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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落
一轮圆月孤独地悬在无边天际,夜里寒风刺骨,荒原的夜晚不比其他地界,俨然一副已经入冬的状态。
白檀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头顶的小门。
不知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行走,又或是年久失修,白檀耳边总能响起似有若无的木板晃动声。
一直盯到眼睛发酸,白檀才长叹一声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眼一旁水桶中的浮木,此时落下去还未到一半,粗略估算了下时间,大概才丑时左右。
她只睡了两个时辰。
颓然地将脸埋进手心,白檀定了定心神,起身洗漱。
左右是睡不着了,不如起来做点什么,总比躺在床上心慌得好。
自那天去合欢宗后已有月余,得知山后的竹屋已有其他用处,白檀便回来了荒原,凭着记忆找到了玉州城里的地窖,除了环境阴暗潮湿了些,倒没有其他问题。
头上不时传来的嘎吱声提醒白檀,外面还有魔兽的威胁。
自从出来以后便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稍有风吹草动白檀就会惊醒,一段日子下来,可谓是心力交瘁。
这么多年睡得最好的觉竟然是在上京城里。
不再去想这些无谓的事,白檀就着冷水洗了把脸,爬上地窖口,掀开板子四处观察片刻,这才放心地从地窖里爬出来,去后山找些吃食?
玉州灵气稀疏,她体内的灵气几乎已经耗了个干净,近几日进食不多,胃里饿得难受。
从城里到后山的路不好走,白檀出了城打算去荒原另一侧找些蘑菇野菜,路过之前种下的灵树林,余光无意间一瞥,发现一团白色的东西正抵在阵法前发抖。
以为是什么没见过的魔兽来偷袭,白檀掏出匕首谨慎地往白影方向走。
走到近处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魔兽,而是一个蜷缩在地上的人,正对着面前的屏障低声絮叨,身上的莲花纹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白檀一愣,迟疑着开口:“谢霖?”
地上蜷着的人影一顿,回头看着走到面前的白檀,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蹲在自己身前。
荒原的夜风刺骨,看着谢霖的通红的脸,白檀还以为他是被冻坏了,皱着眉头伸手想要探探对方的体温,却忽然被谢霖拉着手腕揽入怀中。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热触感,谢霖吸了吸鼻子,手上更加重了几分力气。
熟悉的兰花香萦绕在鼻尖,令白檀有一瞬间的晃神。
手臂被谢霖箍得有些疼,回过神来的白檀顾不上胃里传来的饥饿感,伸手推开紧抱着自己的人,半拖半拉地将人带回地窖。
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的谢霖乖乖捧着一碗热水,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忙碌的白檀,心下稍安。
就着地窖里昏暗的灯火,谢霖环视四周,地窖明显被人收拾过,勉强算得上整洁,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偶有活物闪过,窸窸窣窣的声响听得谢霖不断皱眉。
一想到自己找不到白檀的日子里,她都委身于如此脏乱的环境,谢霖心中就很不是滋味:“怎么不去找杨大师借宿?或者……回来上京城也好。”
别的不说,他谢氏虽不如以往,腾个住处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白檀面无表情地往火堆里添柴,闻言轻轻扫了一眼谢霖:“何必总给人添麻烦。”
杨还昭愿意不计前嫌地收留自己已是大恩,现如今他不愿意收留了,自己也该识趣点离远些。
碗里的水轻颤了一下,谢霖垂眸看着水面泛起的涟漪,不甘地抿唇。
他很想问白檀为何不去谢氏,难道凭自己与她出生入死的情谊,都不值得信任吗?
