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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实验研究所内站了十几个人,此刻却无人敢说话,所有目光都聚焦到正前方黑色西装的人身上,屋内一片寂静。
指关节在观察台上叩响,不紧不慢,一遍又一遍规律地重复着,吓得在场的所有人后背冷汗直冒。
良久,许巍岷停下手上的动作,缓缓抬眼,看向凌乱的观察室,原先被捆绑在中央放置台上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人呢?”
质问的语气看似平静,却依旧没有人敢站出来回答,一个个缩着脖子,低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
“我再问一遍,人呢?”
这次依旧无人敢应答。
下一秒,许巍岷猛地抄起桌上的报告狠狠砸向身侧的人,怒吼道:“都他妈是哑巴是吗?”
四散的纸张哗哗作响,最终跌落在冰冷的湖面,打破了表面上维持的平静。
意识到方才举动有些许失态的许巍岷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内心的怒火,他理了理凌乱的碎发,又整了整衣领,不出一会儿,他就恢复成往常那般一丝不苟的模样。
许巍岷向前走了两步,皮鞋后跟敲在地面,令人时刻提心吊胆,他低头,抬手拨弄指骨间那泛着冷光的戒指,说出的话却仿佛淬了层致命的毒液。
“不说话,那就把舌头割了,眼睛干脆也一起剜掉算了,毕竟都是废物,有没有我看应该都无所谓吧。”
闻言,其中一个巡卫吓得浑身一颤,面色几近透明,内心挣扎几番,他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最后停在许巍岷面前的时候腿脚发颤,差点要站不住身。
“许……许上将,我……记起来了!今早有个穿白大褂的……推着一辆运药推车……往西门走了,仔细看……那个穿白大褂的......好像不是我们的人,1739应该躲在了那……运药的纸箱里,那纸箱我隐约记得好像有这么大来着……”这人边说边用手比划,圈出一块近半人高的大小,看向许巍岷的眼神里带着期盼,“肯定不会错的。”
断断续续的话语结束,屋内归于平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上位者的反应。
两秒后。
许巍岷笑笑:“是吗?”。
巡卫激动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不会被割舌头剜眼睛的希望又多了几分。
随后,许巍岷收回视线,似乎已经没了耐心。
他轻轻叹了口气,手从口袋抽出,摸向胸口昂贵的钢笔,像是看待一份珍宝一般,摩挲着笔身。
在众人的目光下,他挑开笔盖,将手里的钢笔高高举起,与视线齐平,细细观摩着钢笔鎏金的笔尖。
下一瞬,西装革履的人大手一挥,一声惨痛的尖叫响起。
身前巡卫嘴巴大张,双手交叠死死捂住右脸,温热的液体自上而下淌过他的指缝,顺着手臂滴落到地面。
他的右眼被钢笔垂直刺进眼球,笔身几乎没入一半,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痉挛,挣扎十余秒后,身体便直直倒地,面部肉眼可见地抽搐几下,接着人就彻底没了动静。
其余人见状,皆倒吸一口凉气,余光瞥向地面的尸体,生怕下一个躺在那的会是自己。
许巍岷淡淡扫了眼巡卫的死状,平静地抽出手帕,将被血液溅到的手一点点擦拭干净。
随后面无表情对身后人吩咐道:“去查西门后他们的去向,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把人带回来。”
从方才开始就一声不吭,站在许巍岷身旁没什么存在感的人,闻言点了点头,即刻动身朝门外走去,高大壮实的身形让他耳根至后颈布满的疤痕在冷光下瞬间一览无遗。
“对了,阿伟。”许巍岷将手上脏污的帕子像垃圾一样扔向地上的死尸,冷声提醒道。
“要活的。”
-
下午四点,柔和的光线折射,暖调充斥着屋内的角角落落,细微的扬尘颗粒飘落至睫毛,躺在沙发上的人悠悠转醒。
程诺眨眨眼,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他注意到前方的白色幕布,那上面的电影早已结束了放映。
突然,他猛地坐起身,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现在还在许挽呈家里。
程诺摸了摸盖在身上的小毯子,又抬头朝屋内环视一圈,许挽呈已经不见了。
见状,程诺撑住额头,似是懊恼般轻叹了口气。
怎么能睡着了呢?
也不知道许挽呈现在去哪了?
正闭眼想着,沙发侧手边忽然响起一道轻微的声音,循声看去,蓬松的白毛炸开,提溜着一双黑眼珠的脑袋从后边探出。
萨摩耶见沙发上的人醒来,踢踏着小脚三两步跑到他跟前,乖乖蹲下,兴奋地摇着尾巴。
程诺笑笑,摸了摸它的头,“阿克斯,你的主人呢?”
