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学长当人体模特后

　　最终边嘉平没吃下一口东西。
　　居蕙带他回酒店已过晚上十点，路上帮他买了手机充电线，充上电，开了机，她瞟了屏保的通知栏，疑惑：“…你有好多未接来电，打回去吗？”

　　边嘉平催她回去：“没事，不用管。”
　　居蕙举着手机：“真不用？是叔……”

　　边山松的电话打了进来。

　　边嘉平起了精神，接过：
　　“怎么才接电话。”

　　居蕙听见一声带着笑的“诶呦你这兔崽子，还跟老子玩关机”，说完，边父开始聊居蕙的姑姑姑父有多照顾，瓜子水果电视机，热闹的像过年，居蕙站在电波之外呼吸轻弱，安静的像过年。

　　边山松问：“你是不是来南昌了？”
　　边嘉平说：“没有，我很忙。”

　　边山松啧他：“那带上小蕙，订机票，明儿来见见人长辈！收拾利利整整的来！”

　　说完，挂断。

　　边嘉平把手机丢床头柜，左肘压在膝盖上，扶额，沉声：“回去睡吧。”

　　现在的居蕙和边嘉平已经错过去姑姑家的最好时机，边嘉平带着胃病，居蕙一人难敌四嘴，他们还是逃回若北要好。

　　一回房间居蕙便查看回程航班，临睡前买了两张明天下午落地大兴的机票，付款成功，盛戚京又弹出信息，问居蕙：【为什么突然决定回国？】

　　居蕙：【我说了你会把天禄还给我吗？】
　　盛戚京：【说真话就给你。】

　　【害怕自己孤独终老。】
　　【假话。】

　　居蕙咬牙，真话假话不应该是她说的算吗，盛戚京就是不想给。她翻了个身，把手机塞枕头下，合眼就睡。

　　第二天，居蕙被姑姑居佩兰的电话叫醒。

　　“小蕙啊，昨天是给你姑父打电话了不？他看见了，就是忙着招待你边叔叔一家忘记回了……你也是，回国不给我们打个电话，还是人家告诉我们你回来了。”

　　居蕙蒙头嗯了声，看眼右上角时间，上午十点：“回国事情杂，还没来得及告诉您，姑姑，你们见面聊什么了。”

　　“还能聊什么，都是当父母长辈的，肯定是你们啊。昨天嘉平妈妈还抱了抱珂珂，眼眶包着泪，羡慕咱家人丁兴旺，她也想抱孙子呢……哎，你和嘉平今天中午到还是下午到，做不做你们饭？”

　　“不做，我和嘉平哥不去家里——”

　　“咚咚咚。”
　　房门恰时敲响。

　　居佩兰笑笑：“不回家，那是准备在外面下馆子吃，你和嘉平是不是订好了？”

　　居蕙无暇回答，起床穿鞋，走到门前趴看猫眼，黑乎乎一片，敲门人用手故意压着。

　　今早八点，她的房门被突然敲响过三声，居蕙被叫醒，还没完全反应，门外阿姨紧接着自我介绍称是送早餐的工作人员，今早自助餐厅临时关闭，请客人切勿跑空。

　　居蕙没开门拿，餐食应还在门外。

　　她堵住手机收声口，问：“谁啊？”

　　“我。”
　　是边嘉平。

　　“嘉平都来接你啦，”这声我没逃过姑姑耳朵，“诶呀呀，你们先忙，我们等你啊——”

　　居蕙叹了口气，屏幕短暂熄灭又亮起，她左手点开盛戚京昨晚回的消息，右手握住房门把手。

　　盛戚京：【你是害怕边嘉平孤独终老。】

　　居蕙嘶了口凉气，这种总被盛戚京一语道破的滋味不好说，大概是无畏且无力。盛戚京是从什么时候比边嘉平都了解她的，居蕙想了想，也已经久到记不清了。

　　居蕙的确害怕边嘉平孤独终老，她必须回国。

　　边嘉平不是最近才得的胃溃疡，蒋一影所说的最近生病，是他的病症近期才严重到要住院治疗。居蕙大学时期他就有慢性胃炎，黏膜不断发炎，边嘉平不管，接着用烟把它烧出一个个坑洞，乐此不疲。

