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录

作者:挽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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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蛰


      那人迈入月光下的刹那,绯色袈裟猎猎如血旗,露出内里洗得发白的褐色僧衣。枯瘦腕间缠着串黑曜石佛珠,随步伐碰撞出细碎响声。

      “贫僧迦渡。”他合掌见礼,视线扫过楼远和慕笙清,轻笑道:“看来墨家那位'叛逃'的护法,把话带到了。”

      夜风忽急,掀起他袈裟下摆一角,显露腰间悬着的半块佛纹玉坠。

      “师父。”忘禅跑过去牵住他的手指。

      慕笙清抬眸,目光清寒如霜刃,朝他作揖施礼,开门见山道:“迦渡大师,墨家护法樊大魁言,此处有人相候,可是您?”

      迦渡微微颔首。

      楼远拔出嵌进地面的疏狂刀,未归鞘,他唇角噙着笑,说:“迦渡大师费心邀我等前来,总归不会只为……装神弄鬼吧?”

      面对质问,迦渡低笑一声,手指拨动佛珠,缓声道:“施主既已审过那'叛逃'之人,可知他为何甘受严刑拷打,也要引诸位来此?”

      楼远冷笑:“叛逃?何以见得?”

      迦渡拨动佛珠的手停顿,珠串相撞,落下清寂回音,“樊施主叛离墨家堡后,正是他亲手将墨堡主的幼子——”

      他拉着忘禅靠近五人,“交予贫僧。”

      楼远眼神一沉,刀尖直指迦渡,“据卷宗所载,墨家幼子十一年前便已葬身火海,阁下空口无凭,可有凭据?”

      “是与不是,楼施主心中早有论断。”迦渡神色平淡,不疾不徐道:“樊护法明为叛逃,实为托孤。”

      他撩起忘禅的衣领,后颈处一枚圆形胎记赫然映入众人眼帘。

      “楼施主不妨回头问问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墨泫千户,这胎记是真是假?”

      “墨泫那小子居然是千户?”江逸舟难掩惊讶,他在鄢都因纪寥的缘故,与楼远麾下几人也算相熟。

      纪寥抱剑而立,朝凌宵偏了偏头说:“这小子还是百户呢。”

      凌宵面露腼腆,拱手自谦道:“小人不才,忝居锦衣卫正六品百户。”

      “哦?”江逸舟好奇凑近,“那你哥呢?”

      闻言,凌宵挺起胸脯,与有荣焉道:“那不要太厉害,我老凌家,就属我哥最是光宗耀祖。”

      他怪模怪样地清了清嗓,扬声道:“诸位且听好——我哥凌夙,官拜锦衣卫从三品指挥同知,分管北镇抚司。”

      江逸舟上下打量他一番,疑道:“令兄坐镇北镇抚司,理应公务缠身,怎会随楼大人亲赴渝州?”

      凌宵挠挠头,憨然道:“这个嘛……自是事涉重大,不得不来。”

      江逸舟还欲再问,楼远见凌宵险些说漏了底,重重咳了一嗓子以示警告。

      凌宵登时缩脖捂嘴噤声。

      江逸舟心知问了不该问的,便也停下话头。

      场面一时静下来,慕笙清拦下楼远的刀,道:“迦渡大师费劲周折,应不止为认亲一事?”

      “自然。”迦渡指了指旁边的空地,“诸位可愿移步,听贫僧细说墨家灭门的真正缘由?”

      几人围坐于地,凌宵随江、纪二人拾来枯枝,在中央架起火堆。

      楼远脱下外袍仔细叠好,铺在地上给慕笙清垫着。忘禅乖巧地靠在慕笙清身边,另一边坐着迦渡。凌宵挨着楼远,仍心有余悸地东张西望,江逸舟和纪寥则在他另一侧席地而坐。

      火光跃动,映照众人神色各异的脸。

      “二十三年前,贫僧尚在东云安济寺为质。”迦渡声音低沉沙哑,“那年寒冬,寺里断了粮,墨家夫妇来上香时,见小沙弥们饿得面黄肌瘦,临走前偷偷在功德箱里塞了银票,全寺才渡过难关。”

      “这份恩情,贫僧一直记着。”

      “后来武林盟主江覃岳寻上墨家,言其独子天生经脉淤堵,非墨家祖传的'血玲珑'不可救……”

      “你胡说!”江逸舟猛地站起身,长剑“铮”地出鞘半寸,“我爹行侠仗义多年,岂会行此卑劣之事?!你这妖僧休要信口雌黄!”