起初阿克斯像是没听懂,歪着头看向程诺,过了两秒,它似乎是明白了程诺的意思,随后快速收起哈巴的舌头,张嘴咬住程诺的裤子,示意跟着它走。
在阿克斯的引路下,程诺磕磕绊绊,最终他们在许挽呈的房门前停下。
程诺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眼阿克斯,而阿克斯只是用期待的眼神回应他,像是在鼓励程诺快点开门一样。
程诺收回目光,犹豫片刻,正准备抬手叩响房门的那一刻,门就从里边被打开了。
面前许挽呈呼吸带着些凌乱,领口露出的皮肤浅浅泛红,在平复了几次呼吸后,他抬眼看向程诺,眼底的波澜恢复如常。
“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程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他总觉得眼前的许挽呈此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那种感觉勾得他心里有些发痒。
许挽呈注意到他吞咽的动作,“渴吗?”
“有点。”
“我去给你拿水。”
许挽呈带上房门,隔绝了程诺试图探究屋内的视线。
程诺看着许挽呈往厨房走的背影,眉头不自觉皱起,手背残留着一抹无法忽视的温热。
刚刚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手背不小心蹭到了一起,可下一秒,许挽呈就像是遮掩般突然抽手,按上了自己的后颈。
明明监测手环上的数据没有异常,可为什么许挽呈的体温有升高的迹象。
许挽呈从冰箱拿出一瓶水,拧开,递给后一步进来的程诺。
程诺接过的同时,似是要确认一番,特意碰到了许挽呈的手。
没有异常。
难道是他刚刚感觉错了?
见程诺神色有些心不在焉,磨蹭地只喝了两口水,许挽呈也不催促,静静看了两秒,突然开口。
“今晚有空吗?”
程诺愣了愣,随后木讷地点点头,今晚蜃桦的夜班不用去,他正好得空。
许挽呈自然地接过程诺手里的水,继续道:“带你去见个人。”
“见谁?”
“到那就知道了。”
许挽呈要带他去见人的地方不算远,开车过去大概只用了二十多分钟。
从车上下来,程诺就隐约闻到一股清香,很熟悉,他貌似在哪闻过。
傍晚昏黄掺杂着树叶的影子晃动,跟着许挽呈穿过前面的林子,几分钟后,他们越过最后一棵绿树。
抬眼的瞬间,几近成片的粉白猝不及防撞进程诺的眼眸,他的眼底溢出惊艳。
“这是……海棠花?”
“嗯。”许挽呈浅笑,轻声道:“喜欢吗?”
程诺低头看向飘落在手心的花瓣,“喜欢,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片的。”
怪不得从远处就能闻到一股淡香,原来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之前他在许挽呈身上闻到过的几次海棠花香,应该也是在这里沾上的。
见程诺沉浸在景色中,明显没有顾及脚下的样子,许挽呈默默静了片刻,随后指尖不经意地贴上程诺的手腕里侧,悄无声息地滑下,与他十指相扣。
或许是许挽呈的动作太过自然,又或许是程诺看得过于入迷,一切都显得那么顺其自然,就像是下意识的习惯一般,让后者在此刻变得顿感。
程诺被牵着继续往里走,大约又走了两分钟,许挽呈带着他在一颗开得最盛的树前停下,相握的手似乎扣得更紧了些。
风卷着花瓣轻轻飘过,许挽呈仰头看着树上盛开的海棠,眼里的情绪复杂。
“程诺,你知道吗?”
“这棵树,是我十四岁种下的。”
闻言,程诺心里一颤,看了看许挽呈透着些悲伤的侧脸,又抬头看向面前的树。
相比于这里别的海棠,眼前这株是开得最好的,隐约的,程诺好像猜到许挽呈说要带他见的那个人是谁了。
下一刻他的猜想便得到了确切的回答。
许挽呈松开他的手,走到那棵树前,抬手轻轻摸了摸粗糙的树皮,眉眼不自觉染上淡淡的笑意。
“她生前,最喜欢的花就是海棠,每隔一段时间她的花瓶里都会出现几枝海棠。”
说话的人顿了顿,又继续道:“所以,在她走了以后,我在这里种下了第一颗海棠,连同她也一起带了过来。”
程诺静默地站在后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这里飘散的香气似乎变得更浓郁了些。
脚边正好有一株掉落的海棠花,他捡起来,轻轻拍掉上面沾到的泥尘。
随后走到许挽呈旁边,将那株完好的花放进他的掌心,低声道:“我想,她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八岁那年,程致死得太突然,程诺对他爸了解在萌芽阶段就已经被早早扼杀。
他不清楚他爸的任何习惯与喜好,唯一的印象只有他们两夫妻无止境的争吵。
但要是问他对他爸是不是有感情的,他想,或许是有的吧。
毕竟从来没有在亲情中体会过爱的人,对于能被惦记的感觉总是渴望的,这无关同情或怜悯,而是一切本该就如此。
许挽呈望着眼前人,眸色深沉,内里的水面再也不复平静。
片刻,他弯起嘴角,将粉白的海棠花别到程诺耳上,“也许,会是你想的那样。”
盛放的海棠迎风摆动,少年的情意随着落下的花瓣同泥土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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