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主

作者:郭星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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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归墟死局


      “朕…认输…”
      凤御龙嘶哑的声音在石窟中回荡,带着屈服的颤音,像绷到极致骤然断裂的琴弦。她瘫软在地,素白鲛绡被血污和污泥浸透,紧贴着嶙峋的肩骨,每一次细微的喘息都牵动着左肩锁龙刺造成的狰狞伤口,引得身体一阵痛苦的痉挛。涣散的眼神勉强聚焦在玄先生冰冷的青铜面具上,那里面盛满了被磁眼折磨后残余的惊惧、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一丝…被强行压抑却仍从缝隙中泄露的、对自身软弱的绝望。
      “认输?”青铜面具下嘶哑的声线拔高了一瞬,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玩味,随即化为更深的冰冷,“女帝陛下这‘输’字,说得可真轻巧。” 他踱步上前,玄色宽袍的下摆拂过凤御龙沾染泥污血渍的脸颊,带来一股陈腐与硫磺混合的气息。
      凤御龙的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仿佛光是靠近这个存在就让她饱受折磨的灵魂更加恐惧。她蜷缩着,努力想抬起头,眼神涣散又带着一丝挣扎后的屈从:“磁眼…万磁噬心…朕…熬不住…” 声音破碎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濒死般的喘息。
      石窟内死寂了片刻,唯有血池中那粘稠赤液翻滚的咕嘟声,如同某种贪婪巨兽的吞咽。冰冷的青铜面具遮蔽了一切表情,只有眼缝后两道幽深的目光,如同审视一件失而复得的器物。“陛下既已‘认输’,总得拿出些诚意来。”
      他宽大的玄袖微动,一枚鸽卵大小、通体漆黑如墨的玉盒抛落在凤御龙手边。盒身触手冰凉,非金非石,刻满细密繁复的算筹纹路,隐隐有极细微的磁力波动从中透出。
      “此乃‘锁心匣’。” 面具人的声音毫无波澜,“将你亲笔所书的退位诏书,连同调遣江浸月孤身入磁山的兵符密令,封入此匣。匣成,则磁山之路为你敞开。”
      凤御龙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指尖几次触碰到那冰冷的玉盒边缘,又像被烫到般缩回。她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惨白如纸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牙关紧咬,腮边肌肉绷出凌厉的线条,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而惨烈的搏斗。良久,她才极其缓慢地、仿佛用尽了全身仅存的力气,伸出颤抖的手,死死抓住了那枚“锁心匣”。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纸…笔…” 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如同砂砾摩擦。
      很快,粗糙的黄麻纸和一支秃了毛的劣质毛笔被扔在她面前。墨是腥臭的,混杂着不知名的矿石粉末,在纸上洇开暗沉的颜色。
      凤御龙伏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沾满污泥和血渍的手指紧紧握着那支笔。笔尖悬停在纸面上方,剧烈地颤抖着,墨汁滴落,在纸上晕开一团团丑陋的黑斑。每一次落笔都像有千钧重担压着,手腕抖得不成样子,写出的字迹歪斜扭曲,全然不见昔日挥斥方遒的女帝风骨。写到“江浸月”三个字时,笔尖更是猛地一顿,一大滴浓墨砸落,几乎将名字彻底污掉。她死死盯着那团墨迹,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眼底翻涌着痛苦与挣扎,握着笔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面具人静静地站在一旁,青铜面具后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一丝不漏地观察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那真实的痛苦、那无法作伪的挣扎、那字里行间透出的屈辱与不甘,都让他面具下的嘴角,无声地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当最后一道颤抖的笔画落下,凤御龙将拇指哆哆嗦嗦地沾着自己的血摁在诏书上时,她整个人像是彻底被抽干了精气神,颓然瘫倒在地,只剩下胸膛微弱的起伏。
      面具人俯身,用两根裹着玄布的手指,极其嫌恶地拈起那封沾着血污和污泥的诏书,草草扫过。确认无误后,他将诏书和一枚同样用血写就、调遣江浸月的密令符,一同塞入了那漆黑的“锁心匣”中。匣盖合拢的瞬间,内部传来极其轻微的机括咬合声,盒身表面的算筹纹路流转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幽光,随即彻底沉寂。
      “很好。” 面具人嘶哑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仿佛施舍般的温度。他不再看地上如同破败人偶般的凤御龙,转向石窟深处一条更幽暗的通道。“带她去‘涤尘池’。这副模样,如何面见主人?”