      纪寥按住师弟的肩膀,脸色同样铁青,“迦渡大师,此事关乎家师清誉,还请慎言。”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没必要骗你们。”迦渡说:“江盟主所求,墨家自是予以回绝。他无功而返,又无法潜入千机谷,便命人散布谣言,说墨家藏有山河堪舆图,引得武林中人争相入谷,奈何无人能破解谷外机关,才有了之后的灭门惨案。”

      他不慌不忙,自怀中取出一块焦黑的布片,“当年贫僧闻讯赶回东云,墨家堡已成废墟。此物,是从一具紧攥着拳头的焦尸指缝中寻得。”

      布片展开,一角绣着的“江”字俨然在目。

      江逸舟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两步。

      纪寥死死盯着布片,手指关节捏得发白,“不……这不可能……”

      “江盟主为救爱子,带人血洗墨家堡。”迦渡的话像钝刀割肉,割开血淋淋的真相,“灭门那夜,他得知血玲珑的激活之法有二,要么杀至亲取血温养,要么耗尽一甲子功力。”

      “当时,墨家主身死,长子不知所踪,而幼子尚在襁褓中,被樊大魁拼死带离。”

      迦渡转向楼远,忽然问:“想来当年救走墨泫的,便是楼施主吧?”

      哪知楼远摇头,“不是我,是家师靖国公秦淮年,他与墨家有旧,本受邀赴幼子满月宴,原想将两个孩子一同带走,但那时混乱,皆言夫人与幼子已殁于大火,情势危急下,家师只来得及带回墨泫一人。”

      “可惜朝廷不能插手江湖事,这些年来,我也仅是暗中查探十一年前的蛛丝马迹。”

      迦渡点头表示理解,话头又转回江逸舟,道:“贫僧冒昧一问,江盟主闭关多年,对外所言,可是为突破武学桎梏?”

      慕笙清看了眼魂不守舍的两人,代答道:“不错。”

      迦渡轻叹道:“所以他选择了闭关苦修。”

      慕笙清道:“在下曾为小江公子诊过脉,虽棘手,却不足以让江盟主以命换命。”

      “因为江盟主以药物掩盖了真实脉象。”迦渡说:“小江施主的经脉乃先天绝脉,十七岁必发脉崩,二十岁后心肺渐缩,若强行修习内力,反会加速消亡,这孩子注定活不过二十五岁。”

      而江逸舟,今年恰满十七。

      “什么?”江逸舟失声道,面色转眼惨白如纸,手中长剑“咣当”掉落在地。

      纪寥上前扶住他,担忧道:“小师弟,莫慌。”

      “迦渡大师。”纪寥冷下脸,“单凭一块破布,和阁下一张嘴,就想危言耸听定人是非,是否太过武断?”

      迦渡道:“纪施主尽可不信贫僧,但小江施主恐怕等不起。纪施主,你敢拿他的命赌一赌吗?”

      纪寥牙关紧咬:“你!”

      “子默稍安,小江公子的经脉需从长计议。”慕笙清淡声阻拦,“迦渡大师,樊大魁言道,此地有我等所需之物,可是指……瘟疫的解药?”

      迦渡双手合十,低诵一句“阿弥佛陀”,道:“贫僧并不通晓解毒之法,但此毒既源自南疆,兴许皊檀夫人留有后手。”

      此话刚止,竹林间陡然掀起一阵阴冷邪风。

      竹叶沙沙狂响,迎风晃动,暗处传来“咔嚓”枝桠断裂的脆响。

      众人倏然警觉。

      死寂中,远处树梢上一只夜枭振翅飞起,“咻”一支鸣镝箭破空而至,钉在几人脚前三寸,箭尾缠着的赤红绸带在月光下异常刺目 。

      “是武林盟的赤尾哨箭!”纪寥反手抽剑,“他们发现——”

      话音未落,数十支羽箭裹着火光自半空中射进来,那赤红绸带轰然燃起,瞬间将空地照得通明。

      竹林外,数十道黑影正无声收弓拔剑。

      楼远一把揽过慕笙清的腰,疏狂刀在身前劈开一道弧光,火星四溅间,流矢射穿两人身旁的破败灯盏,脚下地板骤然崩塌。

      “老大!慕神医!”凌宵的惊呼和迦渡的一声急切的“忘禅”,从上方急速远离。

      两人直坠而下时,才瞅见忘禅也在,慕笙清眼疾手快捞住小沙弥的后衣领。

      “唔……”楼远口中溢出闷哼,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慕笙清被他死死护在怀里,触及后背只觉掌心一片湿热黏腻。

      是血。

      “你受伤了?”落地后,慕笙清放开忘禅,焦急地查看他背后的伤势。

      那里一道长长的伤口正不断渗漏血迹。

      “无妨,皮肉伤而已,阿清别担心。”楼远不在意地冲他笑了笑,本就失血的脸皮愈发白了。

      慕笙清急忙从随身药袋里翻出金疮药。他指尖蘸着药粉,衣袖因动作滑落,一截手腕暴露在头顶裂缝漏下的月光中。

      楼远瞳孔一缩,握住他的手腕,问:“阿清何时撞的淤青?怪我粗心大意,竟没发现。”

