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

　　曲宽彦看了会儿书，算好时间出门去接关怜，他特地挑了辆自行车可以跟他一起骑回来。
　　关怜下班去推车，听见有人喊他才发现旁边那人是曲宽彦，这人这么晚不睡觉来干嘛的？
　　“你来干什么？”
　　“接你回家。”
　　关怜匪夷所思，“不困吗？”
　　“没有你我睡不着。”
　　“滚……”
　　曲宽彦看他笑笑骑车追上去，夜里气温偏低，关怜倒觉得刚好，能把他脸上的热气吹散一些，曲宽彦那人，真是神经病……
　　关怜回到家看见桌子上有保温盒，里面放着三明治，紧皱眉头：“于姑姑送来的？”
　　“你打算让她每天都来？”
　　“于姑姑说外面的不干净。”
　　“你都住这还当自己是少爷？”
　　曲宽彦眼神疑惑他在试图理解关怜话里的意思，“什么意思？”
　　关怜似乎带着嘲弄，“我意思是，你是住的我家就老老实实地住，不要把你大少爷的习惯带过来，不行你就滚出去。”
　　看着曲宽彦错愕的表情关怜眼里的讽刺更深了，没人给他做饭他都受不了，他不觉得曲宽彦能撑多久，最好明天就滚蛋。
　　曲宽彦没接话算是默认了，回过神来跟着关怜的步子去水房。
　　关怜从桶里拿出牙杯牙刷站在水池边上刷牙，曲宽彦一看讪讪地回房间里拿。
　　夜里很安静，牙刷磨蹭牙齿的声音刷刷作响，洗澡要去外面的收费浴池，在这只能打桶水回房间里冲凉。
　　关怜迅速地刷完牙，拧开水龙头抹了把脸，曲宽彦似乎有点怕这个水龙头，慢慢地转开，确认是凉水才放心地把手伸进去，关怜在一旁注意到了，不经意间扫过他的手背，被烫的痕迹已经无影无踪了。
　　整个洗漱过程很快，曲宽彦像在学习新东西一样一丝不苟，在学习新的生活方式，也在学习关怜，想走他走过的路，读他的生命。
　　晚上俩人还是挤在一张小床里，谁也没提杨玉平的那张床，不排除早在之前两个人的生活习惯似乎被培养起来了。
　　两个人就这样凑在一起“过日子”，曲宽彦真的没让于姑姑来送饭，关怜吃包子他也吃，骑车去学校他也骑，中午就在学校食堂吃。
　　终于这天夜里，曲宽彦闻着毛衣上饭菜味实在忍不了了，不知道为什么在食堂待的那二十分钟味道能这么重，为了少点味道他干脆晚上不吃了，结果这都到晚上了，味道还留在上面。
　　关怜在一旁盯着看着他脸上烦闷的神色，在他转头之际视线心虚地回到课本上，余光看到那人拿着外套和洗衣粉出去了。
　　等曲宽彦回来关怜已经睡着了，曲宽彦手里的毛衣还在滴水。
　　公共阳台晚上已经锁起来了，只能先挂在房间里，关怜找到衣撑挂起来，滴滴答答的水声像窗外的雨点一样打在盆里，在静谧的夜晚碰撞出不合时宜的声音。
　　曲宽彦犯了难，他怕关怜被吵醒，把盆拿开直接让水滴在地面上，第二天地面湿答答更不舒服，想来想去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垫在盆里，反正明天要洗的。
　　曲宽彦蹲在盆旁边，静静地看着一滴一滴的水打湿衣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躺在床上的关怜在曲宽彦进门的时候就醒了，他睡得很浅，借着台灯从曲宽彦身后照过来的光，看清他脸上的心烦意乱，而后又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没想去折磨曲宽彦，只是想让他早点走，他这儿没什么好的，床上那点事填不了这么大的窟窿。
　　从那天以后没见过曲宽彦再去过食堂，他过不了心里那关，也受不了自己身上有异味。
　　每天晚上接关怜下班前，他在家里把要洗的衣服洗好，把他们明天要穿的衣服熨烫好。
　　他是可以趁着关怜不在家不知道偷偷回家让于姑姑帮他，但是关怜似乎在考验他，他还是要诚实。
　　每天早上难吃的包子硬是给吃惯了，中午就在超市买点面包，不少同学敏锐地发现曲宽彦近来的怪异，平时他都是车接车送，从来看不见在学校吃东西的，中午那一会时间也是要回去。
　　可是最近他又去食堂，又是从超市买面包的，让人纷纷猜测，这是破产了？但是穿得又不像啊……
　　还是有钱人喜欢玩这种普通生活的游戏？
　　这天晚上曲宽彦看关怜在找什么，“你在找什么？”
　　“我放这的衣服不见了。”
　　“要洗的？”
　　“嗯。”
　　“我给你洗好了，在阳台挂着。”
　　关怜背对着他顿了一下，转过身表情严肃，“以后别动我的东西。”
　　曲宽彦不以为意，“我回来得早也没什么事，这样你也能早睡一点。”
　　关怜冷冷地盯着他问道，“我就乐意在这给我当保姆是吧？”
　　曲宽彦仍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不行吗？”
　　关怜恼了，“超市的面包好吃吗？你受不了在这能不能走？一副可怜的样子装给谁看？”
　　曲宽彦收起和煦的脸，眼神变暗，“你什么意思？我装什么？”
　　“你每天自己吃饭，自己洗衣服，自己上学，这种日子你一天都受不了吧，赶紧滚回去当你的大少爷行不行！”
　　曲宽彦神情一僵，又想到什么瞬间释然地笑了，“我都没觉得我可怜，反倒是你觉得我可怜？你在心疼我？”
　　关怜死也没想到这人能这么想，瞪着他，“真他妈神经病。”
　　曲宽彦笑笑，换好睡衣躺在床上，等着关怜上来，亲了他几口。
　　“我觉得挺好的，你不用心疼我，从今往后你怎么生活，我就怎么生活。”
　　关怜根本不理他，裹了裹被子睡觉。
　　这天周末，曲宽彦从行李箱掏出两沓资料放在关怜面前。
　　“李伯打电话给班主任问这学期的资料，我们俩一人一份。”
　　关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见曲宽彦说关于学习的事情。
　　上学期他考到了年级前五十留在了这个班，关怜看了一眼排名48，权当他侥幸，没想到他还知道提前买资料。
　　俩人的桌子连在一起，关怜在这边翻开看，曲宽彦也坐下来在旁边写作业。就这样一坐三个小时，曲宽彦安静的仿佛不存在，关怜余光看见他转动的笔尖蹙眉，他……什么时候开始好好读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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