      “涤尘池”并非一池清水,而是一个巨大的、深入地下的天然岩洞。洞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硫磺蒸汽,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中央是一个翻滚着浑浊黄绿色液体的沸池,池边散落着几块粗糙的皂角和散发着怪味的药草。
      两名面无表情的鬼面妇人上前,粗暴地剥去凤御龙身上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烂鲛绡。冰冷粗糙的手毫不怜惜地在她布满瘀伤、血痕和污泥的身体上搓洗,滚烫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池水泼洒在身上,带来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她们的动作粗鲁而高效,仿佛在清洗一件沾满泥污的器物,而非一位帝王。
      凤御龙紧闭双眼,牙关紧咬,身体在剧痛和羞辱的双重冲击下绷紧如弓弦,却又因牵机引的余毒和磁眼折磨后的极度虚弱而无法反抗。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着内心翻江倒海的屈辱与杀意。清洗完毕,她被套上一件同样粗糙的灰色麻布长袍,湿漉漉的头发胡乱挽起,露出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脖颈和脸颊上尚未愈合的细小擦痕。
      她被重新带回面具人面前。洗去了血污,换上了干净的囚衣,却更显得形销骨立,脆弱得像一张一触即碎的薄纸。只是那双眼睛,在洗净了血污后,虽然依旧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惊魂未定的余悸,但眼底深处,却悄然沉淀下一种冰冷的、近乎死寂的平静。
      面具人似乎对她的“新面貌”还算满意。他不再多言,只是示意鬼面人押着她,走向石窟最深处一条倾斜向下的狭窄通道。
      通道蜿蜒曲折,坡度陡峭。空气越来越灼热,硫磺味浓得化不开,每一步踏在滚烫的岩石地面上都如同踩在烙铁上。岩壁的暗红色越来越深,仿佛在高温下熔融的金属。最终,通道尽头豁然开朗,一个比之前石窟更为宏大、更为诡异的空间展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穹窿。穹顶高悬,倒垂着无数尖锐的赤红色钟乳石,如同巨兽狰狞的獠牙。穹窿的中心,并非沸腾的血池,而是一座完全由某种暗沉、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黑色岩石垒砌而成的祭坛。祭坛呈九级阶梯状,顶端平整,上面赫然摆放着一具巨大的、通体由某种暗金色金属铸造的棺椁!棺椁表面刻满了与“锁心匣”上同源的、更为复杂玄奥的算筹纹路和星图,隐隐有低沉的、如同巨兽心跳般的嗡鸣从中传出。
      而在祭坛下方,围绕着棺椁,竟盘坐着一圈人影!他们都穿着宽大的、绣着奇异星纹的玄色长袍,脸上覆着与面具人款式相似、但纹路略有不同的青铜面具。每个人都如同泥塑木雕,对凤御龙的到来毫无反应,只有那低沉的心跳般的嗡鸣,仿佛与他们微不可察的呼吸同步。
      面具人走到祭坛前,单膝跪地,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恭敬姿态,向着那具暗金棺椁垂首:“主人,凤御龙带到。‘锁心匣’已成。” 他的嘶哑嗓音在此刻也收敛了所有的冰冷,只剩下纯粹的敬畏。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那来自棺椁的、如同巨大心脏搏动的低沉嗡鸣,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敲打在凤御龙的耳膜和心脏上,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震出体外。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般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摇摇欲坠,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她死死盯着那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金棺椁,看着面具人那卑微的姿态,听着那如同催命符般的心跳声,眼底那片冰冷的死寂之下,一丝锐利如淬火刀锋的光芒,在无人察觉的深处,骤然亮起。

      棋子,已落位。
      棋局,方开启。

      归墟岛地心,巨大的穹窿如同巨兽冰冷的腹腔。倒悬的赤红钟乳石滴落着粘稠的、散发铁锈与硫磺气息的暗红液体。中央,九级黑岩祭坛沉默矗立,顶端那具暗金棺椁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寂威压。低沉、厚重、如同远古巨兽心脏搏动的“嗡…嗡…”声,是这片死域唯一的旋律,每一次震荡都让凤御龙本就濒临崩溃的躯体痛苦痉挛。
      凤御龙闷哼一声,被这股沛然巨力压得单膝跪地,膝盖撞击黑岩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身体因抵抗和虚弱而剧烈颤抖,粗重的喘息如同破旧风箱。
      “嗡——!”
      棺椁的磁鸣毫无征兆地拔高,尖锐而急促!一股更强的扭曲力场爆发,空气荡开涟漪!悬浮的铁屑化作黑色闪电射向岩壁!