　　她为了边嘉平悲伤时不再靠烟消愁而回国，可她过了这么久，边嘉平还是没提过一次曾月。

　　居蕙开门，期待边嘉平正哭着，难过着地找她聊往事——

　　房门后，两道人影高大矗立着，边嘉平侧站在左，仅露出像是银丝的鬓角。盛戚京又上前了半步，挺立的黑西装完全侵占居蕙的视野，他没了昨晚的咄咄逼人，得意的像靠画廊签约艺术家解约金赚够一个小目标的邪恶资本家。

　　“小蕙，”盛戚京扬眉，帮她顺了顺刚下枕头的毛，“收拾一下，咱们可是要去见家长的。”

　　-
　　照边嘉平的意思，下一步居蕙应照常去姑姑家见四位长辈，不过不是和他了，是和从上海飞来的盛戚京一起。

　　吃吃饭，聊聊天，装装傻。

　　居蕙连连撤退拒绝，这和让她在八一广场当街拉屎有什么区别！但盛戚京似乎很向往这场景，有屎意还硬憋，飞两小时来南昌找她一起拉。

　　房间现在仅剩她和盛戚京。

　　边嘉平已经退房离开酒店，他收到居蕙订的航班短信，但和他早定好的航班有冲突，他已退票，按原计划中午飞若北。

　　盛戚京站她面前，看了眼腕表：“现在快中午十二点，我已经订好餐厅，程亦也已经去居阿姨家接人。小蕙，等会去见长辈们，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叫我全名。”

　　“叫什么，学长吗？”居蕙仰头瞥他，拍拍手边的床，“你在这上面最喜欢我这么叫你。”

　　盛戚京和边嘉平站在一起，她才彻底看出健康对一个人的影响是从内到外的。边嘉平微微低着头，明明和盛戚京站的一样直，却看着总比他佝一截，一阵风能吹倒在路上。

　　扫清这些天的阴霾的盛戚京则意气风发，心情出奇的好，横冲直撞地出现在居蕙面前，她今天发现他高挺鼻梁上多长出了颗小痣，笑起来时更明显。

　　“你叫的学长很好听，”盛戚京勾唇，把发丝别过她耳后，“我们该走了。”

　　居蕙猛地握上他手，全掌掐住他拇指食指，他骨节粗显，指尖旧茧早已褪无，转而是掌心因举铁而磨出的四个椭圆形，像是狗狗伸出的大粉爪。

　　高中知识在居蕙中指压出的薄薄凹陷已完全消无，那里现在变成了她手心最嫩最软的一块肉，蹭在粉爪上，能从指尖痒到指尾。

　　“我们回上海吧，”居蕙带他重回loft门前那一吻，将他食指带过她脸颊，下巴，嘴唇，“带我去看看天禄，今晚，一起陪它。”

　　居蕙学他，捏了捏他的手。
　　盛戚京笑着，不说话。

　　“那哈欠小猫怎么办？”

　　“那我们去景德镇也好，一起去厉师傅的窑坊打包小猫，接它回上海。学长，我想我那面藤蔓窗纱了……”

　　盛戚京笑的温柔，居蕙平时脸再冷，捏起来还是软乎的，他拇指一遍遍划过她饱满的口轮匝肌，比他捏过的所有人像都好看。

　　半晌，盛戚京才收回手，看着她眼睛嗯了声：“走吧。”

