刚被抓啊……”
惊异声不大,却没人注意到身后不远处身穿墨痕玄衣之人侧神的目光,一手拨动上腰间的酒葫芦,轻按帽檐便再也看不清神情。
“是啊,但她协助岳家剿灭路州妖群时咱可是有幸见过的——这翩翩模样咱家怎能忘啊~”
见北安如此说,那人便将头点点,“这样啊……对了,你说遂闻她是临时加场的,她对手是谁啊?我还真想看看她同岳家少家主两个谁更胜一筹。”
嘿嘿摇头晃杆,挥手一抻——北安顺势将红台上摆放的纸抖开,“不知来历、不知师承,唯有姓名——白君若。”
白底黑字,只将两人的名字对写,字迹荡气回肠。
北安似有若无地朝后方背对的玄衣修士看眼,回对面前人,笑得奸诈极了,烟杆反点在手中纸,火焰席卷墨纸,将灰烬都抛洒得痛快至极。
灵力线构出的名字漂浮一处,散着莹莹蓝光,光下的金瞳一收,猛然化作竖瞳,连同周身都仿佛起了一卷阴森的风,仿佛食人肝脾的恶鬼蛇妖。
“怎么样,要下注谁吗?一个极有可能的剑道第一;一个不知来历却看着颇为不俗的家伙……”
……
周围没人实在空旷了出来,提着纸撇嘴细看的北安斜眼来人,又展出狡笑,“怎么来也不提前跟咱打个招呼阿,还把不把咱当朋友了……”
帽檐下一双桃花眼笑时带动泪痣,笑得分明好看极了,却依旧显得阴恻。
“我不是你的穿心①吗?怎么、还打算让我去对上这新生代第一?”
北安闻言笑意不减,调侃意味再明显不过,转着烟杆咧嘴更乐几分,“哎呀呀,这话说得——你的实力咱还不知道吗?谁能比得过你玩阴的啊孚若,你就别小看自己了。”
“呵……”
几乎是一瞬的残影,袖中针瞬间射去,直直刺向北安手中。
原本绕在烟杆上的蓝线似嗅到血腥味的蛇,扭头脱离,纠缠绞住极细的钢针,奈何钢针力道太大,费力好不容易才停住——“孚若。”
勾起的唇忽地下垂,伸手拔出烟杆尾端的钢针,与束起的一同扔下,搓拭着手心,不过是一瞬的沉默,又扬起笑无所谓耸耸肩。
“哎呀——和赌师打,这不是欺负人吗?北域的家伙都像你这般怪不得能乱呢,真是不愧是从山海门出来的家伙……”
“少讽我,反正新生代第一我可打不过,这次到明城是来办事的。”孚若也学着北安的模样耸肩,笑得挑衅极了,“但遂闻,我还没机会见过呢——”
……
台下坐椅抿茶的两人,遂闻目光忽地上瞟。
“怎么,也认识?”
白君若点头道,“卖鸢玉鸢斐镜子的那人。”
遂闻挑眉,作势龇牙皱鼻,“不会真是个卖假货的吧。”
白君若没有回答,倒好奇打量起周身来来往往的人。
修士的境界分为身境与心境,心镜旁人不可观,身境自人诞生便分为地人天,人还未修炼时便是人境,但一经入道,便得从人境后重修一次地境。
明城见到的修士身境大多都为人、地两境,不过这比武台周围的人几乎都是地境的修士。
灵洲界入道的人太多,境界倒也没有绝对明确的强弱,但实力也是实打实的。
“走了,这会轮到咱了。”
……
“这俩人是谁啊?还是第一次在比武台见到……”
“不认识,哎——你去下注吗?”
台下人不算多,来比武台大多就是为了比上一比的人,真来看的还就没多少。
遂闻一身窄袖劲装,金缕玉腰封,抚在骨刃上的手转剑出势,低头抬眼间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随着灵力催动,瞳中金光瞬起——
挥剑横斩,拖着万钧之势的剑气。
剑气划过的风起得同样张狂,细密的尘雾溅起一帘朦胧的纱,可惜雾中人抬手,银剑腾雾幻化而现,手起一瞬灵阵成网,几乎是拂面几寸,骤然截停剑气回荡,持剑闪身出现遂闻身侧。
“铛——”
几乎的本能地抵挡,剑身擦过,剑光成辉,碎影残风。
手中骨刃握得牢固,对剑击的力道再清楚不过了,身体每一寸的毛孔都在叫嚣着——赢下他。
……
“遂丫头,你就不抱怨吗?”
“抱怨什么?抱怨炼把剑为什么还得要我取骨头吗?”
梧桐树下的少女肆无忌惮地躺在晃悠的摇椅,枕手捻叶,丝毫不担心刚拆绷带的伤口。
“师傅你要取就取呗,炼出来是把不错的好剑,我就值当的用着;炼出来是把一般的剑,我就将就的用着;炼出来是把破剑,那我就让别人知道——我,遂闻,用破剑、断剑、烂剑一样能赢——”
“是因为握剑的人是我,才赢。”
记忆中的老者便指头点点,又愤又仰头大笑——
模糊风声中说她是疯丫头、不知天高、不识地厚!