      “呃啊!”凤御龙被这股骤然加强的磁压猛地掀飞,身体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掀飞,撞在数丈外的岩地上,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身前的地面。左她蜷缩痉挛,身体因剧痛而剧烈抽搐,抠进岩石缝隙的手指指甲崩裂,血肉模糊。素白鲛绡早已褴褛不堪,被血污、污泥和汗水浸透,紧贴着嶙峋的骨。左肩锁龙刺的伤口在持续的磁压撕扯下,边缘翻卷,渗着暗红的血和一丝诡异的、被磁力引动的青黑色——牵机引与赤蝎毒正疯狂侵蚀她的经脉,意识在剧痛和眩晕的狂潮中沉浮,真实的痛苦排山倒海。
      “主…人…息怒…”面具人跪伏在地,他极其恭敬地呈上“锁心匣”,放置在祭坛顶端,棺椁头部那片繁复旋涡状星图的下方。
      死寂在蔓延。唯有那沉重的心跳磁鸣,如同无形的磨盘,缓慢而残忍地碾磨着凤御龙的意志。她低垂着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体因剧痛和虚弱而无法抑制地颤抖,每一次细微的喘息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断绝。汗水混着血水,从她下颌滴落,在滚烫的岩石上“嗤”地化作白烟。她蜷缩着,像一具被抛弃的、即将散架的破败人偶。
      棺椁磁鸣渐复沉重规律。一股冰冷、漠然、如同九幽之风的意志扫过空间,传递出清晰的指令:开启锁心匣。
      面具人如蒙大赦,双手高举锁心匣,无比恭敬、缓慢地踏上祭坛冰冷的黑岩阶梯。每一步都带着朝圣般的仪式感。
      凤御龙蜷缩在地,身体因痛苦而抽搐。然而,就在面具人踏上祭坛顶端,背对着她,准备开启锁心匣的瞬间,她那双紧闭的眼睫,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透过散乱发丝的缝隙,她涣散瞳孔深处,那抹被强行压制在痛苦绝望之下的锐利寒光,如同沉入深海的冰锥,骤然刺破迷雾!她的视线,死死锁定了棺椁头部那片繁复如旋涡的星图中心——那里,在方才磁力爆发时,曾有一丝极其微妙的、规律性的迟滞!像是核心驱动的一个“换气”间隙!
      时间仿佛凝固。
      面具人站在棺椁前,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向那片旋涡星图的中心枢纽。
      “咔哒…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棺椁头部那厚重的暗金盖板,竟开始缓缓地、无声地向后滑开!缝隙中透出的不是光线,而是一片更深邃的黑暗,以及一股骤然加剧、几乎冻结灵魂的阴冷死气!
      祭坛下方,十二个泥塑般的青铜面具人,在棺盖滑开的瞬间,身体同时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一直同步的微弱呼吸节奏,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紊乱!
      就是现在!
      凤御龙蜷缩的身体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她并非攻击,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自己的额头撞向身侧一块尖锐凸起的黑岩!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鲜血瞬间从她光洁的额头涌出,顺着惨白的脸颊蜿蜒而下,触目惊心!她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闷哼,身体软倒,额头抵着冰冷的岩石,鲜血染红了石面,气息瞬间变得更加微弱,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这突如其来的自残,充满了绝望下的自毁倾向,也瞬间吸引了全场注意力!
      就在这时,祭坛后方那片最浓重的阴影里,一个身影缓缓步出。
      此人身着绣着暗金色星纹的宽大玄袍,脸上并未覆着青铜面具,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薄如蝉翼的银色金属面纱,只露出一双深邃、锐利、如同寒潭古井般的眼睛。那眼神冷漠、苍老,仿佛看透了世事沧桑,却又沉淀着无法撼动的权威和一丝…隐藏极深的偏执狂热。他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虽已花白,却更添威严。
      他目光越过跪在棺椁前的引路面具人,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精准地锁定了蜷缩在岩地上、额头血流如注、气息奄奄的凤御龙。
      “凤御龙。”低沉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审视与了然,,那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漠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凤御龙艰难地抬起头,鲜血糊住了她半边视线,让她看起来更加狼狈凄惨。她的目光透过血污,茫然、恐惧地望向棺椁中坐起的身影,身体因剧痛和这无形的威压而剧烈颤抖,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辩解什么,却只发出破碎的气音:“主…主人…息怒…罪…罪奴…不是…不是故意的…”她卑微地垂下头,额头抵着染血的岩石,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罢了。”那位“主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目光转向跪在棺椁前的引路面具人,“匣。”
      引路面具人浑身一颤,双手更加恭敬地捧起锁心匣,高举过头顶,声音因恐惧而变调:“主人,锁心匣在此,内有凤御龙亲笔退位诏书及调遣江浸月之兵符密令!”
      夜玄清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在听到“退位诏书”和“江浸月”的名字时,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愉悦的光芒。他伸出那只戴着墨玉扳指的手,指尖轻轻搭在了漆黑的锁心匣上。他的动作从容优雅,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
      “做得好。”他淡淡地说,目光却未离开那枚匣子,仿佛那才是他真正关心的东西。“归墟之凰,终入吾彀。”他指尖微动,似乎就要开启那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匣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气息的恐怖尖啸,毫无征兆地从那开启的棺椁深处爆发出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整个地下空间如同被投入了炼狱熔炉的核心!