　　……

　　盛戚京把手机关了机。
　　居蕙假装没注意，牵着盛戚京打车到了姑姑居佩兰家楼下——吃拌粉。居蕙也不想来最危险的敌人穴居，但这家拌粉属全世界最好吃。

　　小店藏在居民楼里，居蕙不知多少年没来吃过，晾衣架下的大红色招牌掉成粉红色，粉价涨了五毛，现在是三块五一份。

　　居蕙是真的饿了，盛戚京要一碗粉一碗皮蛋肉饼汤就足够，她又给自己加了个茶叶蛋，准备捣碎拌在粉里吃，这吃法可以中和油感。

　　粉在热水里烫一烫就成，倒进碗里，加香油麻油辣椒油小米椒，葱花香菜花生米和两根筷，一并组合绊起来，居蕙舔了下唇，心底感谢老板那勺足秤足两的麻油。

　　居蕙不让盛戚京帮她拿粉，怕搞混，太辣的她吃不了，但麻油越多越好吃。

　　正当居蕙觉得她这碗粉已经天下无敌时，盛戚京也端着他那碗沉甸甸的，油滋滋的，花生香菜点缀的恰到好处的粉走了回来。

　　老板看他高大挺拔，给他多加了一两粉。

　　但盛戚京似乎不喜欢，眼底没有喜色，吃了两三口，便放下喝汤去了。

　　盛戚京三指捏合瓷勺，一汤匙一汤匙地舀，慢条斯理地，过了会儿，连汤也不喝了，放下勺子问居蕙：“这东西你这么多年没吃过，现在还想吃它吗？”

　　“想啊，天天想！”居蕙觉得盛戚京没情商，周围桌子密，他这话问的，一屋子本地人都竖起耳朵做好骂人准备，“而且我这些年一直在吃，在国外买中超的速食拌粉，回国了会在店里吃。”

　　盛戚京点头。
　　居蕙放下筷子接着说：“但是如果我真的很多年没吃过，今天我应该就不会带你来这了。像以前我们看电影的时候我很喜欢吃的那款乐事鱿鱼味大波浪薯片，现在我已经不会买它了。”

　　“因为太久没吃过？”

　　居蕙苦起脸：“中超不卖，好不容易有卖的，还很贵很贵！”

　　盛戚京笑笑，低头又看了看碗壁上的油，榨菜上的红辣椒，原来居蕙也会想念国内的某样东西。

　　盛戚京舀了口汤：“可惜，薯片原来是败在距离和价格上了。”

　　皮蛋肉饼汤味很鲜，比粉清淡更能入盛戚京口，他现在吃惯低盐低油的清淡饮食，这是保持低脂且身材不过壮的必然要求。

　　也是和居蕙保持密切交往的必然要求，她喜欢他的身材。

　　“不对不对。”居蕙摇头，她仔细想了想，“不是因为距离和价格，还是因为不够喜欢。如果我真的喜欢薯片，我不会允许自己长时间不吃它，我一定是不管多远多贵都得买到，专程回趟国也得吃到。像这碗粉，其实拌粉在中超也很贵的，速食的粉也不够劲道，味道也有些走样，但我还是乐意买，各大品牌都买过，就算今天买的粉超级难吃，第二天我还是买，不会被打趴下，因为我吃过它最好吃的样子，是打心眼里喜欢它，盛戚京，你懂么，这碗粉完完全全把我套牢了！”

　　居蕙在盛戚京眼底看到了种晦暗不明的情绪，像是在怜悯她，嘲笑她，她难和臭外地的说得通，最后嗦了两口粉，起身准备离开。

　　哗啦啦。

　　居蕙感觉四周有一圈人跟着起身，凳子被拉开，朝他们眨眨眼，又纷纷坐下了。

　　居蕙嘴擦的挺干净的，没多想，刚走出门，有个女学生突然叫住居蕙，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询问居蕙方不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她是在北方上大学的本地人，十一假期才能回趟家，也想知道哪个牌子拌粉最好吃。

　　居蕙欣然答应，掏出手机，恰好有电话打进来。

　　联系人：姑姑。

　　女学生说：“您先接电话。”
　　“没事。”居蕙放平手机，“等一会儿，等挂断就好。”

　　嘟——
　　嘟嘟——

　　“小蕙！”

　　居蕙头皮松开了些。
　　她听见了荣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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