心中思绪万千,谢霖有很多话想问她,可眼神总被白檀略显削瘦的手腕吸引过去。
“你瘦了。”
好不容易养伤时胖了些许,现如今不仅瘦回了原样,甚至比他们初见时还要单薄几分。
没想到谢霖沉寂半晌只吐出来这么一句话,许久未听过关怀之语的白檀心中一暖,笑着摇了摇头。
掀开小锅盖,白檀用勺子搅了两下里面的姜汤,看火候差不多了,便找了个干净的碗准备盛出来。
谢霖看着她弯腰盛汤,忽然开口:“你过得很辛苦吧。”
“什么?”白檀盛汤的手一顿,以为对方是在说自己的居住环境,恍然大悟地应了一声,继续低头盛汤:“没什么,慢慢收拾就干净了。”
端着汤碗走到谢霖面前,换走他手中已经泛凉的水碗,头顶传来一声叹息。
“你怎么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骨城呢。”
白檀端碗的手一抖,滚烫的姜汤险些撒了出来,谢霖顺手接过汤碗,等着她做好心里建设。
身份的暴露早在白檀的预想中,但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不知道先被谢霖知晓,是福还是祸。
烧的正旺的柴火在身后噼啪作响,白檀看着仍然云淡风轻的谢霖,认命地闭了闭眼:“我若跟着他们走,冤屈便更难讲出口了。”
叛逃在外的罪人回来诉说自己当年的冤屈,听起来就荒谬至极。
白檀不愿自投罗网,任由他们处置,自然就要想办法占个先机。
她愿意以诚相待很不容易,谢霖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至于另一半,他还需要求证:“我想知道,百里氏与魔族勾结的罪名,是真的吗?”
或者说,当年的现役造成如此惨痛的后果,其中究竟有多少是百里氏的缘由。
白檀明白他的意思,却诡异地沉默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声沉默都重重地砸在谢霖心口上。
攥着汤碗的手指缓缓收紧,静谧的房间里只能听到他们两人的呼吸声。
许久,白檀长叹一声:“不是,但我现在没办法解释……”
“那就不用解释。”谢霖仿佛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放松地坐了回去,看着白檀笑着摇摇头:“你说不是,我就信你。”
昏黄的灯光下,谢霖的眸光比繁星更亮,白檀猝不及防,直直地撞上映在谢霖眼底的自己。
没有任何禁锢和标签的,单纯的自己。
心动的声音从未如此明晰,白檀垂眸避开了谢霖真挚的目光。
并未在意她的举动,谢霖低头小口喝着姜汤,眼神时不时瞄着颇不自在的白檀,犹豫片刻,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直接开口问:“那你的名字也是假的吧?”
显而易见。
白檀耸了耸肩,出事的时候她还小,在修真界可以说是籍籍无名,若不是怕被人盯上,也不是一定要隐姓埋名。
既然谢霖问了,那她如实作答就是。
“我的本名是百里……”
“打扰一下!”谢霖腰间的玉佩忽然漂浮至半空,随着发出的声音散发着忽轻忽重的光亮,也不在意有没有回应,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楚楼主已经查到了无心者的下落,你们先过去,姝月的事有我和锦茗关注,不要耽搁时间。”
话音刚落,玉佩上方就紧跟着浮现出一张地图,在上面划了一个硕大的红圈,里面只有三个字——应安府。
谢霖听过这个地名,是下界的一座城池,依山傍水,富饶安定,修真界许多修士闲来无事都爱到这里度假。
白檀想必会喜欢这个地方。
希冀的目光转向白檀,立刻被愁容满面的人吓了一跳,以为她是被刚才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谢霖急忙摆手:“你别担心,这个传音是单向的。”
谢溯光应当是以为自己早就找到了白檀,默认他们一直是在一起的,才会直接让他们两个一起去,绝非是听到了什么。
眼见白檀的眉头越皱越紧,谢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将人又吓跑,可白檀只是摇了摇头:“姝月姐姐怎么了?”
她不是去寻白锦绒了吗?怎么听语气像是出了什么事一样?
“你先别急。”谢霖放下汤碗,将白檀拉到身边做好,把自己来之前听到的消息一一说给她听:“……不过我来时问过白锦茗了,他说魂灯状态稳定,想来没什么性命之忧,更何况楚楼主接下了寻人的请求,不会出问题的。”
说到此处,谢霖话头一顿,不知道为什么无心者的消息会出现在白姝月之前,天机楼主测算从不出错,又怎么会乱了顺序。
还没等他想明白,白檀就腾的一下站起身:“我要去找姝月姐姐!”
白姝月救过自己一命,白檀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陷入危险而不顾。
谢霖并不意外她的反应,双手用力将人按回床上:“白姝月有我娘和白锦茗关注,不会出事的,反倒是你,境界略有突破口,届时反而容易出问题。”
她只是一时着急,谢霖相信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比起白姝月的下落,无心者那边更需要她。
白檀明白这个道理,心里的愧疚却止不住地翻涌,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
看她这副模样,谢霖最终还是心软了,轻轻拢过她的后背拍了拍,向她许诺:“等找到无心者,我自己跟着他便是,你回来上京跟他们一起寻白姝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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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码字真的很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