      “噗!”跪在棺椁前的引路面具人首当其冲,连惨叫都未及发出,整个人连同他手中的锁心匣,瞬间被棺椁内部喷涌而出的、混合了幽蓝磁暴和炽热磁髓的毁灭性能量吞噬!如同被投入炼狱熔炉的枯叶,顷刻间汽化消失!
      “什么?!”“主人”那一直古井无波的眼神骤然剧变!惊怒交加!他猛地缩回手,宽大的玄袍袖口瞬间被狂暴的磁力乱流撕开数道口子!他坐直的身体因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而猛地一晃!
      祭坛下方,十二个青铜面具人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惨叫着被狠狠掀飞,撞在岩壁上,骨骼碎裂声刺耳!
      棺椁内,那巨大的磁力核心疯狂闪烁,幽蓝光芒刺眼欲盲!无数细小的电弧如同狂蛇乱舞!粘稠炽热的磁髓如同滚烫的血液,从棺椁底部被更狂暴的地磁洪流冲击上来,浇淋在核心之上,每一次接触都引发更剧烈的爆炸和刺鼻的青烟!棺椁本身发出金属扭曲的呻吟,剧烈震颤!
      整个地下空间彻底失控!狂暴的磁力乱流撕扯一切!巨大的赤红钟乳石不断崩裂、坠落!地面剧烈摇晃、开裂,更多的暗红色磁髓如同大地的伤口,从裂缝中汩汩涌出!空气灼热扭曲,恶臭弥漫!
      “主人”站在失控的磁暴核心边缘,玄袍被激荡的能量吹得猎猎作响,银色面纱下,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第一次失去了从容,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一丝…被愚弄的狂怒!他猛地扭头,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向蜷缩在岩地上的凤御龙!
      “是你?!”低沉威严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尖锐的破音!他看到了!看到了凤御龙在抛出锁心匣前,那极其隐蔽却快如闪电的动作——她的指尖,似乎极其精准地弹出了一粒微小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东西,射向了祭坛下方的黑岩地面!正是那个位置的黑岩塌陷,引动了地底磁髓的狂暴喷发,冲击了棺椁核心,引发了这场毁灭性的连锁反应!
      “蝼蚁!安敢戏吾?!”他不再理会近在咫尺、随时可能彻底爆炸的磁力核心,玄袍翻卷,身影快如鬼魅,瞬间跨越数丈距离,枯瘦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抓向凤御龙脆弱的咽喉!他要亲手捏碎这只胆敢算计他的“归墟之凰”!
      凤御龙在抛出那枚磨锋利的癸酉龟甲碎片、引动磁髓喷发的瞬间,就用尽最后力气向侧面翻滚!然而,幕后之人的速度太快了!那枯爪携带的死亡气息已近在咫尺!她甚至能看清夜玄清银色面纱后那双燃烧着狂怒与杀意的眼睛!
      避无可避!
      就在这生死一瞬——
      “轰隆——!!!”
      一声比之前任何爆炸都要恐怖、仿佛天穹崩塌的巨响,从众人头顶传来!整个地下穹窿剧烈摇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神之手狠狠砸中!
      “咔嚓!轰——!”
      穹窿顶部,那片倒悬着最密集赤红钟乳石的岩层,猛地向内爆裂开来!无数燃烧着赤红火焰的巨大碎石混合着扭曲的金属构件,如同灭世陨石般倾泻而下!
      刺目的、仿佛熔岩核心般的赤红色光芒,瞬间撕裂了穹窿的昏暗,驱散了硫磺的恶臭,带来了灼热而狂暴的烈风!
      一艘庞大、狰狞、通体由暗沉赤铁铸造、形如振翅朱雀的飞天巨鸢,悍然撞破了归墟岛坚硬的岩层穹顶,闯入了这片炼狱空间!巨型机关鸢首怒目圆睁,巨大的赤红琉璃眼眸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怒焰!赤铁锻造的羽毛根根分明,边缘闪烁着撕裂空间的锋锐寒光!鸢身两侧,巨大的、由无数赤铁齿轮和轴承驱动的机械羽翼,正疯狂地旋转切割着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鸢体下方,刻着两个仿佛用熔岩浇铸、光芒流转的火焰大字——火凰!
      这艘名为“火凰”的赤铁机关,正是墨尘以千翼鸢残骸为基,融汇毕生机关绝学,倾尽琼州赤铁石矿,为女帝锻造的破局神兵!
      “陛下——!!!”
      一声凄厉、焦灼、带着破釜沉舟决绝的嘶吼,透过赤铁鸢身内置的扩音机关,如同九天惊雷般炸响!这声音,凤御龙熟悉到骨髓里!是夜星悬!她的皇正君!