骨刃擦肩过,耳旁越过的已并非风声!是剑斩风断的碰撞声——
白君若侧身躲过骨刃,两指成诀,凝出的冰锥直直往遂闻追去,紧追不舍。
有意思嘛,又是仙术——
遂闻踏步翻身躲闪,倒身勾唇三指拢起挥过,追上的冰锥被牵引般反向撞去,“咔——”碎落一地。
场上两人竟一时比得不相上下,若非比武台带有护灵阵,这比武台、甚至这一片的长廊都难以幸存,长廊的玉铃、红带,被灵力相激的风惹得胡乱晃动,铃声回响不断。
长廊上不少修士已经从红台处买过防风符了,将符咒攥得发皱,这会看得聚精会神,连呼吸都不由地放浅了下来。
“这俩到底是谁啊——帽子都快按不住了——”
“眼瞎啊!那骨刃跟灵洲身份证似的你认不出来?”
“啧!防风符倒是给我一张啊——”
手中有了依托,手中冷汗才不至于继续冒出,心有余悸地颤巍放下手,“这不是风太大根本就没来得及细看吗,那白衣服的还挺厉害。”
“是厉害,他用的那些法术我还是第一次见。”
台中不知何时已经看不清两人的身影了,隐隐剩下相搏的两种灵力,惊雷缠忽雨、棍扫枯堆叶。
骨刃再一次刺出,连带着握剑的人一齐朝着长风呼啸中去,身形实在太过于灵巧——不是灵巧!是从容,就像是提前便知道对方的落脚之处!
长廊顶排,孚若扯开肩上的绑带调整,略一眯眼便听北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这是要动手?”
孚若顿时惊讶开口,耸肩带着无奈自嘲,“怎么可能,你以为她打的认真就察觉不到我吗?或者说你觉得她怎么知道那个白衣服往哪的?”
北安笑眯的眼终于得了机会睁开,烟杆磕在朱红的栏杆之上,徐徐吐出缭烟四绕。
“这遂闻心境不一般啊——”
白君若说到底还是差了一大截,不论是招式、身法、还是境界。
露天顶空的光落在台上,金纹涌动,连同这金色的灵力都像是生长在她常服上的衣纹,紧跟着她过处盘踞。
骨刃抵在颈边,近得连呼吸都不许太过,实在霸道不饶人,胸口起伏不断——比斗实在激烈,以及全然败给了这个笑得肆意、张狂至极的人。
“承让——”
明明只是一瞬间,心却跳动得无可救药。
失控的心脏终于拾了分寸,看着眼前这个仍被余风扯动长发的人,白君若低头笑言,“自愧不如——”
等台上的风雾终于散去,长廊上支着脑袋观望的人还没来及看清,突闻一声破天之势的长鸣——
“唳——”
长鸣声尖厉,连同台上碎裂的冰锥都已经融化殆尽,周围仿佛被炙烤过一般,升温极快。
遂闻扭眉皱起,向白君若看过一眼,迅速挽剑收起,沿长廊高柱踏步向上,只余一片模糊不清的残影——
台上风雾未消,白君若向后退去,身形隐入雾中,消散般不见踪迹。
长廊众人本就没多少,留下张望是也只剩一时反应不上长鸣的人。
身旁人影不断,御剑、乘风、跃楼——“遂道友——比武台上不错,又精进了啊!”
偏头笑过,遂闻迎风朝着灵力方向去,身后嘈杂风声不断,如八仙过海、群鲤跃门,说不出的痛快。
终是落处停脚在明城最高的昱晟塔顶,面朝灵洲南域正中交地之位,徐风清引,无声亦无息,身影似从风中来。
“你觉得那是什么的叫声?”遂闻微微看向白君若,又将目光放在更远更广处。
“白鹤……朱雀——不担心吗?”白君若偏头看过身边这恣意潇洒之人,她却目光依旧。
“说不上,意料之中。白虎都被捆着守城了,难说其他三兽还安稳,有些忐忑吧……但总得继续走。”
……
周围赶来的修士不少,向周边望去,不少熟面孔——见遂闻两人望来,岳相习点头招呼着,眉却有些皱起。
“真是来人不少啊……”林轻语也一跃上相近的屋顶青瓦,朝身后跟着停步的人沉面点头,模样颇为矜贵。
“林大小姐~”孚若将一柄群青鲜亮的长剑环手抱在怀中,笑得几乎要将一双美目藏在眼睫之下了。
林轻语心中腹诽:这么大的事,这人真的靠谱吗?一看就是一只奸诈的狐狸嘛。
见遂闻几人都靠过来了,孚若抱剑识趣地往后,移开位置,朝几人点头笑道:“白公子、遂道友……岳少主。”
“在下南域林家门生——孚若,幸会。”
风起云涌——
————
①穿心:赌场中负责与内部人员(如庄家)配合,通过暗号或预设好的手段共同作弊从而确保庄家获利的人
插入书签
发现上一章有标注没添,已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