      慕笙清垂眸,不露声色覆上他的手轻拍安抚,轻轻挣开手腕给他上药,说:“是我不小心,怪你自己做甚。”

      “那也得即刻上药。”他固执道。

      慕笙清笑道:“这点淤青何必用药,过几日就消了。”

      “不管,阿清答应我的,要听话。”楼远不依不饶道。

      慕笙清道:“约法三章里可没有这条。”

      楼远耍无赖道:“那现下第三条改了,改成'阿清要听我的话'。”

      “就你会钻空子。”慕笙清迅速为他后背包扎妥帖,当着他的面给手腕抹了药、缠上纱布,一气呵成,没给楼远任何插手的机会,“如此可行了?”

      “阿清最乖了。”楼远眼底笑意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他唇边飞快地轻啄。

      慕笙清当即耳根发烫,别过脸轻斥道:“……胡闹!”

      边上的忘禅特别有眼色的捂住眼睛。师父说过,非礼勿视,要有眼力见。

      “阿清,先别动。”楼远拉住要起身的慕笙清,神色转为警惕。此时两人才惊觉,头顶落下的根本不是月光,而是黑暗中萝洱藤透出的幽幽光亮。

      四周岩壁上攀附着密密麻麻的藤蔓,细小的白花散发着荧光,此处的萝洱藤开花了。

      慕笙清向忘禅招手,小沙弥屁颠屁颠地跑到他身边。慕笙清先给他戴好避瘟面巾,再给楼远和自己戴上。

      他扶着楼远站起,掏出火折子点亮,整个地下洞穴顷刻之间亮堂。

      慕笙清上前,戴上麻布手套,指尖抚过藤蔓上精细的纹路,那些纹路在火光下通透如血管,粗壮的藤蔓中间还绞缠着森森白骨,很是诡异。

      “藤缠骨,血浸土……”

      慕笙清不由呢喃出声,他抽刀掰断一段萝洱藤,乳白色的浆液渗出。他立马用刀背接住,并从药袋里取出先前慕辛夷收集的湖边血壤。

      又将血壤倾倒于地,再把萝洱藤的汁液滴落其上。少顷,土壤表面的血色缓慢褪去,小部分土壤恢复了正常的黑色。

      楼远讶异,“这藤蔓不会是解药吧?”

      慕笙清抬眼与他对视,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他转头向忘禅说:“忘禅,能否把童谣再唱一遍。”

      小沙弥依言唱起童谣,当唱到“铜刃剖,白泪出”时,慕笙清抬手示意停下。

      楼远凝视藤蔓断口处,只见方才用刀剖开处泛起青灰色,道:“血壤变色不全……莫非刀有问题?”

      慕笙清翻转手中短刀,冷铁刃面上黏稠的藤汁呈现锈浊之相,“此刀为铁制,但童谣中需以铜刃取之,这铁器取的汁液,不过半刻便失了药性。”

      他用银针挑开藤蔓表皮,显露其间细密的金色脉络,“这些脉络,当是常年受青铜之气熏染所致,墨家以铜器培药,此藤离铜即死,二者早已共生。”

      “所以'铜刃剖'不是比喻,是字面意思。”楼远以刀柄凿向岩壁,一块生满绿锈的青铜机关残片应声而落,残片边缘沾染的浆液,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依旧润白如初。

      “药性成了。”慕笙清眸光骤亮,他解下腰间皮囊,小心地将青铜残片上的藤蔓汁液刮入囊中。

      楼远原本抵在岩壁上的刀鞘“咔”地收回,“有眉目了?”

      “童谣所述,与墨家铜器、藤蔓特性皆能吻合。”慕笙清束紧皮囊,声线沉静,“但需带回验证方能定论。”

      “看来此行来对了。”楼远俯身,单手把小沙弥拎到平整的石块上蹲好,粗粝的掌心在孩子光溜溜的脑门上不轻不重地一揉,笑道:“小家伙不错,立大功了,等见着你家大哥,让他把糖铺子包下来嘉奖你。”

      忘禅缩着脖子咯咯笑,腰间的铜铃铛被不知何处来的风拂动,泠泠作响。

      楼远注意到他腰带上的铃铛,耳尖微动,按住刀柄,静默倾听,“阿清,有风。”

      他抬眸望向四周,“这洞是活的。”

      语罢,上方猝然传来闷雷般的轰响。

      碎石簌簌砸落,整座洞穴地动山摇。慕笙清揽过忘禅护在怀中,楼远的刀横挡在二人斜侧方,劈碎坠落的岩块。

      “武林盟的霹雳弹。”楼远在弥漫烟尘中嗤笑,“倒是舍得下血本。”