      朱雀火凰首部那双燃烧的赤红琉璃眼眸,如同两轮坠入深渊的血日,瞬间锁定了祭坛边缘——幕后之人那枯爪即将扣上凤御龙咽喉的惊悚一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幕后之人抓向凤御龙咽喉的手爪,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他猛地抬头,银色面纱后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死死盯住了破顶而入的赤铁巨鸢,更穿透了弥漫的烟尘与火光,仿佛看到了那个、此刻正目眦欲裂的身影!他的身体,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抑制的颤抖!
      火凰之上,透过特制的琉璃视窗,夜星悬月白色的锦袍被舰内赤红的光芒映得如同染血。他俊美无俦的面容此刻因极致的惊怒、痛苦和难以置信而扭曲!他看到了下方那个玄色暗金星纹袍的身影,看到了那只伸向他挚爱之人的手!
      “父…父亲?!”夜星悬的声音瞬间撕裂,充满了破碎的绝望和巨大的荒谬感。他驾驶火凰,本是抱着赴死之心来救他的妻!却万万没想到,要面对的终极敌人,竟是他那个三年前以“旧疾复发,归隐林泉”为由辞官,从此杳无音信的生父夜玄清!
      夜玄清听到了那声破碎的“父亲”。他眼中最后一丝因身份暴露而产生的复杂情绪瞬间被冰冷的狂怒取代!他不再看凤御龙,猛地转身,面向破顶而入的朱雀火凰,宽大的玄袍无风自动,一股恐怖的气场混合着狂暴的磁力轰然爆发!
      “逆…子!” 一声低沉、沙哑、仿佛从九幽地狱挤出来的的咆哮,从夜玄清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不大,却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震耳欲聋的爆炸轰鸣,清晰地回荡在混乱的穹窿之中!
      “放!开!她!” 夜星悬一字一顿,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泪与焚天的杀意。他猛地将手中赤铁操纵杆向下一压!
      “你这自甘堕落、甘为女人裙下之臣的孽障!还不滚下来!” 夜玄清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滔天的失望,“看看你效忠的‘女帝’!不过是一个玩弄心计、自寻死路的贱婢!她蛊惑你,让你堂堂七尺男儿,屈居后宫,做那以色侍人的玩物!你还不醒悟?!”
      “父亲!住口!”夜星悬目眦欲裂,声音因极致的痛苦而嘶哑,“陛下乃天命所归!是儿臣心甘情愿追随的明主!您…怎可行此祸乱江山之事?!” 他操控着朱雀火凰,凰首的赤红光芒骤然凝聚,如同蓄势待发的凶兽,遥遥锁定夜玄清!巨大的机械羽翼调整角度,狂暴的气流吹得下方碎石乱飞。
      “天命?明主?哈哈哈哈!”夜玄清发出一阵癫狂的、充满讽刺的大笑,笑声在磁暴轰鸣中显得格外刺耳,“为父布下的棋局就是要让你看清,这天下,终究是男儿的天下!你,是我夜玄清的儿子,人中龙凤!岂能永世伏于一介女流之下?!只有为父!只有为父才是真心为你好!只有推翻她,你才能成为真正的男人!真正的帝王!杀了她!这万里江山,就是你的囊中之物!”
      他猛地抬手,指向蜷缩在岩地上正艰难喘息试图爬起的凤御龙,声音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与煽动:“星悬!杀了她!此刻正是你拨乱反正、君临天下的契机!”
      “不——!”夜星悬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赤红的凰首光芒骤然喷发!一道由纯粹狂暴磁能压缩而成的赤红光柱,如同朱雀的吐息,带着焚尽八荒的毁灭气息,悍然轰向夜玄清!但他瞄准的,并非夜玄清本人,而是他身侧那具即将彻底爆炸的暗金棺椁核心!他目眦欲裂,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决绝:“您错了!我的陛下,我的妻,她给我的,是并肩天下的信任,是您永远无法理解的…尊重与光芒!父亲!收手吧!别再错下去了!”
      “孽障!为了这个将死的女人…你竟要弑父?!”夜玄清眼中最后一丝期待彻底化为冰冷的杀意!他身影鬼魅般闪动,避开了那道毁灭光柱!光柱狠狠轰在失控的磁力核心上!“为父为你铺路至此,你却如此冥顽不灵!”
      “轰隆——!!!”
      如同点燃了最后的火药桶!暗金棺椁连同内部狂暴的磁力核心,在内外夹击下,终于彻底炸裂!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冲击波混合着燃烧的金属碎片和炽热如岩浆的磁髓,如同灭世海啸,向四面八方疯狂席卷、吞噬!
      毁灭的狂潮瞬间淹没了祭坛!夜玄清的身影被狂暴的能量和刺目的光芒吞没!但他那怨毒癫狂的声音,却穿透了爆炸的轰鸣,清晰地传入夜星悬和凤御龙的耳中:
      “好!好得很!吾儿!你既选择这贱婢,选择这牝鸡司晨的末世!今日,让你亲眼看着她魂飞魄散,断了你这不切实际的念想!”
