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缝照曦光

　　那晚以后，乔照就被秦老师抓回去，闭关准备校考了。

　　A传校考在三个月后，要针对A传的政策进行专项训练，乔照申请了离校练习，三月份校考后才回学校学习，冲刺文化课。

　　这样一来，他见蒙曦的机会就更少了。但蒙曦的表现，让他抓心挠肝地纠结了许久，几乎想立即冲过去质问蒙曦到底有没有哪怕一丝丝地喜欢他？

　　乔照最终还是按捺住了，不管怎样，高考之后再说。

　　十几天后，一中高三学子迎来寒假。

　　距离过年还有三天时，秦老师买了票回家过年去了，乔照连同其他训练的学生都放了几天假。

　　乔照在家里无所事事，他不喜欢走亲戚，父母出去应酬，他就去街上晃悠。

　　临近过年，外地打工的都回来了，县城里很是热闹，蒙曦妈妈的生意应该会好很多。

　　乔照的脚就好像有了自主意识，等他回过神来，已经站在面馆门口了。

　　这会是下午三点，还不到吃饭的时候，店里就零星几个客人。乔照站在门外向里望，蒙曦母子连同两个男人坐在一张桌子上，那两个男人坐在对面，一大一小，大的跟蒙曦妈妈差不多大，小的跟蒙曦差不多大，看起来像父子。这两人打扮得很气派，大的皮衣西裤加皮鞋，小的一身做工细致的羽绒服，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家境不错”这四个字。

　　蒙曦妈妈脸上虽挂着笑，却看起来有些拘谨；蒙曦更是视线落空，正在走神。

　　此时有个客人吃碗面，喊他结账。蒙曦起身时目光与乔照对上，他利落地收拾桌上人的碗筷，扭头对门外道：“门外那么冷，站那儿做什么？还不进来。”

　　乔照雪白的脸被风吹红了，像抹了烟霞。闻言他踟蹰了一下，而后慢慢踏进来。

　　正在说话的三个人也止住话头，纷纷回头看他。

　　乔照冲几人点头笑笑，走到蒙曦身边，小声问：“你家来亲戚了？”

　　蒙曦还未回答，那一大一小就站起来，大的大声道：“这、这乔照啊？”

　　乔照疑惑，“您认识我？”

　　“那可太熟了！”那人笑眯眯地把疑似自己儿子的人带过来，热情地介绍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我叫袁朝贵，是你爸爸手底下的员工，这是我儿子，去，跟乔照打个招呼。“

　　他儿子走过来，挤开了蒙曦，柔和笑道：”你好，我叫袁明朗。“

　　乔照客气道：”哦，袁叔叔好。你好。“他微微后仰身子，看着脸色明显有些不虞的蒙曦，朝蒙曦拼命使眼色。

　　好半天，蒙曦才说：“我家亲戚。”

　　乔照这下热情了很多，“哦，是蒙曦的亲戚啊，这也太巧了吧？还是我爸手底下的员工，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们啊？”

　　袁朝贵道：“那不是没机会嘛，以前我上班很忙，明朗他在市里念书，不经常回来。这下也是巧了，竟然能在这里遇上。你吃了没？要不一会儿我们去饭店吃一顿？我请客。”

　　乔照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偷眼瞥蒙曦，暗示他拿主意。蒙曦却把脸一撇，当作没看见。

　　蒙曦妈妈道：“那你们去吃吧，我这里要看店，就不去了。”

　　袁朝贵没反应，一个劲朝乔照笑，在等他回应。

　　袁明朗也说：”我看天桥那边新开了一家牛肉火锅店，乔照你对火锅感兴趣吗？要不要去试试？“

　　乔照敏锐发觉了，袁家父子对蒙曦母子并不如何热情，相反对自己更为殷勤。他认识蒙曦这么久以来，从未听蒙曦讲过还有个在春林集团上班的亲戚，估计关系也一般。

　　思考了一下，他断然拒绝，”不了，我还不饿。“

　　袁朝贵笑容顿了一下，很快又说：”有没有什么想玩的地方？尽管提，我请客。过年嘛，老呆在家里多无聊，让明朗陪着你去玩玩。“

　　乔照道：”不了，我来主要是找蒙曦的。"

　　袁朝贵的视线落在蒙曦身上，又笑道：“早就听说你跟蒙曦关系好了，那行，你们小年轻在一块更有意思，我们就不掺和了。我跟阿姨就在这坐着，你们小孩随意。”

　　说罢，他又坐回去，笑看着乔照。

　　说实话，他给乔照的观感并不好，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是乔照父亲的员工，乔照怎么说都要给几分薄面。

　　又有一个客人走了，蒙曦去收拾碗筷。乔照刚准备跟过去，袁明朗凑过来说：“听说你现在在准备艺考？”

　　乔照奇怪。袁明朗看出他的疑惑，笑着说：“哦，听张姨提起过你，说你学音乐的，好巧，我也是艺考生，音乐表演方向，考的器乐。”