      “先走。”楼远护着慕笙清和忘禅,刀锋斩断垂落的藤蔓,三人在混乱中,向洞穴深处疾奔。

      受坍陷冲击,洞穴里生锈老旧的机关被震动触发,齿轮重新运作,四壁弹出无数弩口,失控的短箭飞射而出。

      一支淬毒的弩箭自暗处射来,楼远旋身挥刀格挡,却不备另一支冷箭直取他的咽喉。

      “阿远!”慕笙清银针脱手,精准击偏箭矢,但第三支箭接踵而至,避无可避。

      “噗嗤——”

      箭镞深深没入楼远的右肩,血顷刻洇透紫色衣袍。

      楼远咧嘴一笑,咬牙折断箭杆,左手刀势不减,却担忧道:“阿清用——”

      慕笙清明白他的顾虑,打断道:“未曾动用内力,放心。”

      就在此时,脚下地面再度砰然塌陷。

      失重感蓦地袭来,三人坠入更深处的裂缝,上方通道被落石彻底封死。

      下坠途中,楼远强忍肩伤,手臂青筋暴起,用疏狂刀狠狠插入岩壁滑落,凭借左手惊人的力量,硬生生减缓了下落之势,才勉强带着慕笙清和忘禅稳稳落地。

      慕笙清连忙扶住他,银针刺入几处大穴止血,而右肩涌出的血泛黑,“箭上有毒。”

      他拿出解毒丹,冷静道:“先服下,暂压毒性,等出去了再给你配解药。”

      楼远垂眸咽下,喉结滚动间直哼唧,身体顺势往慕笙清肩头栽去,虚弱不堪道:“阿清,我好疼。”

      “哪里疼?”慕笙清立时心慌意乱,男人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可压在他肩上的重量留着克制的力道,没真把重心全交过来。

      他扣住对方手腕,脉象虽紊乱,但远不至垂危,再抬眼,正对上楼远狡黠翘起的桃花眼。

      慕笙清捏着他脉门的手瞬时收紧。

      “嘶……阿清谋害亲夫。”楼远倒抽一口冷气,仍勾着嘴角,死皮赖脸地又靠了靠。

      边上的忘禅原先眼眶里眼泪直打转,这会从慕笙清腿旁钻出个脑袋,脆生生戳穿:“施主装疼,我瞧见他偷笑了。”

      “嘿你——”楼远刚要瞪眼,随即变了副可怜巴巴的表情,“阿清你看这坏小孩,他欺负我。”

      忘禅被他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架势弄傻了眼,呆愣愣地瞧着两人。

      “堂堂楼大人,跟个孩童计较什么?”慕笙清用指尖戳了戳他的伤口,“现在,够疼了吗?”

      楼远吃痛,寸进尺地蹭他,从善如流道:“那阿清多疼疼我。”

      “讨打。”慕笙清斥了一句,但没推开人。眼前无路,后方塌陷仍未停歇,事况危殆,整面岩壁布满藤蔓,仅有中央矗立着一道刻有狰狞鬼首的玄铁巨门。

      慕笙清举着火折子,扫过门上的纹路,目光在熟悉的掌型凹槽处一顿,与来时的机关如出一辙。

      唯独比那扇门多了一组首尾相衔、精密咬合的蛇形结构,难道是内外双重机关?

      “从内开启,仍需要血。”他冷声道,架起楼远的胳膊,视线落向忘禅。

      忘禅被他凝重的眼神看得一瑟缩,反应过来后猛然伸出细瘦的胳膊,紧闭眼睛,声音发颤又坚定:“用我的!我不怕疼!”

      “阿清……”楼远忽地呛一口黑血,身体不受控制地下沉,唇瓣翕动。在他没法供血的情况下,忘禅是唯一能破局的关键,可那孩子……

      后方塌陷的轰隆声步步紧逼,碎石几近砸至脚边。他焦灼万分,挣扎着想去夺慕笙清的匕首,哪怕他失血过多,也绝不能眼睁睁让个孩子放血。

      慕笙清察觉他的意图,握着他脉搏的手一紧,心中大骇,这毒蔓延的速度远超预料。

      不能再拖下去了。

      慕笙清决绝抓住忘禅的手,道:“得罪了。”

      就在刀尖即将刺破皮肤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阵艰涩的机括转动声在门前响起,沉重的玄铁门缓缓向两侧滑开,门外火把如龙,映亮了来人的脸。

      慕笙清和楼远同时一怔。

      “百炼破障,天工开物。”

      清凌凌带着喘息的少年嗓音,轻笑着穿透尘埃,“老大,慕神医,小爷这手'隔山打牛'来得可还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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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启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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