      话音未落,只见那被能量狂潮吞没的夜玄清所在位置,一道幽暗深沉、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的墨绿色流光猛地冲天而起!那流光中,隐约可见一枚形状奇古、刻满逆反算筹纹路的钥匙虚影!钥匙虚影一闪而逝,没入穹窿顶端那被火凰撞破的巨大裂口,消失不见。
      同时,整个归墟岛的地下结构,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恐怖呻吟!比之前强烈百倍的地震轰然爆发!无数巨大的裂缝瞬间蔓延至整个穹窿的每一个角落!更为狂暴、粘稠、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暗红色磁髓,如同地狱的血液,从岛屿的最深处、从每一条裂缝中疯狂喷涌而出!岩层在高温和磁力下迅速熔融、崩塌!整个空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坍缩、毁灭!
      夜玄清竟在最后关头,用那枚神秘的磁山钥匙,强行引爆了归墟岛的地脉核心!他要将所有人,连同他“叛逆”的儿子和“该死”的女帝,一同埋葬!
      “星悬!救陛下!” 此时忽然传来墨尘通过传音装置发出的急吼,伴随着机关过载的刺耳蜂鸣!
      夜星悬俊美的脸庞上血泪交织,巨大的痛苦几乎将他撕裂。但看到下方在毁灭洪流中挣扎的凤御龙,看到那即将彻底吞噬一切的熔岩磁海,他眼中爆发出不顾一切的决绝!
      “火凰!俯冲!”他嘶声怒吼,将操控杆一推到底!
      朱雀火凰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尖啸,巨大的机械羽翼疯狂旋转到极限,赤红的凰体顶着不断坠落的巨石和狂暴的磁暴乱流,如同扑火的凤凰,悍然向下俯冲!舰首直指凤御龙所在的那片正在迅速崩塌的岩地!
      赤红的光柱死死锁定那个在毁灭洪流中满身鲜血的素白身影。
      凤御龙仰着头,额头的鲜血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夜星悬那驾驶火凰决绝俯冲的身影,如同烙印般刻入她的心底。她看到了火凰上他脸上的血泪,看到了他眼中的痛苦与决绝。
      “星悬…” 她沾满血污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眼底深处那冰冷的死寂,终于被一种复杂到极致的光芒取代——那是绝境中的一丝暖意。
      朱雀火凰俯冲带来的狂暴气流,将下方流淌的磁髓吹得四散飞溅。巨大的舰体在夜星悬精妙绝伦的操控下,险之又险地避开几块坠落的山岩,舰腹处一道赤铁舱门猛地打开,伸出一条闪烁着赤红光芒的磁力锁链,如同灵蛇般射向凤御龙!
      “抓住!” 夜星悬的吼声带着泣血的焦灼。
      凤御龙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和残存的力量,猛地向上一跃!满是血污的手,死死抓住了那冰冷而坚实的赤铁锁链!
      “起!”夜星悬瞬间收回锁链!
      凤御龙的身体如同轻羽般被巨大的力量拉离了那片即将被熔岩磁海吞噬的死亡之地,向着朱雀火凰敞开的舱门飞去!
      就在她身体即将没入舱门的刹那——
      下方那毁灭的熔岩磁海中心,一道被狂暴能量包裹着浑身玄袍破碎的身影,猛地抬起头!他的一只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在刚才的大爆炸中受了重伤,但那双透过面纱缝隙露出的眼睛,却燃烧着比熔岩更炽烈的怨毒与疯狂!他死死盯住了半空中被锁链牵引的凤御龙,以及火凰上那个他“叛逆”的儿子!
      “都去死——!” 夜玄清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完好的那只手猛地一挥!一股凝聚了他最后力量、混合了狂暴磁髓的幽暗能量流,如同毒龙出洞,撕裂混乱的能量场,带着同归于尽的毁灭气息,狠狠轰向半空中的凤御龙和朱雀火凰的引擎核心!
      这一击,快!狠!毒!时机刁钻至极!正是凤御龙悬空、火凰为接应她而悬停减速的致命瞬间!
      “陛下小心!”火凰舰桥上,墨尘的惊呼和机关过载的警报同时尖啸!
      夜星悬瞳孔骤缩,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身体的本能早已超越了理智!
      “不——!”他发出一声肝胆俱裂的嘶吼,操控杆猛地向侧面一推!朱雀火凰庞大的舰体在他的强行操控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硬生生在半空中做出了一个极其勉强、几乎要撕裂舰身的横移规避动作!