　　乔照一下来了兴趣，“是吗？我也是表演方向器乐，弹钢琴的。”

　　袁明朗笑容一下放大，“我也是钢琴，这几天没给我弹死。”

　　两人一下有了共鸣，袁明朗是个健谈的人，也不知是他太过聪明，还是就是巧合，总能说到乔照感兴趣的点子上。他们从艺考聊到音乐，从音乐聊到两人想去的学校。

　　袁明朗说：“你想去A传吗？”

　　乔照点头，下意识看了蒙曦一眼，见蒙曦环胸倚在柜台边上，不咸不淡地看着这边。

　　依照乔照对他的了解，蒙曦此时心情绝对说不上愉快，可是，为什么呢？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袁明朗起身，“你等我一下。”

　　他走到柜台前——柜台前放着很多暖水壶，他拿了个一次性水杯，倒了一杯热水，端回来递给乔照。

　　“不好意思，刚才光顾着说话了，天这么冷，喝口水暖暖。”

　　哟，还是个暖男呐。乔照颇为新奇，接过水道了声谢。

　　蒙曦后知后觉盯着柜台下的暖水瓶，再看乔照与袁明朗言笑晏晏，脸色越来越黑。

　　就听袁明朗说：“A传的话，好像在音乐方面并不太出名。”

　　乔照汗颜，可别说出不出名了，他这成绩考上个本科就不错了。

　　乔照不想讨论太多学校的事，就把话题岔开了。他扭头看蒙曦还静静地立在柜台边，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过来的本意是找蒙曦，现在插进来一个袁明朗，搞得蒙曦跟被冷落了一样。

　　“哎，蒙曦，出去走走？”乔照道。

　　没等蒙曦说话，他直接靠过去，搭在蒙曦肩上，“金吉大厦那边有电玩城，我们过去看看？”

　　蒙曦还未张嘴，那头袁朝贵说：“可以啊，明朗出钱，你们在那边玩得尽兴！”

　　蒙曦妈妈还想阻拦，袁朝贵有点不耐烦地说：“哎呀，男孩子都喜欢这些，再说了又不用你们出钱。”

　　蒙曦妈妈只好道：“那蒙曦你注意听电话，饭好了我打电话叫你们。”

　　蒙曦还是犹豫地样子，乔照微微使了点劲，带着他往外走，“过年嘛，出去玩玩，那边很热闹。”

　　袁朝贵亲自开车送他们去。一路上，都听到袁明朗絮絮叨叨的声音，但不得不佩服，他口才一流，乔照本意是拉着蒙曦玩，好几次都被他的话吸引过去。

　　“我练钢琴其实很偶然，那年我初二，我爸带我去欧洲旅游，当时去了一个地方，叫新丝丽音乐厅，里面有一架水晶钢琴，灯光打上去，流光溢彩的，简直太美了，只可惜，没有机会弹。”

　　乔照瞬间被吸引住了，“水晶钢琴？这倒是没听说过。”

　　“对啊，那架钢琴真的非常漂亮，听说价值好几个亿，要是有幸能弹上一曲就更好了。”

　　乔照听着，转头对蒙曦说：“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以后我们也去那里旅游吧？”

　　蒙曦瞅了他一眼，没说话。

　　电玩城的确很热闹，人群挤做一团，流通不畅，音乐震天，耳膜都有点疼，说话得扯着嗓子。乔照下意识扯住蒙曦下摆，生怕两人被冲散了。倒是袁明朗，走散了几回，又凭着一股毅力找了回来。

　　乔照以前是电玩城一把好手，现在故地重游，十分兴奋。奈何人实在太多，容不得他选。好不容易一个双人游戏空出位来，他连忙坐上去，拍拍另一边的座椅，对蒙曦说：“快来快来！”

　　蒙曦有点局促，“我、我不太会玩这个。”

　　“那我来吧。”袁明朗丝滑地坐了上去。

　　两人配合得很不错，一个攻击一个回防，几分钟后就把怪刷干净了。乔照兴奋的脸有些红，夸赞袁明朗，“哥们你超棒！”

　　袁明朗也没有刚才那么端着，电玩城总是能激发人的一些血性，他微喘着气说：“你也很厉害！”

　　两人又玩了几局，乔照还是不动。袁明朗犹豫了一下，说：“要不我们试试其他的吧？”

　　乔照突然咧开一个笑，“行啊，那你去吧。”

　　袁明朗一怔，“你不去吗？”

　　“不用，我特喜欢这个游戏，玩不腻的。”

　　袁明朗下了座位，慢慢离开。他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乔照兴奋地邀请蒙曦一起。蒙曦慢吞吞挪上位置，乔照的笑容更大了，他漆黑澄澈的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袁明朗心里划过一抹怪异的感觉，只是当时年纪太轻，说不清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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