      那道致命的幽暗能量流,擦着朱雀火凰的引擎外罩呼啸而过!灼热狂暴的能量将坚固的赤铁外甲熔出一道深深的焦痕,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然而,正是这个规避动作,让牵引着凤御龙的那条磁力锁链,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剧烈的摆动!
      凤御龙的身体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狠狠甩了出去!她本就虚弱至极,全靠意志和锁链支撑,此刻再也抓握不住!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
      在夜星悬目眦欲裂、绝望到极致的目光中,在夜玄清充满快意与疯狂的注视下,凤御龙沾满血污的手,从赤铁锁链上滑脱!
      那道素白染血的身影,如同折翼的凤鸟,向着下方那翻滚沸腾、吞噬一切的熔岩磁海,急速坠落!
      “陛下——!!!” 夜星悬与墨尘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瞬间撕裂,凄厉绝望,响彻了整个正在崩塌的归墟地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夜星悬俊美的面容因极致的痛苦和绝望而彻底扭曲,血泪混合着汗水,从下颌滴落,在赤红的火凰光芒下如同血钻。他看着那道坠向毁灭的身影,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捏碎!什么江山,什么父子,什么男尊女尊…在这一刻统统化为齑粉!他眼中只剩下那个他愿以性命守护的人!
      “父亲…你满意了?!” 他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眼眸穿透弥漫的烟尘与火光,死死锁定下方熔岩磁海中那个摇摇欲坠的玄袍身影,那眼神,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与…诀别!
      下一刻,夜星悬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骇欲绝的举动!他猛地将火凰的操控权交给身旁的墨尘,嘶吼道:“稳住!接应我!” 话音未落,他竟一把推开侧翼的舱门!狂暴灼热的气流瞬间灌入!
      “星悬!你做什么?!”墨尘妖冶的面容瞬间失色。
      夜星悬没有回答。他最后看了一眼舰桥下方那翻滚的熔岩磁海,眼中只剩下不顾一切的决绝!月白锦袍的身影,如同一道扑火的流星,悍然从高速飞行的朱雀火凰上一跃而下!目标直指——下方坠落的凤御龙!
      “星悬!”凤御龙在下坠的狂风中,模糊的视线捕捉到了那道决绝扑来的月白身影。巨大的震惊和更深的痛楚瞬间攫住了她!他怎么敢?!
      夜玄清在熔岩磁海的边缘,看着儿子如同疯魔般跳舰扑向女帝,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性的复杂彻底湮灭,只剩下扭曲的疯狂和毁灭的快意:“蠢货!殉葬吧!都给她殉葬吧!”
      夜星悬的身影在重力加速度下快如闪电!他精准地计算着下坠的轨迹,月白锦袍被狂暴的气流撕扯得猎猎作响。就在凤御龙即将坠入那沸腾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暗红磁髓表面的前一刹那!
      “抓住!” 夜星悬嘶吼着,手臂伸展到极限,不顾一切地抓向凤御龙!
      两只手,一只沾满血污、冰冷颤抖,一只骨节分明、带着不顾一切的热度,在翻滚的熔岩磁海上空,在毁灭的风暴中心,在父子反目、情义崩摧的绝境之下,终于——
      死死地扣在了一起!
      巨大的下坠冲击力让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夜星悬强忍着臂骨欲裂的剧痛,猛地将凤御龙冰冷的身体死死搂入怀中!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缓冲,狠狠撞向下方一块从磁海中凸起的、尚未完全熔融的巨大黑岩!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夜星悬的后背结结实实撞在坚硬的岩石上,喉头一甜,鲜血瞬间溢出嘴角。但他搂着凤御龙的手臂,却如同铁箍般没有丝毫放松!
      “星悬!”凤御龙被他护在怀中,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和嘴角刺目的鲜红,心脏如同被利刃贯穿。
      “臣在…”夜星悬的声音带着剧痛后的沙哑和喘息,却异常坚定。他抬头,看向悬停在半空、正艰难规避坠落巨石的朱雀火凰,以及舰桥上墨尘焦灼无比的脸。
      “墨尘!磁力索!”夜星悬嘶声大喊,同时将怀中一个赤红色、刻满微型算筹纹路的金属圆筒塞到凤御龙手中,急促道:“握紧!”
      几乎在夜星悬喊话的同时,朱雀火凰舰腹再次射出一道赤红磁力索,精准地射向他们所在的黑岩!
      夜星悬一手紧紧搂着凤御龙,一手猛地抓住了飞射而来的磁力索!
      “起!”火凰舰桥上,墨尘操控火凰引擎发出过载的咆哮!
      赤铁锁链瞬间绷直!强大的拉力将两人从滚烫的黑岩上猛地拉起!下方,沸腾的磁髓巨浪几乎擦着夜星悬的靴底翻涌而过!
      “拦住他们!”熔岩磁海中,传来夜玄清不甘的嘶吼!几道悍不畏死的玄袍身影,如同飞蛾扑火般从崩塌的岩壁上跃下,手持淬毒利刃,扑向被锁链牵引上升的两人!
      “找死!”夜星悬眼中寒光暴射!他一手紧抱凤御龙,一手竟松开了磁力索!身体在空中强行扭转,月白锦袍如同盛开的昙花,袖中瞬间滑出十数枚刻着星纹的磁石算珠!
      “北斗!碎星!”
      磁石针脱手而出,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中划出玄奥的轨迹,精准无比地撞向那几名扑来的玄袍刺客!
      “噗!噗!噗!” 磁石针击中目标的瞬间,内部蕴含的狂暴磁能轰然爆发!如同微型的磁暴炸弹!那几名刺客连惨叫都未及发出,身体便被狂暴的磁力撕扯得四分五裂,残肢断臂混合着血雨,坠入下方的熔岩磁海!
      夜星悬在掷出算珠的瞬间,身体因失去锁链牵引而再次下坠!但他仿佛早已计算好了一切,脚尖在一块坠落的碎石上轻轻一点,借力再次上跃!右手如电般伸出,再次精准地抓住了那根依旧在上升的赤铁磁力索!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险象环生却又妙到毫巅!看得火凰上的墨尘都倒吸一口凉气。
      终于!
      在朱雀火凰引擎的疯狂咆哮和磁力索的牵引下,夜星悬抱着凤御龙,险之又险地冲入了火凰敞开的舱门!
      “哐当!”沉重的赤铁舱门瞬间关闭,将外界毁灭的轰鸣、灼热的气浪和致命的磁髓隔绝在外。
      舱内,是相对平稳的空间和刺耳的警报蜂鸣。
      “陛下!” “星悬!”
      墨尘以及舱内待命的祭无赦、白砚等人立刻围了上来。
      夜星悬踉跄着将凤御龙轻轻放在铺着软垫的担架上,自己也因脱力和后背的撞击伤而单膝跪地,月白锦袍的后背已被鲜血浸透。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白砚:“快!救陛下!她中了牵机引和赤蝎毒!还有外伤!”
      白砚早已扑到担架前,药玉耳珰剧烈晃动,指尖如飞地点在凤御龙几处大穴上,眉间朱砂痣殷红如血:“毒素已入心脉!快!取我的九转还魂丹和赤铁金针!”
      凤御龙躺在担架上,意识在剧痛和毒素的侵蚀下模糊不清。她沾满血污的手,却依旧死死攥着夜星悬塞给她的那个赤红色共鸣器。她艰难地抬起眼帘,目光穿过围拢的人群,落在了嘴角带血却依旧紧张望着她的夜星悬身上。
      四目相对。
      凤御龙沾满血污的嘴唇微微翕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微弱却清晰地传入夜星悬耳中:
      “星悬…朕的…皇正君…”
      话音未落,她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昏迷。
      夜星悬听到那声“皇正君”,身体猛地一震。看着昏迷的凤御龙,看着她手中紧握的共鸣器,再想到下方熔岩磁海中那个疯狂的父亲…巨大的痛苦、复杂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他猛地闭上眼,两行滚烫的血泪,终于无法抑制地滑落,滴落在冰冷坚硬的赤铁甲板上,晕开两朵刺目的红梅。
      “父亲…”一声低哑的、充满无尽痛苦和悲凉的呼唤,消散在朱雀火凰引擎的轰鸣之中。
      火凰舰桥剧烈震动。墨尘的吼声传来:“抓紧!归墟岛核心要塌了!我们冲出去!”
      朱雀火凰发出一声不屈的尖啸,巨大的机械羽翼爆发出最后的赤红光芒,如同燃烧生命的凤凰,顶着不断崩塌坠落的巨石和狂暴的磁暴乱流,向着穹顶那被撞开的巨大裂口,向着那片被毁灭红光映亮的、未知的外界天空,悍然冲去!
      下方,熔岩磁海彻底吞噬了一切。夜玄清那充满怨毒与疯狂的身影,连同他颠覆乾坤的野心,最终被埋葬在归墟岛崩塌的地狱核心。只有那枚消失的磁山钥匙,如同一个不祥的阴影,预示着风暴远未结束。
      火凰冲出裂口的瞬间,刺目的天光混合着海风涌了进来。
      夜星悬跪在昏迷的凤御龙身边,紧紧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血泪已干,只余下眼底深不见底的痛楚与…更加坚不可摧的守护之意。
      归墟棋局已破,但以天下为注的博弈,才刚刚进入更凶险的中盘。磁山的阴影,父子的血仇,帝后的羁绊…所有的一切,都将在未来的风暴中,迎来最终的清算。
      棋子,已入局。
      棋局,方入中盘。
      真正的猎手,戴上了猎物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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